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10)
張騫峰回婉轉(zhuǎn),道,其實我這樣做終究是利大于弊,以后大漢與西域的商販來往會更加便利一些,有利于大漢與各國的商貿(mào)來往。于國于民都是好事,至于戰(zhàn)爭陛下雖然雄才武略精通,但是也并非是昏庸無道的君帝,只要匈奴人及西域各國不挑事,陛下是不會無端與匈奴人及西域鄰國開戰(zhàn)的。張騫語態(tài)堅決試圖說服湖蕁,湖蕁搖頭反問道,自古帝王之心不可讀,身為臣子又怎能知曉陛下的心意呢?連陛下的枕邊人衛(wèi)皇后無法知曉陛下的心思,更別說一位遠離故土十余載的外交官了。正所謂時過境遷,人心也隨之改變。
興許出使西域之前陛下是友好和善的,但是……,湖蕁對歷史雖然不是十分精通,漢武帝于歷史上的豐功偉績?nèi)鐢?shù)家珍,他一手培育起來的大漢帝國的確造就了一個時代的輝煌,這也注定了他漢武帝劉徹的名字,以及他的大漢帝國,將永遠流芳百世,烙進無數(shù)后世的血液中。帝國的強大令北部未成氣候的匈奴,及南部的蠻夷為之震懾,
但是猛虎偶爾也會有打盹的時候,
湖蕁正欲往下說張騫打斷了湖蕁,他似乎明白了湖蕁下一步要說些什么,沉著悶聲打斷道,
“閉嘴,他是大漢的王者,身為大漢子民自當擁護陛下,怎可妄加評論揣摩陛下心思。湖蕁你想得太消極了應(yīng)當往積極方面去考慮,而不是一昧往戰(zhàn)爭上去考慮,你怎么不想一想推動各國經(jīng)濟繁茂去想呢?有太多的輝煌成就的背后隱藏著小小的瑕疵,但是我們要選擇忽略。因為它與輝煌成就相比較更本不值得一提。而且也阻礙不了光輝時代的前行”張騫全程凝視著湖蕁,倆人對視良久。他漸漸陷入深思,湖蕁的深處考慮也不無道理,但是思維太過狹隘,未放長眼光去想,
而且他身為大漢使節(jié)自當以國家利益為首位,為大漢臣民去做考慮,這既是他的責(zé)任也是他的義務(wù)。也就顧不得其他了。張騫并不想與湖蕁圍繞著這個話題探討下去,這個話題不能再談?wù)撓氯ブ荒芩餍蕴^。湖蕁在此期間也認真反省了一番,的確是自己干涉太多了,這本不是自己該理會的,屆時,猛然一領(lǐng)悟。方才自己莽撞思維狹隘的一番言論,極有可能會改變歷史的行程,若是張騫被自己誤導(dǎo),那極有可能改變歷史。天哪?自己每日三省吾身為的是什么?就是怕自己的言行舉止會干涉原本定好了歷史軌道,
剛才的自己昏了頭說了些什么,一時頭疼腦熱竟然說出這么一番沒見識的話,險些筑成大錯,湖蕁話鋒態(tài)度遂急劇轉(zhuǎn)下,側(cè)身對著張騫作揖道,大人我錯了,你說的話一點也沒有錯,是湖蕁見識短淺妄自以小世界之觀點,去橫渡大世界。張騫既然下定決心跳過這個話題,也就不會再與湖蕁討論了。他反手一指湖蕁身后的描墻壁畫,
湖蕁順著他纖柔手指的方向望去,墻面以金線描繪略顯磅礴大氣,面上一群身著簡略服裝的女子嬉戲打鬧,她們左手手捧杯盞,杯盞為琥珀色杯盞,形態(tài)雖各異卻是,依舊姿態(tài)曼妙婀娜,生動如實栩栩如生。走近細瞧墻體脫落損毀嚴重,算是危須王庭難得的樸素,也因這墻面“簡略樸質(zhì)”與整座王庭大相徑庭,也引起了湖蕁的好奇心。巴不得舉全國之力傾周國之金,賦予王庭,居然會漏掉這一處。
湖蕁有幸曾經(jīng)到過敦煌,也游攬過敦煌莫高窟。莫高窟壁畫上的飛天仙子,與危須王庭墻面上描的女子,相似度居然占了一半。只是危須王庭墻面上的女子,面孔是胡人的形象,深邃的眼眸高挺聳立的鼻梁。而敦煌莫高窟的飛天仙子全然是一副中原面孔,湖蕁伸手欲觸,遭張騫出言制止,
“莫觸,這面墻也有一些年月了,墻體破損本來就嚴重,如果你的手心溢出的汗液,興許會令其雪上加霜。屆時,
危須王庭借此理由給我們扣上一頂帽子,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總是要小心謹慎一些才好?!睆堯q一分析也頗有道理,湖蕁即刻收回了那只好奇的雙手。倒退了三尺有余,只得遠遠瞻仰,張騫問道,
為何離墻面離得這般遠呢?湖蕁回道,因為我害怕離它們太近了,我呼出的氣會剮蹭到墻體,墻皮脫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盡量減少讓他們抓住把柄的機會,減少一些危險的動作。張騫笑道,那也不必過分緊張。張騫環(huán)顧四周,感懷道,這里的確比之前軟禁的地方寒酸一點,湖蕁忍不住抱怨道,大人,他們將我們拘禁于地,誰賦予他們的權(quán)利。難道他們不懼怕大漢嗎?還是……湖蕁心頭忽然閃過一個不詳?shù)哪铑^,霎時間面色如鐵青。抬頭仰視著張騫,遂道,還是他們想要拘禁我們,隨后轉(zhuǎn)交給匈奴人,以此作為條件換來短暫的和平嗎?張騫沉默寡言眉頭輕鎖,避開了湖蕁疑惑驚恐的神色。移步于門廊,指尖來回頓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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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蕁倒是想在張騫前面去了,的確不缺乏這種可能性,危須國王貪生怕死也不無可能。但是隨后轉(zhuǎn)念一想否定了這種想法,匈奴人在北部草原暴厲恣睢,鴟視狼顧,不少西域小國受過匈奴人的欺壓,大多數(shù)小國恨的匈奴牙根癢癢,現(xiàn)下有大漢帝國與之抗衡,分散了匈奴一部分的精力與注意力。匈漢戰(zhàn)爭如火如荼,現(xiàn)下把張騫交給匈奴豈不是助長匈奴人的氣焰,大漢若敗于危須是沒有半分好處的,更有可能推進危須的滅亡進程。只要危須國王是眼光長遠獨到的明君,他就斷然不會將張騫等人送給敵人,保一時的平安祥和。如此一解惑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了,隨即轉(zhuǎn)身安撫起湖蕁,道,順天意走一步看一步,
危須王庭內(nèi),一片凝重氣氛暈繞于危須王庭之上,危須國王召喚了,所有危須主要大臣一齊商議漢使的來去。主要大臣分列于兩旁,危須國王居于高位,眾人面色凝重?zé)o揭,這場議會是自張騫被軟禁后的第三場了,商議了兩三個時辰依舊未得出結(jié)論。放與禁依舊是未知數(shù),國王怎能不惱一氣之下怒而揭桌,眾臣埋頭齊跪。國王拍案而起怒斥塘下的大臣,口沸目赤,雙拳振振,堂下大臣也一個個頓足失色,
所有人都不愿意面對,這個燙手山芋般的問題,發(fā)表自己的意見?!耙蝗壕颇绎埓饺绽锖檬澈煤鹊酿B(yǎng)著你們,現(xiàn)在荊棘扎手了火燒眉毛,議了三場竟然連個主意都拿不出來,我危須國難道注定要滅亡了嗎?”危須國王怒而顫身,一掃面前的桑奈葉瓶。瓶落碎片濺落了一地,眾臣嘩然紛紛退后,危須國王目怔后悔莫及,然事已至此無回轉(zhuǎn)之力了。為防民心動亂渙散,危須王當機立斷下令封鎖了桑奈葉瓶隕落的消息,桑奈葉瓶是危須國氣數(shù)的象征,桑奈葉瓶零落也就意味著危須王國將引發(fā)一場禍亂,之前桑奈葉瓶隕落是在三十年前,危須王室為奪王位,殺兄弒父篡權(quán)奪位。
內(nèi)訌紛爭起,外族人大舉入侵,奪下危須五六座主要城池。一舉屠城也在危須百姓心里種下了一顆聞戰(zhàn)色變的種子,整個危須國都蒙上了一層悲哀的藍色。但是危須國是忌憚藍色的,所有有關(guān)于藍色的都不受危須國民待見。他們不愿意向外人展現(xiàn)出他們的悲傷與脆弱。桑奈葉瓶隕落,所有跪于塘下的大臣幾近嗚咽。三十年前的血淚史一下拉了回來國破家亡,尸橫遍野戰(zhàn)火紛飛的畫面恍惚間閃爍立于面前。那是危須國最為黑暗的時刻,危須王的兄長因此也大失民心,危須王順勢推翻兄長登上了王位。
因為失手打落了桑奈葉瓶,危須王索性將過錯與不幸歸咎于漢使張騫,欲殺之而后快。都斛言文官上前勸說危須國王,都斛言文官也是出于危須王只是一時惱怒考慮,生怕危須王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良藥苦口利于病,良言利于心。于是都斛言文官便順勢,成為了不懂洞悉現(xiàn)下局勢的“諸葛先生”。巧舌如簧,群臣底下議論紛紛,一時騷動陣陣,大臣湊在一起,有人議論道,足智多謀的都斛言翻了船。洞察人心卻略微不足欠火候。危須國王正存膨脹的內(nèi)火,正好無處發(fā)泄,都斛言一勸反,反倒是撞在了槍口上,因為都斛言文官的一句話,加上桑奈葉瓶隕落腹內(nèi)懷著一股悶氣,面目青紫的危須國王,惱羞成怒居然下令,命令將士將都斛言文官,丈殺于庭外。
都斛將軍乃危須國之棟梁之才,祖輩深受危須歷代國王的器重。向來以維護危須國為都斛的終身的任務(wù)。在都家眼中無己只有危須王室引領(lǐng)的危須國,衷心無二的。放眼危須王國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人具備都斛言護衛(wèi),危須國力的能力。其余的都是貴胄之后混日子的飯袋。此令一下眾臣紛紛燃起了危機感,紛紛屈膝為都斛言文官求情。都斛言雖然驕傲但也不是無理自滿之人,偶爾也帶有些小脾性。但是與眾官吏相處甚佳。一個道,
若都斛言文官若亡危須國將危如累卵岌岌可危。然而在所有人都傾向于,都斛言文官一面之之際,藏匿于眾臣前列的一人跳出來,公然與大眾趨勢為敵,指責(zé)都斛言文官,引來朝中眾多大臣不滿,那人便是與都斛言文官敵對的宏碁將軍。宏碁家族是危須除危須王庭王室之外,最為顯赫的貴胄,宏碁家族與危須王室關(guān)系不淺,宏碁家族王室最受疼愛的夫人即為為宏碁家族之族人,前朝后庭為宏碁家族的宏碁將軍保駕護航,宏碁將軍自然有侍無恐。以一家族之力抵抗所有的大臣也無懼,大臣們家族底子薄弱并不敢以卵擊石,只能私底下討論討論,一泄怒火僅此而已。因為都斛言家族憑借祖輩實力迅速崛起,也令都斛家族優(yōu)秀的女眷逐漸走進了危須王室的視野,
文官的姐姐侄女也同為危須王室人,平日以賢良淑德的王后長姐,備受百姓擁護的都斛暮王后,侄女為危須國王胞弟之兒媳。斬斷了宏碁家族意圖號令,后宮天下的那雙手。得以與宏碁家族平分秋色。宏碁家族與都斛家族最大的不同。一個是因為原生身份顯赫背景強大,一個卻是因為白手起家方贏得現(xiàn)今位置。道不同注定不相為謀,宏碁家族的最大的權(quán)利對手即是假想敵,也是與宏碁平分秋色的都斛家。
宏碁將軍本就對都斛言文官手掌,危須國王及朝城民心,心懷不滿。宏碁將軍是奢靡的宏碁家族中難得的人才,只可惜是天生善妒多疑之人,早早將都斛視作肉中刺,眼中釘。眾臣傾力維護都斛言文官,想其必然是狼狽勾結(jié)。群臣不知他們此舉實則推進了都斛將軍的死亡日程,更加激起宏碁將軍的恨意,宏碁將軍巴不得危須國王頭腦一熱,立刻殺之而后快,屆時都斛家族分奔離西,危須王室空有巨殼。
都斛言文官才智過人,相貌俊朗。不僅給宏碁將軍鼎立危須來了威脅,且令隱秘于縫隙的小人妒忌,不少人之前忌憚于他的位置權(quán)利,不敢當面與都斛將軍為難。只能暗地里與都斛將軍為難,這幾年紛紛在暗地里挑撥宏碁將軍與都斛言文官之間的關(guān)系,本就勢若水火的倆大家族芥蒂更深,一人挑為假,三人以上的人挑為真。
都斛言文官心思繁瑣,“根本顧忌不到”,如此細微末節(jié)勾心斗角之事,于他來說只有危及社稷江山動搖國之根本,才值得他勞心掏肺。小人內(nèi)里發(fā)力他也全然不理,不是他不知只是不想,窩里斗傷和氣,給予敵國可趁之機,一國之安危離不開文武合作。宏碁家族系武將,都斛家族為文官,只有各司其職,國之安邦方有保障。屆時若斗了起來,不免又是一場惡戰(zhàn),引得他國人笑話,危須國王不過是因為桑奈葉花瓶隕落,
而將怒氣發(fā)泄于都斛言文官的身上,并非有心針對,只嘆都斛言文官運氣不佳,危須國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遂將都斛言文官軟禁在府。于是都斛言文官就順便在家休整了幾日,禁令最后一夜,都斛言文官正在家中翻閱文案,雖然幾日未上王庭,但是王庭內(nèi)的一舉一動,斛言文官每天都關(guān)注。
自桑奈葉瓶隕落,危須王便將政務(wù)交與言諾王子,想來是為了避免三十年前奪嫡紛爭。言諾王子為都斛言文官的親外甥,為都斛暮王后所出。都斛言的侄子都斛倢,同任為朝中大員。每日下了王庭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向禁足于府,受禁令所困的伯父傳達今日王庭所議論之事,而都斛言也只有在侄子匯報完王庭議事內(nèi)容,方能安心飲食。
都斛言時而點頭時而搖頭。表情包羅萬象,身雖于王府,心卻是時時刻刻牽掛著王庭國王。茶飯不思,困于王府幾日瘦了一大圈,都斛倢看不下去了,忙請姑母都斛暮王后。王后聽聞胞弟瘦了一大圈,還以為兄弟得了頑疾火急火燎得趕來。見都斛言一人端坐于苕倚之上,若無其事都斛暮王后這才松下了那顆懸于刀林的心,一斂收來之前匆忙的神色。悠哉悠哉似貓般,走到都斛言的跟前。長姐的突兀來訪令都斛言段然失色,即刻收起家常隨意之儀態(tài)。畢恭畢敬得向長姐行了君臣之禮。
“長姐來訪,令臣惶恐不安。”都斛言的眼球布滿了血絲,及面如土色的臉,無一令都斛暮王后有些擔(dān)憂,都斛暮王后遂和禮扶起都斛言道,不必多禮都是一家人,弟弟這幾日面色不大好,可是在憂心前幾日王庭之事。若是如此那弟弟就大錯特錯了,糊涂之至,弟弟真可謂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之前談笑的都斛暮王后,語氣迅速嚴肅了起來,
大王也并非有心針對你,只是你勸說的時機不對。當時大王錯落桑奈葉瓶,本就氣惱交加正在氣頭上,而你呢?偏偏在這個旁人避之不及的時機沖了出去,大王正好窩著一肚子的火,無處可發(fā)。他不找你出氣,他找誰出氣呢?說話間都斛暮王后嘆了一口長氣。自己兄弟的秉性,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一心為國為家,心直口快當庭頂撞大王,也不是一日倆日了,都斛暮王后經(jīng)常提著一顆心,為他捏著一把冷汗。
身為王庭后主的她雖然位高權(quán)重,但是這一切也都是大王給予了,若是惹惱了大王廢后之事,還不是大王一句話的事,她若被廢都斛家族如同折翼,在危須國內(nèi)地位將會動搖勢力會被削去一半,屆時,宏碁家族將獨霸于危須王朝,地位僅此于危須王室之下。姐姐現(xiàn)下做得這一切是為了什么,我好不容易為家族建立起來的高臺,你倒好替我拆臺,你可知道……。都斛暮王后喋喋不休攤出她的偉績。
都斛暮與危須王相識是一見鐘情,危須王待都斛暮不薄,都斛暮一入宮即刻被封后。然而帝王向來涼薄,越來越多美貌珍奇的女子如潮水般涌入這座華貴無比的宮殿,讓人看得眼花繚亂。鋪影著各色華麗的服飾黼衣方領(lǐng),都斛暮的容顏終究抵御不過歲月的侵蝕,變得人老珠黃,昔日的光輝被這群如初生花朵般澎湃朝氣的女子,瞬間比了下去。
雖然都斛暮尋遍天下所有能留守容顏的奇物,但是仍舊無濟于事。當她望著銅鏡中的脂粉輕黛粉卡在脖頸、眼尾、印堂折起的紋皺之際,銅鏡中作為年歲記憶的皺紋,顯目并且自覺得提醒自己,你已經(jīng)老了。每當面對這些張揚的皺紋,她的心就會被狠狠地鞭撻一次。女人不管是年輕還是衰老,她都是愛美的。更何況都斛暮曾經(jīng)還是艷絕后宮的第一大美人,早年的她以驚世駭俗的容顏名聲大噪,附之名聲鵲起的才華。
那時候的都斛暮風(fēng)光無限。所有人都對她投之羨慕的目光,家族以她為榮耀。父母欣慰的眼神投向她跨出門廊的那雙鞋,嘴角上揚的弧度,她至今歷歷在目。她以身作則為都斛家族女眷開了一個現(xiàn)在看來的壞頭壞榜樣,自都斛暮風(fēng)光嫁入王室,都斛家族地位隨即漲高,不少王侯將相踏破了都斛家的門廊,
隨后幾乎所有的都斛女眷,都頂著危須王后族人的名頭,順利嫁與王侯將相,但是可惜的是,她們并沒有得到所謂的幸福。只有一位女眷堅持不跟風(fēng),聽從自己的內(nèi)心,踏踏實實得尋了一位肯將真心交于她的男子。他只是個普通人既無強大的背景,也無出色的才華。有的只是一顆平和的心,里面裝著的全然是那位女眷。
當所有同族女眷在冰雪交融風(fēng)虐雪饕,侯于外人眼羨金迷紙醉的門閥框架內(nèi)。圍著燭火腫著桃眼托腮,等待著幾夜未歸的夫婿,酸淚欲火燭,嬌娘金衾泣。嬌娘躲在寒冷的金線衾暗自落淚傷懷之際。那名女眷早于鉆到夫婿厚實溫暖的懷中,做了好幾個甜美的夢。金迷的門閥內(nèi)枕寒衾冷,即使有再好銀炭烘焙著,心也是捂不熱的,
昔日身著綺羅衣衫出閣,被人諷刺嘲笑的女眷實則是最輕松最幸福的,即使沒有銀炭她也能幸福地度過一整個冬,熾熱的情感足以暖透她的心。她也不用戴著虛偽的面具。自由自在得生活,都斛暮不由得感嘆念到了女眷,也就不由感嘆道,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羨慕。
的確那時的她,一時間是所有女人艷羨的對象,隨后其他女人的風(fēng)頭蓋過她,她的心里又如何舒服得起來呢?危須王待她也不比從前了,在這段情感當中往昔悱惻纏綿的情愫,早已似燭火一般燃盡,余下的只剩下義務(wù),作為危須國王、王后的義務(wù)。兩人之間除了倆個子女紐帶再無牽掛,同床共枕卻各懷異夢,真是可嘆又可悲。大王大多是為了子女,敷衍敷衍都斛暮王后,不過兩個年過半百的花甲老人,也實在是無心去維系尋覓,丟失已久的東西,總覺著丟了就丟了吧!
若非都斛暮早早誕下了子嗣,有子女為其撐腰,都斛暮早就讓那些不安分諂媚的女人趕下了后位,還能有今日弄妝梳洗遲的慵懶閑暇生活。都斛暮的字句似乎成為了,都斛言文官的催眠曲,都斛暮每每回一趟王府必然會挖出這些陳詞,與都斛言做一番思想工作,都斛言聽得耳朵起繭子忍不住掏起耳朵,動不動就搬出家族來教訓(xùn)都斛言?;鼗貋矶际且桓痹箣D模樣,哪里像一國之后,久而久之似炒舊飯的陳詞,都斛言也就聽膩了。都斛言文官淺酌奶酒,亮眸見都斛暮王后緊鎖眉,遂毅然起身做出恭賀,都斛暮王后的姿勢。相信長姐不日便能靜升為王太后了,大王將政務(wù)全權(quán)交于言諾王子。
大王此舉已然表明了他的立場與決心,嫡出的畢竟是嫡出,任憑庶出再晃眼終究難登堂。都斛暮王后疑惑難消,危須王雖移交政務(wù)于言諾王子,但是并未擬令,又怎得算數(shù)呢?只要危須王一日不交出王權(quán)兵符,都斛暮王后就一日不敢松懈戒心,一日寢食難安。況且危須王向來謹慎,深謀遠慮。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成功推翻兄長,登上王位。他的手段與城府,都斛暮王后又怎會不知呢?
女人心思猜不通,都斛言解不開長姐眉梢的愁鎖,只能扯開話題談?wù)撈鹜馍⑼馍?。都斛言很疼愛倆個外甥、外甥女的。只是現(xiàn)在倆人長大了也成家立業(yè)了,不時常來娘舅家走動了。但是做娘舅的依舊惦記著外甥女、外甥。此話題一展開都斛暮王后成功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喜上眉梢笑容可掬的王后,最近剛剛做了王祖母。蘇邁提剛剛給危須王室添了一名小成員,都斛言王后還沉浸于添孫的喜悅之中。若不是都斛敏來信,都斛暮王后惦記著胞弟的身體狀況,現(xiàn)下應(yīng)當抱孫在王庭宮殿曬太陽呢?
但是大動肝火的緣由,是見胞弟一副稀泥和不上墻的態(tài)勢,都斛暮王后遂將積遏許久的怒火迸發(fā)出來了。都斛言隨即探問起了漢朝使節(jié)張騫,雖然這幾日不在朝但是他知道,兜來轉(zhuǎn)去依舊離不開漢使。都斛暮覺著應(yīng)當繼續(xù)軟禁,但是切莫殺之。匈奴大漢雖然高低未分,但是我的經(jīng)驗看來還是匈奴贏的把握大一些。若匈奴勝得知我們放過張騫,必然不會輕易放過危須的。都斛暮王后也深知漢使張騫之事,變得尤為棘手。若是處理不好,將埋下倆邊得罪的禍端。
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一登王位,就坐擁兵慌馬亂朝局動蕩的危須。霎時間便暫時消了火氣,坐下來仔細與胞弟聊一聊商討商討。想著都斛言文官終究是都斛家族的人,必然要為都斛家族人未雨綢繆。屆時,系有都斛家族血脈的言諾王子登上王位,都斛家族也會將宏碁家族徹底擠下去。除了危須王室以外再無人與其平分秋色,都斛暮道,依胞弟的看法,現(xiàn)下我該如何勸解大王呢?大王向來反對后庭之人干涉政務(wù),我向來不過問朝中之事的。若是突兀問起,大王會起疑心的。都斛暮王后突然低垂著眉宇,意圖掩飾失落。但是這種失落又成為了一種習(xí)慣。如同習(xí)慣夜伴瑩光火燭那般。
其實危須王已然許久未見都斛暮王后了,整日留戀于宏碁家族的宏碁晴夫人那里,也不知為何那宏碁晴夫人年紀與都斛暮王后一般大,面皮也不新鮮了,只是宏碁晴夫人不顯老而已。卻能死拽大王的心十余年。一時也是令都斛暮王后生疑,見長姐面色蔥白,都斛言心一澀,反笑道,長姐盼望大王都快成那長脖頸的鹿了,都斛言隨即還特意做出伸長脖頸的動作,意圖逗樂長姐。都斛暮王后果然被成功逗笑了,
笑淚一下淹了出來。這一幕如同都斛暮王后未出閣之際的畫面,都斛暮王后最喜長脖頸的鹿,總覺著它們長得高看得遠。腦袋能夠輕易夠到食物。都斛言時常會在都斛暮王后陰雨心情之際,披一身長頸鹿衣做出長頸鹿的姿勢,逗都斛暮王后一笑。時過境遷,倆人白頭爬上,回首往昔依舊恍若昨日發(fā)生的事。
王庭院落內(nèi)的張騫,湖蕁似乎被所有人忘記了。被禁于院落數(shù)日竟然毫無動靜,
“咚咚鏘”是由王庭院落傳來的,
“開門,你們什么意思,我們可是大漢的使節(jié)。你們敢怠慢我們,是想死了嗎?”湖蕁假意使勁推搡門閣,對著空氣拳打腳踢。房內(nèi)的張騫坐懷不亂,從容不迫。側(cè)目對準與空氣對打的湖蕁道,為何不與危須話斥罵,反倒用漢話斥罵呢?湖蕁即刻停止了在外人看來,荒謬的行為。氣喘吁吁斜撇了張騫一眼,道,我才不傻呢?我是為了泄憤又不是為了挑事,我要是說危須話豈不是會令我們的處境更加危險。我們本就身陷囹圄,若是再挑事只有死路一條。我還是怕,
湖蕁未將死字說出,只是以手為匕首架在了脖子上。詭異的斜翻白眼竟然令一本正經(jīng)的張騫唇沿影笑,似淡泊清風(fēng)徐來一側(cè)香風(fēng)。烏梢眉山輕蹙,隨后掃視門閣門閣顫動不止,湖蕁迅速凝緊了松散似流光飛舞的神色,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顫動的門閣,時不時與身旁肅清的張騫相覷,默契地交換眼色。隨即發(fā)生的現(xiàn)象令湖蕁張騫,瞠目結(jié)舌目瞪口呆。門閣周圍連接的墻體傾瀉下了的粉霧。
隨即大片墻體掉落在了地上,即揚化成了一團巨大的粉霧。粉霧迅速擴散至房間內(nèi)的各個縫隙角落,似墨融水一般的速度。粉霧填充著房間,倆人宛若置身于仙境一般,湖蕁捧起一團輕霧,輕霧隨即消散。湖蕁伸手上揚,粉霧也隨風(fēng)徐來。湖蕁又拽住了輕霧,手似含苞的花蕾慢慢綻放,一團粉霧溢了出來。淡揚淺笑盡顯真,粉霧映襯出湖蕁靡顏膩理,仙姿佚貌。令所見其顏的男子憂憐。張騫一時呆怔,一泓淺笑由嘴角抹了開來,余下未掉落的墻體也隨即化作粉霧瀑布傾瀉而下,
傾瀉而下的粉霧緩緩上升形成一圈圈的霧圈,包圍著湖蕁,張騫。湖蕁隨手一揚粉霧攢動,因為湖蕁動即生風(fēng)粉霧縈繞著湖蕁。湖蕁動粉霧則動,湖蕁舞粉霧也舞出了她動作。宛若云煙仙子伸手變幻術(shù)化生云。并未意識到嚴重后果的湖蕁盡情嬉鬧著,
一身著漢使節(jié)服的男子,從巨大蒙蒙的粉霧團中扒了出來。周身鍍了一層白霧仙氣似的,飄然出塵。男子的長相本就似云縹緲。加之擅舞,身姿行云流水輕云出岫。粉霧匯聚于眼周,蒙著雙眼呼之欲出,嘴里絡(luò)繹呼喊著湖蕁與張騫的名字,“湖蕁、大人,你們在何處。
這間屋子怎么是云山霧罩的,宛若仙境瑯?gòu)指5匾话??!焙n正欲言笑,誰知男子前腳來,后腳就傳來了震地的腳步聲,茶案杯中靜謐良久的茶,都跳了出來并且劃出了弧度。張騫等人即刻警惕起來了,湖蕁嚴肅扯過粉塵男子的肘袖,手勁力度大隔著衣物,也揪得男子胳膊一青,臉一沉道,“你啊,就會給我們添亂?!蹦凶鱼等晃榛刈约旱氖种?,自己好容易靠色相從掌管院落的女侍從那里騙來的,一心只為見心上的湖蕁。她不但不感動,反而還嫌自己給她添麻煩呢?男子遂抱臂側(cè)身,甩了甩腦袋與湖蕁置氣。
片刻間一群男人欲將張騫等人押解到了王庭,但是身為大漢使臣的張騫,果斷拒絕了肢體的威脅,豁然吼斥道,放開我們,我們自己會走。我們是大漢的使臣,若你們對我們大不敬。我大漢天子定不會放過你等彈丸之地,張騫眼色沉寂,氣勢恢宏。領(lǐng)導(dǎo)者的命令口吻,呵斥住了恐戰(zhàn)的危須人,所有的士兵先是楞了一會兒,隨后聽話地松開了手。
張騫順勢牽過湖蕁的肘袖,拽到了自己的身旁,原本犀利狠辣的眼色轉(zhuǎn)到了湖蕁身上,霎時柔和起來,猶如冬日暖陽綿柔溫和,照射在湖蕁的身上暖烘烘的。彎冽一線輕聲細語道,我們走吧!湖蕁垂眸點了點頭回應(yīng)張騫,心思雜亂面頰憂紅,欲從張騫身旁掙脫,興許是湖蕁突如其來的靦腆之色,點醒了迷茫一時的張騫,他極速得送開來手,斂收回那傾撒的明媚。抬眸冷峻目視前方,凌空一掃,湖蕁當即串到了男子身邊,男子面帶醋笑。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張騫隨即領(lǐng)著湖蕁與男子一齊,從容不迫得踏入了王庭。
王庭的陳設(shè)擺置一如既往地奢侈,湖蕁等人這幾日也見識過不少,也就見怪不怪了。危須王端坐于王座之上。士兵將湖蕁等人押解至王庭后,也就向危須王禮退。張騫秉持漢使臣之禮節(jié)簡單地向危須王行了禮,言諾王子譴退了男子。諾大的王庭只余下湖蕁、張騫及危須王父子,言諾王子捏八字胡動作,令湖蕁忍俊不禁。
湖蕁自小見山羊便會忍俊不禁,只因嘴唇上的八字胡著實喜感。但是為持體統(tǒng),湖蕁心一狠狠咬內(nèi)唇,止住了欲將肆虐影響局勢的訕笑。危須國王面色極差,面具菜蔬之色。自張騫入庭門至庭中心,危須國王便咳嗽不止,大有病入膏肓之相。他歪歪扭扭如脫水病懨懨的時蔬,坐在王位上,雙目微頜。閉目養(yǎng)神,雖然束著斗宿虎豹紋衫佻裝,但是依舊撐不起精氣神。危須國王身旁的小侍,在其兒畔輕喚道,大王大王,大漢使張騫來了。危須國王緩慢睜開略微臃腫的眼皮,氣息奄奄稍微語氣重一些,就能削去危須國王半條命似的。身體孱弱的危須國王人不可貌相,說話倒是不拖延直爽得很,開門見山,與張騫淡起了條件?!拔抑缽埓笕擞行倪^危須,到達大月氏。之前我身體不好閉關(guān)修養(yǎng)了好幾日,待身子養(yǎng)好了出關(guān)才知道漢使在危須受了氣,我已經(jīng)下令嚴懲他們了。多有得罪冒犯之處還望張使節(jié)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