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霍不思的復(fù)仇
霍不思坐在屋子里，小口酌著杯中美酒。
這些年來他沒有其他的愛好，唯獨(dú)戒不了愛喝幾口天下間的瓊漿玉液，這是在酷寒之地多年下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那地方寒啊，每天不喝幾口酒壓根就熬不下去。只不過那種地方能得進(jìn)嘴里的都是最低劣最烈的酒。
武遲沒有敲門就走了進(jìn)來，冷冷的看著自在悠閑毫無防備的霍不思。
在武遲的眼中，此刻的霍不思全身都是破綻，而且都是致命的破綻，可他并沒有出手。因?yàn)樗乐灰怀鍪?，這些致命的破綻瞬間就會化為要命的殺招，自然是要他自己的命。
武遲只要等到真正的致命破綻露出才能出手，他只要一個機(jī)會！
不過霍不思似乎并沒有打算要對武遲出手，他見武遲推門而入，只是招了招手叫他坐下。桌上本來就準(zhǔn)備了兩個酒杯，他早就等著武遲上門。
“我知道你向來是不喜喝酒的，不過這可是得之不易的山東汾酒，我花了大價錢才得了這小瓶。喝一口就少一口，來嘗嘗？”霍不思給一只空杯子倒?jié)M了酒。
武遲沒有走過去坐下，他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霍不思的一舉一動，道：“根本就沒人委托你殺我娘，是你自己想殺吧?！?p> 霍不思道：“她一個本分人，自然不會得罪什么權(quán)貴，就算有仇家也用不著我們出手?！?p> 武遲咬咬牙，雙手握拳有些顫抖。憤怒只是一瞬就消散，他現(xiàn)在不能被情緒沖昏頭腦，必須時刻保持沉著冷靜，他手上的勁松了，拳頭展開：“我不明白你為何這么做?！?p> 這些細(xì)微的動作變化霍不思都看在了眼里：“有些長進(jìn)?！憋嬃艘豢诰?，“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闭Z氣慢條斯理。
武遲道：“為了我？所以要?dú)⑽夷铮俊?p> 霍不思道：“一名殺手，最不能有的就是情感，在這一方面你有先天的優(yōu)勢。我能感覺出你對世間萬物都不會用情至深，是天造的一個冷血?dú)⑹?！可人活一世，沒有幾個人能徹底絕情，即便是你。你心底隱藏得極深的、也是最執(zhí)念不可拔的一絲情感，那就是親情。這一點(diǎn)親情會徹底毀了我這些年對你的栽培，我不能！所以她必須死，了斷了你心存的最后一份情。只有真正絕情絕念的你，才能達(dá)到最深淵的境界。情感對于你來說，是最無用的東西。你應(yīng)該感激我才是，根除了你的執(zhí)念?！?p> 武遲道：“可是我不想做殺手，我也從沒想過要當(dāng)殺手?！?p> 霍不思道：“哦？你不想做殺手？那你是不是殺手？”
武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那是一雙滿是血淋淋、纏繞了許多冤仇十分沉重的手。
霍不思似乎看破了武遲的心思，道：“染過血后就洗不掉了，你能忘掉別人可忘不掉。走上這條路，就注定回不了頭?！?p> 武遲道：“我沒想回頭，只是不想繼續(xù)往前走?！?p> 霍不思道：“你能做到嗎？當(dāng)你的仇家拿著刀劍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不會出手？你不殺了他們，他們就會殺了你！”
武遲道：“這些似乎與你無關(guān)。這是我的事?！?p> 霍不思沒料到武遲會說出這樣的話，愣了愣，隨即笑了幾聲，目光射出一道寒光，道：“你莫要忘了你是我的刀?！?p> 武遲迎上霍不思森寒的目光，堅(jiān)定道：“我是人，不是刀，更不是你的刀?！?p> 霍不思道：“莫忘記你當(dāng)初與我立的誓言?！?p> 武遲道：“近來我有些頭疼，許多事情記不清了?！?p> 霍不思道：“看來你是執(zhí)意要離開我，或許是要來殺了我？”
武遲與霍不思對視良久，最終移開目光，嘆息道：“我殺不了你?！?p> 霍不思道：“那你就只能繼續(xù)做我得刀，替我殺人。待你成長到能夠殺死我，那時隨你做人做刀，已無人能管?！?p> 武遲道：“你為什么一定要我做你的刀？”
霍不思道：“因?yàn)槟悛?dú)特，也因?yàn)槲医塘四阄涔??！?p> 武遲道：“所以你一開始就是以把我打造成一把殺人的刀而接近我，傳授我武功。一開始你就抱著目的，對不對？”
霍不思道：“你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不是太晚了?！?p> 武遲道：“你為何要這般做？你與父親有仇恨？”
霍不思道：“你父親是誰？”
武遲道：“武壯！”
霍不思道：“我不認(rèn)識這個人?！?p> 武遲道：“那你到底是為了什么把我變成這樣！你是故意傳授我殘缺的心法，故意讓我用不完整的心法卻與人廝殺。所以我每次在最后關(guān)頭才會變得暴戾無比，越發(fā)受異樣情緒左右?！?p> 霍不思道：“其實(shí)說來很可笑?！?p> 武遲道：“可笑？”
霍不思閉眼回憶了前半生，慢慢訴說：“我的確與你家有仇，不過不是你父親，而是你爺爺。這般仇恨在酷寒之地日積月累，三十多年受的苦受的累全算在了他的頭上，原本芝麻大的仇隙最后也積攢成滔天巨恨。也許是我需要這股仇恨來支撐我活下去，總之最后這般仇恨很嚴(yán)重。我回到中原故地重游，才得知他早已經(jīng)去世，就連他的兒子也病死，唯一遺留下來的就是你?！?p> 武遲道：“既然是這般大的仇恨，為何你不索性將我殺了，武家就斷了后滅了門。”
霍不思道：“不不不，這樣豈非太無趣了。我苦熬了三十多年，回來就殺兩個婦孺？我想到了個好辦法，一個很有趣的復(fù)仇。”
武遲道：“就是教我武功，把我培養(yǎng)成一個殺人惡魔？這就是你所說的有趣的復(fù)仇？”
霍不思微笑點(diǎn)頭道：“這難道不有趣？你爺爺當(dāng)年就是靠幫官府緝拿我才翻身起家，他做好人，我就讓他子孫當(dāng)最壞的人！你學(xué)的那套心法是一個老妖魔凍死前贈送給我的，他告訴我這套心法雖是上等秘籍，但倘若學(xué)得有半分差池便會引邪祟入體，心魔漸生。如若不及時消散內(nèi)力改學(xué)正派心法，所學(xué)之人終會性情大變，散失人性淪為人魔?！?p> 武遲回憶起每一次殺人時的景象，自己無不是妖魔嘴臉，血紅的雙眼，獰笑著揮刀斬首，仿佛斬殺的不過是草木；滾燙的鮮血愈多，他情緒便愈加激昂。不過這種異樣的情緒只是短暫的，灼熱的內(nèi)力沖撞散亂之后他便恢復(fù)了意識。
隨著內(nèi)力修為越來越高，那股灼熱內(nèi)力來得也越來越頻繁且更持久。
這也就是他為什么秘密鍛煉控制情緒的原因，他怕自己真的喪失了本性，他只是想不斷的在武學(xué)之道上前進(jìn)，那條道路應(yīng)該是光明的，不是這般的陰暗血怖。
武遲聽到這里，又記起曾經(jīng)差點(diǎn)受情緒左右殺掉娘親，胸口開始有些發(fā)燙，臉色變得紅潤，黑色的瞳孔收縮，手不知不覺就按在了刀把上：“所以你才讓我去殺人，為的就是刺激助長我的心魔邪祟?！?p> 霍不思道：“聰明。這只是一個小目的，我真正讓你去殺人是為了快速增進(jìn)你的武功。一般人習(xí)武，日復(fù)一日的練習(xí)與人切磋，效率低下成長緩慢，只有真正的生死較量，才能激發(fā)你的潛能，讓你不得不去成長。你也知道我年齡大了，時間已無多日，只有這種辦法才能讓你快速成長起來。你瞧，你不是挺讓我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