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鐘別鶴收聶長瑤為徒已經(jīng)過了三日。出乎鐘別鶴的意料,他本以為這位殿下應該是個不能吃苦的主兒,誰曾想到這三天里他二人風餐露宿,有上頓沒下頓,聶長瑤沒叫過一聲苦,更沒表現(xiàn)出絲毫不耐煩,這等氣概,不禁讓鐘別鶴對她高看了幾分。好在七絕谷離余杭也沒多遠,兩日后,鐘別鶴就帶著聶長瑤到了七絕谷所在的鶴鳴山。
鶴鳴山,山如其名,此處日夜能聽到鶴鳴,卻也不讓人覺得吵鬧,反而增了些出塵之意。兩人甫一進谷,一眾人便圍了上來。平日里最是活潑的四師兄見著自家?guī)煾殿I(lǐng)了個小姑娘來著實吃了一驚,心里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蛟S是鐘別鶴聽到了他的心聲,對眾人道:“從今天開始,這丫頭就是七絕的小六了。”
聶長瑤向眾人行禮,奶聲奶氣地說:“小六見過諸位師兄?!?p> 站在原地的四位師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雖然師傅此次云游告訴他們是出去尋個小徒弟回來,誰也沒想到他能帶個小丫頭回來,而且這小丫頭粉雕玉琢的,四人也覺得有些委屈了小姑娘。鐘別鶴倒是不知道這四人心里想的什么,見四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沒說回個禮,他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說:“小六在給你們四位師兄行禮呢。”
三師兄上前一步將聶長瑤扶起來,笑道:“既然小六來了,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是你三師兄,是這七絕中的才絕。”語畢,他指了指四人中眉眼清冷的那位,說:“這是二師兄,是七絕中的音絕。”渾身上下散發(fā)著生人勿近氣息的二師兄對著聶長瑤笑了一笑,算是打過了招呼。
三師兄指著四人中最高挑者,道:“這是你四師兄,七絕中的暗絕,主修暗器之道?!甭欓L瑤點了點頭,看向四師兄。后者被她看的不太自在,于是抬頭望天。
三師兄又指著三人中最后一人,道:“這位是五師兄,七絕中的醫(yī)絕。咱谷中的醫(yī)書都快被他翻爛了,五師兄的醫(yī)術(shù)在三朝都有著極高的名聲呢?!蔽鍘熜忠矊χ押靡恍?,聶長瑤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認全了諸位師兄。不過她再次望了望,問:“為何獨獨不見大師兄?”
三師兄沉默了一會兒,說:“大師兄沉醉于劍道,隔三差五就要去閉關(guān),一年能見到他三面算是多的。哦對了,大師兄是七絕中的劍絕?!?p> 聶長瑤還注意到,當她問出大師兄的時候,除了二師兄之外,四師兄五師兄俱是打了個寒顫,也不知道大師兄對他們做過什么讓兩人這般害怕。思及至此,聶長瑤對那位大師兄的好奇不由得濃重了幾分。
一番寒暄過后,鐘別鶴領(lǐng)著聶長瑤到了谷中,讓她自己挑了個房間。聶長瑤也沒客氣,選了個極僻靜的院子。
三日后,聶長瑤被鐘別鶴帶到了七絕谷中的千絕樓。鐘別鶴道:“小六,你在這里面待上七日。七日后出來,告訴為師你想學什么,為師會將相應的知識全部傳授與你。至于你能走到什么地步,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p> 七絕谷,顧名思義,便是有七絕。這一代谷主鐘別鶴,是上一任的刀絕。而這七絕,也不是明文規(guī)定了是哪七絕。就比如現(xiàn)在六人中三師兄那位才絕,是七絕立派以來頭一號。上一代七絕中,更是出了一位音色雙絕的女子。而這位女子,就是北燕當今的皇后娘娘。
對于江湖人來說,七絕是強大的。因為盡管每代弟子除谷主外僅有七人,但這七人無一例外,均是所選領(lǐng)域的領(lǐng)頭人。就比如鐘別鶴,他的身份不僅僅只是七絕谷主,還是正道道首。一柄新月刀令宵小之輩望而卻步,是以自他上任以來,江湖上也沒有什么大風大浪,多是一些不成氣候的小打小鬧罷了。
另一邊,聶長瑤自打進了千絕樓之后就左瞅瞅右看看,生怕錯過了什么東西。事實上,昨晚鐘別鶴拉著她說了不少進去之后的注意事項,在他看來,女孩子不需要什么高超的武藝,像北燕皇后那般做個色絕其實也是不錯的。
但很顯然,聶長瑤不是這么想的。在聽說大師兄已經(jīng)修了劍之后,她是有些失望的。同一代弟子,一個領(lǐng)域只能有一人,若后來的想上位,須得打敗前面那位。兩天里,她旁敲側(cè)擊的問了其余幾位師兄關(guān)于那神秘大師兄的實力,對此,四師兄只送了她四個字:不自量力。
雖然這四個字挺傷人的,但是聶長瑤卻并沒有放在心上。她又不傻,知道四師兄定然是發(fā)現(xiàn)了她的心思,為了讓她放棄,方才那般言語。聶長瑤在一層逛了一日沒什么收獲,索性上了第二層。七絕樓一共五層,聶長瑤倒也不怕自己七日里逛不完。
二層跟一層的陳列有些不同。一層主要以書籍為主,而二層卻是些兵器。棍棒刀叉,刀劍斧戟,十八般兵器全得很。聶長瑤在這些武器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發(fā)現(xiàn)沒什么心儀的,選擇直接上了三層。
三層放的是些風雅之物。琴箏笛簫,筆墨紙硯,還有女子跳舞時常穿的長袖裙。聶長瑤干脆看都沒看毅然決然的上了四層。原因無他,她雖貴為一國公主,面對那些琴棋書畫最是頭疼,想她四歲那年安和帝為她請了多少名師,通通被她以不同的名義打發(fā)走了。今兒這位兇了她一句惹得她哭了鼻子,不行,太兇悍了。明兒那位太溫柔了,一點老師架子都沒有,鎮(zhèn)不住她,也不行。一來二去,安和帝大抵是也明白了她心里那點小九九,倒是也沒戳破,只不過給她請老師這事兒卻是沒再提過。
估計在外頭的鐘別鶴打死也沒想到,聶長瑤能在一天之內(nèi)直接走到四層。就算是當年自家老大,也是在一層逛了三天才繼續(xù)向上走的。
四層的格局跟下面三層不太一樣。下面三層每一層是關(guān)于什么的一目了然,而這四層,有書,有兵器,還有樂器,聶長瑤覺著這里可能有什么不同之處,索性細細看了起來。而這細看之后不得了,聶長瑤發(fā)現(xiàn)一件事兒,那就是這四層的東西,貌似都有些...貴重。
就比如架子上隨意擺放的那架古琴。如果聶長瑤沒認錯,那應該是一代名妓風月姑娘的琴。據(jù)傳那琴同體呈深棕色,琴弦乃是上好的天蠶絲,最具有辨識性的,是這琴的琴尾處有那位風月姑娘的名字。而聶長瑤恰好在這琴琴尾處,見到了那風月二字,登時面色就不自然了起來。
再看那武器陳列架子上插著的三把劍,分別是名劍譜上排的上號的三把名劍:歸鴻、湛藍、瑤光。饒是聶長瑤心志再堅定,面對著這些隨便拿出去一樣就能讓外邊人瘋搶的寶貝卻被隨意的丟在這里,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真是太慘了?!痹S久,聶長瑤蹦出來這么一句話。但是慘歸慘,聶長瑤卻是還沒找到一把趁手的,于是決定上五樓去看看,但是五樓的大門是緊緊鎖著的,也就是說,聶長瑤上不去。
可惜,這鎖攔得住別人,卻是攔不住這位長樂公主的。當年她剛七歲,就想著要出宮去玩,當時南陳余孽建立的新月教猖獗得很,外面一點也不安全,于是她常常被鎖在長樂宮里。俗話說得好,久病成醫(yī),而聶長瑤卻是個不走尋常路的,她被關(guān)的多了,竟然學會了撬鎖。于是只見她微微一笑,取下了自己頭上的銀簪,將簪子伸進鎖孔里搗鼓了兩下,鎖便開了。
見到鎖開了的聶長瑤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兒上了五層。只是這五層空蕩蕩的,只有正中間放了一口冰棺。聶長瑤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棺中女子秀眉輕蹙,看著就讓人心生憐愛,尤其是那張臉,堪稱傾國之姿。只是聶長瑤絞盡腦汁也沒想到,這位美人到底是誰。
就在這時,聶長瑤將視線放到了冰棺旁的小桌子上。小桌子上有一木匣,她猶豫了一下,拿起了木匣,打開。只見里面靜靜躺著一把折扇。這扇子大概也是個久遠的物件兒,微微有些褪色了。但是聶長瑤卻對這扇子喜歡得緊,當下就決定拿著它離開千絕樓,走之前不忘沖著那絕色女子鞠了一躬,順道把五層的鎖給回歸原位。
千絕樓外,鐘別鶴一直站著等聶長瑤出來。他下定決心等七日,就一直在這侯著。突然,他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不可思議的表情。聶長瑤從千絕樓里走了出來,手里拿著裝著那精巧扇子的木匣,見到自家?guī)煾等绱?,問:“師傅這是怎么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鐘別鶴盯著那木匣,問:“小六,告訴師傅,這木匣,你從何處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