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門一關(guān)。
男子就從浴桶里竄出來。躲在水里,他渾身已經(jīng)濕透。
夙瑜這時才看清那人的臉,出乎意料的,沒有兇神惡煞也沒有刁鉆刻薄,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劍眉下,一雙冷漠的眼,幾縷濕發(fā)貼在臉龐,越發(fā)襯得那人俊美絕倫。
男子擦掉臉上多余的水漬,察覺到夙瑜的目光,他的眼神移過來,和她對視:“你為何幫我?!?p> 無論怎么看,都覺得匪夷所思。
夙瑜看出他眼神里閃過的殺意,沉默片刻,她才道:“因為我和他們有仇。”
“原來如此?!彼@個答案,讓男子的眸光微變,但他并沒有問緣由,而是道:“無論如何,這次謝謝你幫了我。”
“你問完了,那就輪到我問了。”夙瑜挑眉對他的道謝不予置否:“你和他們又是什么關(guān)系?!?p> “我么?!蹦凶虞p輕看她一眼,冷漠的臉上仍沒有過多表情,“我與他們并無干系。只是奉命行事罷了?!?p> 他說完,順著窗戶一躍而下,徹底隱匿在夜色中。
夙瑜望著空蕩蕩的窗戶,咬了咬嘴唇。
……
馬車搖搖晃晃,夙瑜的頭腦卻十分清醒。
稍微收拾了一下,跟在那群人后面出發(fā),夙瑜知道,他們是要回霧霆國的國都瀚海。
曾幾何時,她也曾幻想過到那里的場面,即使是和親,但終究是她的婚禮。她幻想過鑼鼓喧天,那人走過來掀開車簾牽起她的手。
可現(xiàn)在想起來,這些只會令她感到惡心。
那樣的人,她很慶幸,沒有嫁給他。
“小兄弟,你這是去瀚海干嘛呢?”
趕車的馬車百無聊賴,側(cè)身找夙瑜說話。他見夙瑜出手闊綽,但面色蠟黃也沒帶侍女,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判斷身份。
“找人?!辟龛ぢ犚婑R夫的聲音,淡淡回應(yīng)。
此次的決定突然,其實她的心里并沒有底。
憑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該拿什么和一國太子抗衡?現(xiàn)在冷靜下來想想,真有點癡人說夢了。
“哦,這樣啊。”馬車被她兩個字堵的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憋了幾個字。
再然后,又是一片寂靜。
車轱轆揚起陣陣塵土,在一次又一次的顛簸中,一天過去了。
從關(guān)外到瀚海,車程長,馬夫說,要想快,就得從落巖城轉(zhuǎn)水路,可以省下一到兩天功夫。
這不,到了落巖城,夙瑜便往碼頭趕。
落巖城這名字聽著像山城,實則,卻是個地地道道的水城。
漁民與魚,船與水,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和諧。
夙瑜從未見過這樣的江南水鄉(xiāng),一時便被風(fēng)景吸引。
云昭國有個綽號,是北國,常年濕冷,更別提有如此宜人的氣候環(huán)境。
頭一次,她覺得自己不枉此行。
“這位兄弟是往哪去?”
熱情的船夫見他一個單客,在船頭吆喝。夙瑜回過神來,這才道:“瀚海去不去?”
“去去去,不過去瀚??梢诖线^一宿,這位小兄弟沒意見吧?!?p> “可以。”夙瑜見那船家態(tài)度誠懇,當(dāng)即同意下來??梢簧洗?,她才發(fā)覺,船里面已經(jīng)坐了四五個人。
夙瑜平素里坐馬車也好都一個人慣了,這下和這么多陌生人待在一起,難免有些不適。
只不過好在她還能忍耐。
“大家擠一擠啊,這兩位大妹子在另外岔路就下了?!?p> 船家和善的解釋過后,船就開了。
船里面的人面面相覷,大多是沉默的。夙瑜觀察到,船家說的那兩個中年婦女其中一人還抱著個孩子,眼睛烏溜溜的,正在吸允著自己的手指頭。
而另一邊,應(yīng)該是對剛結(jié)婚的小夫妻,看上去如膠似漆。
唯獨她一個人形單影只。
夙瑜是頭一次坐這樣的船,現(xiàn)在約莫是午時,外頭艷陽高照,映在湖泊上,波光粼粼。
風(fēng)輕輕吹動發(fā)梢,十分愜意。
夙瑜看著這山水,整個人都柔和下來。
這樣坐了大半天,直到夜晚,船家在船頭掛了一盞燈籠,說:“在我們這里啊,這是習(xí)俗,夜里在船頭掛上它,就不會迷路?!薄?p> “這樣啊。”
一行人還算十分捧場,夙瑜跟著點頭,手里啃著在落巖城買的饅頭。過了半天饅頭早就冷了,可這樣的環(huán)境也由不得她抱怨。
就這樣,啃著啃著,倦意襲來。
伴著水聲,一群人慢慢閉上眼。
……
夙瑜是被雨聲吵醒的。
白日里看上去艷陽高照,現(xiàn)在卻下起傾盆大雨。雨水順著船窗飄進來,打濕了她的衣裳。
其余的人自然也醒了,船家一邊吆喝著讓大家躲進去,一邊尋找可以??康牡胤?。
夙瑜蜷縮在角落,不知外面發(fā)生了什么,忽然接連發(fā)生晃動。
“船家,出什么事了?”那對小夫妻沖著外面問。
可是,外面沒有人回應(yīng),船身似乎也靜止了。
幾人面面相覷,掀開船簾??煞叛弁ィ挥泄聼粢槐K,哪里還有那船夫的影子。
“這是怎么回事?!”那兩個中年婦女的臉色都變了,緊緊抱著孩子。
“相公,我害怕?!绷硗饽莻€女子也趕緊躲進身邊人懷里。
夙瑜站在他們身邊格格不入,不過正是這樣,她的頭腦就越清醒,剛才那幾聲巨響之后船家便沒了動靜。
他棄船逃走的可能性太小了,唯一說的過去的,就是遇見什么掉進了湖里。
可他遇見的,是什么呢。
夙瑜抓緊自己的包袱,臉色凝重,現(xiàn)在沒有了船家,他們又該在這船上何去何從。
正想著,雨越下越大,風(fēng)聲呼嘯,電閃雷鳴。
這樣的天氣不說出門,聽這聲音都覺得恐怖。
湖水也受到天氣影響,搖晃的越發(fā)厲害,沒了掌舵的人,他們在這一葉扁舟里,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我們試試能不能劃到岸上去!”夙瑜一把抓起船槳,她沒劃過船,見還是見過的。
只可惜風(fēng)雨迷了眼睛,夜色里,岸在何方也看不清楚,更別提其他的了。
“大家一起幫忙?!?p> 夙瑜這句話還是點醒了他們,為首的男人也加入劃船的行列,兩只船槳不停在水里擺動,兩人早已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