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廳很大,殷家莊人多,專門騰出一個大廳,擺上長長桌椅,專供三餐用食。而且這個飯廳沒有尊卑之分,不管是本家的、外家的,是管事的主子,或者教書師傅,還是他們這些孩童,都是共處一室,吃的都是廚房供應(yīng)的飯菜。
此時,飯廳已經(jīng)很多人了。那些小姑娘們也在,她們大都和一些長輩坐在一起,也就隱形中可以在那些大人們面前多照面,爭取表現(xiàn)的機會。只有那些收養(yǎng)的孩子們才會連這個機會都不放過,而本家的人,不僅不用睡通鋪,有自己的小院,也不用擔(dān)心被趕出去。
不得不說,這個設(shè)計這個制度的人很聰明。
她安靜地坐在角落里吃著,最后剩下半碗粥,她已經(jīng)吃不下了,她看著粥,只是看著。
剩菜不是好的選擇。
“師傅!殷良又剩菜了!還剩這么多!”殷春風(fēng)出現(xiàn)在她旁邊,拿起她的碗大聲宣揚,生怕飯廳內(nèi)沒人知道。
他的聲音太大,所有人都看過來,連掌勺師傅都伸出頭揮著勺子大怒:“殷良!你給我吃下去!這個月你是第幾次剩飯了?!你以為殷家莊的食物都是白來的嗎!”
不是好的選擇,因為會很麻煩。
殷春風(fēng)一臉得意看著她,而在他之后,則是殷疏狂坐在不遠處,一臉笑意看著她。
昨晚被捉弄了還不夠,今天還要繼續(xù)嗎?
這么說來,那些女孩們對她態(tài)度越來越差,大半都是因為他的關(guān)系。
真麻煩。
殷春風(fēng)見她無動于衷,不小心把碗掉在地上,假裝大喊:“殷良生氣把飯倒啦!”
這下掌勺師傅都氣得大步走過來了,連管事主子都來了。
“殷良,我不是多次說過不準浪費食物,不準再有下一次,不然我就讓你丟掉的撿回來吃掉?!币笥钫f道。
她看看那些偷笑的孩子們,看看生氣的殷宇和掌勺師傅,只能點點頭。
“殷良,你是不會說話了嗎?知道了就要說知道,在長輩面前點頭算什么規(guī)矩,我們童院幾時教過這樣的規(guī)矩?!币笥铍[怒道。
“宇主,我看她可能是累了,我聽云仙說她好幾個晚上都沒回去睡覺,白天課堂上也是打瞌睡,大晚上不睡覺的,應(yīng)該是去……練武了吧?”殷疏狂也來了,一副很擔(dān)心她的樣子。
練武?她一個女孩子練什么武?沒回去不就是因為沒門進嗎,這小霸王話說得拙劣,但卻足夠有效了。
聽不得不守規(guī)矩的殷宇臉色頓時難看,比剛剛還要難看。最近忙于其他事,看來他要找個機會問問授課師傅最近的情況了。
“殷良,你裝聾作啞做什么,和師傅道歉?!?p> 所有人都看著她,掌勺師傅隱怒,殷宇也是按捺著脾氣,其他小孩子則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外圍還有幾個說話的主子們碰見飯廳有情況都停下來了。
“對不起?!彼粗粕讕煾嫡f道。
雖然沒有多少表情,但掌勺師傅只能忍下來了,擺手趕人?!罢媸菦]禮貌,算了算了,趕緊回去學(xué)堂?!?p> “不行。”宇主看著她。“你今天不能去學(xué)堂上課了,等下跟我來一下,今天一整天就留在后廚幫瑞師傅做事?!?p> 對于這個結(jié)果,小孩們都偷笑著。
“不用了不用了,這么小的小女娃能做什么?回去上課?!比饚煾禂[擺手,很嫌棄的樣子。
“殷家莊不養(yǎng)廢物,即使是小孩子也有能做的事。”宇主示意她過來?!澳氵^來。”
看來是要為剛剛殷疏狂說的話討個明白了。
最近府內(nèi)情勢有點緊張,殷宇這么在意殷疏狂說的也不是沒道理,畢竟小孩子是非分辨不清,更容易無意中被陌生人套問出一些事。
臨走前,殷疏狂故意對她笑得夸張,真像一個惹事生非的反派。
這小孩年紀雖小,卻能用簡單幾句話挑撥人心,恐怕所有小孩之中只有他是不能低估的。
宇主沒有將她帶離得遠,只是在旁邊問了她幾句話。
對于不回去睡覺的問題,她簡單做了解釋,不是不回去,而是睡在院子里了。大概是知道一點她被排擠的事情,所以對此沒有過多問話,了解情況之后,就讓她回去了。
從頭到尾,令她稍微意外的,是殷宇對她被欺凌的事沒多大反應(yīng)。殷宇是童院的管事主子,按道理說這些情況都是要過問干預(yù)的,但他沒有。
說真的不在意是假的,已經(jīng)是被欺凌到晚上不能回房睡覺了。但又想到對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后,她又覺得沒什么了。
月底將近,看來她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回去廚房后,她人太小,干不了重活,所以他們讓她蹲在外面洗碗洗盤子,這一洗就是一天。他們看她盤子還算洗得干凈,晚上忙完晚飯,臨走前給了她一個肉包子就算獎賞了。
她無所謂,接過肉包子就準備回去睡覺了。
“你是不會說聲謝謝嗎?”掌勺師傅又有點生氣的樣子。
做了一整天的活只得了肉包子還要說謝謝?說就說吧。
她只能說聲謝謝。
掌勺師傅皺眉頭。“你這個孩子,不知是不是該說你愚鈍還是孤僻,你難道不知道這個月月底就是考核了嗎?沒有通過的可是要被趕出去的,你有回去的地方嗎?你都不怕被趕走嗎?”
她看看他,這個掌勺師傅年紀五十多,身子微胖,大家都喊他瑞師傅。他總是一副愛生氣的樣子,沒想到還這么多話。
“一看就知道你不記得我了,你進來那天是我和其他主子一起見你的,你當(dāng)時看起來還挺活潑的,怎么一進來就連話都不多說了,難不成是那些孩子真的合伙欺負你了?他們欺負你你不會還手嗎?殷家莊不需要連還手都不會的傻子?!?p> 沒想到這個掌勺師傅還記住她了,她當(dāng)時的活潑是演的,只是為了通過進莊的考驗而已。
她看著他,不知道該回什么話。
他擺擺手趕人?!昂昧撕昧耍瑳]事就回去睡覺吧,明天你不用來了,你去學(xué)堂吧?!弊咔?,他又補充了句?!澳阍龠@樣下去,他們真的會趕你出去了。”
看來瑞師傅是知道今年的名單了,她側(cè)側(cè)腦袋,沒有回頭,吃著包子離開了。
她進來半年表現(xiàn)不算好,之前還能蒙混過去,只是最近幾個月讓那些小孩子的欺凌越來越嚴重,更容易讓他們注意到。
這當(dāng)然不是她樂見的,但她真的懶得去管了。
夜晚的殷家莊很安靜,這個時候孩子們都睡覺去了,其他管事或下人除了干活的基本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