松林邊,那頭玃如獸如巨鹿奔來,怒目圓睜。
望哥倒是淡然得很,朝著玃如一笑,將肩上的大掃帚放下,拄在腳邊。
“??!”玃如怒吼,些許唾沫星子噴了望哥滿臉。
“啊……”望哥也朝他柔喊了一聲。
“??!”玃如獸前蹄立起,又怒吼一聲。
一時間,玃如獸身后的松林震動,不計其數(shù)的林中獸奔騰而來,在松林邊沿站立,看著松林外的望哥。
“啊,哈!”望哥說道。
“?。俊鲍P如又四蹄站立,臉上的怒容消逝不見,反而凄凄艾艾地喊道。
“哈!哈!”望哥摸了摸玃如獸的四角,又指了指自己的大掃帚,“哈!”
他擺擺手,像是在說:“不是!”
“??!”玃如獸低吟一聲,哀切極了,而后前肢一落,如人跪那般跪在望哥身前,久久不起。
“哈!”望哥一笑,將大掃帚扛在肩上,翻身而上,騎在玃如背上。
玃如獸這才起身,咧著嘴對松林內(nèi)的馬鹿牛羊吼了一聲,后者立馬退去。
而后,溫順至極的玃如獸抬頭,朝背上的望哥一笑,緩緩朝五個后生走去。
“阿弟,他們剛才在說啥?”嚴牧問赤烏道。
可赤烏哪里真聽得懂獸語?
“嗯……”他冗長沉吟,而后抬頭望向東北的天空。
“你這憨貨!”嚴牧笑罵道。
“望爺爺,你怎么來了?”
安平一身藍衫,跑到玃如邊上抬頭問道。
“啊,哈!”望哥指了指這幾個后生說道。
一老五少,還有兩只異獸便在這松林邊坐定。
那頭水馬也人樣似的癱坐在地,就在玃如獸邊上。
水馬前蹄一指,指著望哥問玃如獸:“呼?”
“??!”玃如獸點頭。
兩頭異獸像是在交流著什么那般,可無人知曉他們在說什么。
也無人注意,這往后的數(shù)月時間里,這匹原本占據(jù)了望哥的“床位”的水馬再也不敢睡在馬廄里了。
“咕嚕咕?!?p> 一聲肚皮翻動,惹得眾人一頓歡笑。
“???”玃如朝著赤烏喊道。
“嗯,玃如,俺餓了,你這林中可有什么豺狼虎豹?俺去打了來吃?!背酁鯁柕?。
玃如搖頭,而后朝林中一吼。
不多時,一頭老鹿一瘸一拐,緩緩而來。
“玃如,你是這林中獸王,俺不想吃你朋友!”
“?。 鲍P如喊道。
“一個月便一個月唄,你讓這鹿再活一個月,哪怕他一個月后老死林中也算是善終??!俺不想吃。”
那頭老鹿像是聽懂了他們的對話,朝著林中歡快一鳴,而后使出渾身力氣,奮力一躍……
居然一頭撞死在松樹上。
滿座皆驚,赤烏更是慌張地跑到死鹿邊上。
“阿弟,人、獸終有壽盡之時。這玃如獸未來這林中之前,平日里山中獵戶還有青民城內(nèi)的紈绔子弟天天來這林中狩獵。玃如獸能護著他們不為人所獵殺,可也不能讓他們活上千百年啊!”嚴牧走進了幾步寬慰道。
“生老病死乃是世間常態(tài),即便是習武之人修成天人之后可得長生,可這世間的天人也不過是一只手的數(shù)。著林中百獸也是一樣,人總要吃東西,吃這些壽命無多的老鹿也好過青民城內(nèi)的貴族天天吃羊羔乳豬來的好些!”安平也寬慰道。
不多時,林邊便起了一火堆,火堆上架著一頭扒了皮的鹿……
吃的最歡的就是哪個赤蠻兒。
青民城,國公府里……
尚且重傷不能起的夏無期癱在床上,床下立著一人。
那人膚色黝黑,像是經(jīng)年累月都在太陽底下炙烤的那般。
“那幾人現(xiàn)在何處?”夏無期虛弱地問道。
“就在城西外的松林邊上?!蹦侨吮f道。
“本公料想,那安遠竟然敢讓三個后生獨子出城,想來以他天人境界的本領自然能隔著數(shù)百里也能護著這幾人?!?p> “少主公毋憂,”那人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聽南亭侯提起,修成天人之后便能自行開啟‘大天眼’,不過那安遠老邁,想來這‘天眼’也不過是方圓數(shù)百里罷了。那幾個后生本本就跳脫,一旦他們?nèi)穗x開這范圍,俺便帶人前去將他們砍咯!”
“還是以‘千里’為界限吧!”夏無期艱難地抬手,“人屠雖老,尚且能一招敗卻楊子元,還能單人入我大夏國,如入無人之地。即便是英北六駿加上莊公也不敢貿(mào)然相敵!我大夏國已然敗了一陣,斷不可再敗一陣。那兩人無即便武藝卓絕也無妨,終究不是玉詩國中人,犯不著去冒犯他兩。日后這二人若是能入我大夏國也算是兩個人物,可堪大用。不過這安寧能在二八之年,在而立之下者的擂臺上奪魁,定然不能讓他活下去。安東出了個人屠,還出了個跟楊子元相斗而不敗的俏安云,斷然不能再出個小人屠。”
“屬下知曉,俺已從大夏國中調(diào)來百騎,混做商旅,不日便可到青民城?!?p> “這百騎是何境界?”
“大行者六人,其余皆是小行者。若是沙場對決,即便碰上千余人的步卒也可不失一人一騎而勝!”
“當真?”夏無期又驚又喜。
“這百騎不是尋常騎兵。當年俺與南亭侯占山為王,搶來的金銀財寶不計其數(shù),可這些都不金貴,反倒是戰(zhàn)馬尤為金貴。南亭侯經(jīng)營多年,才在太行山里拉扯起一支六百騎兵。這六百人皆是行者以上境界,平日里過的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碰上尋常步卒別說是數(shù)倍,就算是數(shù)十倍也難以阻擋!”
“可是太行山內(nèi)的眉尖刀騎?”
“正是!”
夏無期大笑,道:“曾聽莊公說起,當年圍剿山寨之時,你們那眉尖刀騎來無影去無蹤,就在這山里亂竄。莊公逮也逮不到,只能徒勞挨打。六百眉尖刀騎,在三個月里不損一人一騎,卻砍翻了數(shù)千長矛兵。即便是廣寒君以及武成君一起出手,另今日的南亭侯降我大夏之時,六百眉尖刀騎也僅陣亡了三十余人?!?p> “那是莊公惜才,不讓二君對眉尖刀騎下手。不然憑這二君的本領,俺那眉尖刀騎如何能有此戰(zhàn)績?”
……
鎮(zhèn)遠侯府,五角亭下,安遠左嘴角一揚,不屑一顧地自語:“好個眉尖刀騎!”
傍晚,松林邊的幾人在玃如獸的恭送下緩緩回城。
恰此時,難偶散人騎牛而來,手提一桿毛竹拐杖,腰懸四口刀。牛背上還駝著一塊鑌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