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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煙雨

第二十二章 奇妙的緣份

永樂煙雨 影子之名 8144 2019-04-08 12:14:39

  煙雨在顛簸中緩緩睜開雙眼,眨了眨眼睛,讓視線對焦,發(fā)現(xiàn)在自己斜靠著一面木板,還一顫一顫的,木板上一塊小布簾被風(fēng)吹的飄拂間透進(jìn)來一束陽光,微微活動一下酸麻的身體,撩開小布簾向外看,外面的樹木花草都在向后退去,煙雨才知道自己在一輛行進(jìn)的馬車?yán)?。歪著腦袋回憶了一下,之前自己故意支開小熙,從后院偷跑出來要去燕王府找木大哥的,可剛起身就眼前一黑……再醒來就在這里了。心中不禁有些納悶,伸手握著車廂前面小門的把手,希望能把門打開看個究竟,卻發(fā)現(xiàn)拉不動,晃動了幾下有金屬晃動之聲,像是從外面將門閂上了。煙雨有些慌了,究竟是什么要自己鎖在馬車?yán)??要把自己送往哪里?心中涌起無限的恐懼!她一邊拍門一邊喊:“你是誰?為什么要關(guān)著我?快放我出去!”

  外面響起一個樸實的男聲似是在請示另一人的意見:“大人,那位小姐似是醒了!”

  接著是一個清爽的男子聲音道:“你趕你的車!”

  側(cè)面小窗晃過一個騎馬的男子身影,煙雨急忙掀開布簾,看到一個身穿黑色錦袍、體形修長的男子,雖然只看到側(cè)臉,也能看出是個二十來歲、長相俊美的男子。雖然煙雨心有恐懼,看他卻不似有什么惡意,隨即禮貌的問道:“小女子與大人素不相識,大人為何要將我囚禁?而且,現(xiàn)在是前往何處?”

  男子轉(zhuǎn)過臉來,白晳的皮膚就算是女子也不過如此,挺立的鼻梁、劍眉之下,細(xì)長的丹鳳眼,眼角還有一絲上揚(yáng),微嘟的嘴唇有著健康的紅潤之色,尖尖的下巴透著他的一絲桀驁,這容貌如若是尋常女子見到怕是要心甘情愿的做奴做婢隨侍左右了!可煙雨心中有朱棣,全然無視這男子的一切,男子看著煙雨認(rèn)真的小臉調(diào)笑道:“你才一醒來就問這么多問題,你還真是睡好了?。 ?p>  煙雨看這人并不認(rèn)真回答她的問題就有些氣惱道:“小女還有要事在身,沒有功夫與大人開玩笑,而且小女無財無勢,怕是大人綁錯了人選!還是快些放小女離去,不要浪費了大人的時間!”

  男子似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擺著手笑道:“你還無財無勢,我還能綁錯了人?哈哈哈!你這個笨女人還真是好笑!”

  煙雨皺了皺眉,“笨女人!”他說這幾個字聽起來怎么有些耳熟?氣惱道:“小女并無得罪與你,你怎的這般無禮?”

  男子用修長的手指摸了摸鼻子,冷哼了一聲,不再接話??戳丝纯煲渖降奶?,對著車夫正色道:“前面鎮(zhèn)上有家悅來客棧,我們休息一下,明日再走!”

  車夫聞言高興的應(yīng)了聲:“好叻,您吶!”

  煙雨放下布簾,低下頭,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穿了一身半舊花布衣服,她從來沒有這樣的衣服!向窗外瞥了一眼,不由的雙手捂住胸口倒吸一口氣,難道是他趁自己昏迷時換了她的衣服!“哦,不!”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她不敢再繼續(xù)想下去!

  車子緩緩?fù)A讼聛?,隨著一聲咔嚓的開鎖聲,車廂緊閉的小門被打開,男子一張帥氣的臉探過來道:“下車吧!”

  煙雨不想理他,可又實在想下車觀察一下看有沒有機(jī)會逃跑,就彎腰向前邁了一步,可她的腿軟的像棉花一樣無力,整個人向前栽去,男子眼疾手快雙手向前托去,煙雨穩(wěn)穩(wěn)的砸在他的懷中,男子手肘支撐著車板“咚”的一聲,究竟有多痛,只有他自己知道。

  煙雨慌亂的推開他的胳膊,希望盡快掙脫他的懷抱,卻被他修長的大手拉住輕輕一帶,煙雨又被拉進(jìn)他懷里,他的懷里有一種雨后竹林的味道,清新而又富有朝氣!

  煙雨原本蒼白的小臉滿面羞紅,正要再掙扎,他不容爭辯的將煙雨橫抱起來,在路人驚疑的目光中向客棧走去。

  客棧老板娘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婦人,過于濃艷的妝容讓人不忍直視。她正靠著柜臺撥拉著算盤翻著賬本,聽到小兒招呯客官里邊請,就隨意的用眼角掃了一眼,看清進(jìn)來的一對男女,眼角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店內(nèi)不大,有三、四桌客人正在用餐,店小二熱情招呼二人在安靜角落靠窗的桌子落坐,周遭投來的異樣目光讓煙雨不敢抬頭,男子倒是一幅我行我素的模樣,也不問煙雨的意見,自顧自的點了幾樣菜食。

  男子站起身來到柜臺前與那風(fēng)騷的老板娘搭話,煙雨聽不到他說了什么,只見老板娘笑的花枝亂顫,臉上過厚的水粉和彩妝受不得臉部這樣的變化,頓時就像風(fēng)吹過湖面一樣層層浮現(xiàn)道道皺紋與扭曲!可她正拋出一連串的媚眼,說明她并不知道她現(xiàn)在的樣子,否則,自己也許會被自己嚇到!煙雨搖了搖頭,看著男子與老板娘聊的熱絡(luò),心道:“好一對輕浮的人!”

  吃完飯,天色也徹底黑了下來。男子抱著煙雨向二樓客房走去,煙雨已經(jīng)也不再掙扎,她要積攢力量,就在今夜逃出去!

  進(jìn)得房間,陳設(shè)極為簡單,有一扇窗開著后面是一片小樹林。將煙雨放在床上,小二將洗臉?biāo)筒杷蛠磉^來,男子擰了一把巾帕送到煙雨手上道:“洗把臉,早些休息!”

  煙雨聞言本能的向床里面退了退。男子看到煙雨迷人的大眼睛中像小鹿一般驚恐的眼神,嘴角翹起一個迷人的弧度,白凈的臉龐上浮起一抹戲謔的笑,彎腰把嘴湊到煙雨耳邊,低啞的聲音輕聲道:“明早還要趕路!所以,不要胡思亂想!我就在隔壁房間,有事喊我一聲就行!”

  轉(zhuǎn)身正欲離去,煙雨問:“你!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轉(zhuǎn)過身來瞇著眼道:“我呀,姓蕭,單名一個郞字!”

  煙雨小聲的重復(fù)了一句:“蕭郞!”

  男子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大笑了兩聲,兀自走了出去!

  煙雨有一種中了他奸計的感覺,卻又說不出究竟哪里不對!

  房間安靜下來,打開的窗戶隱約可以看到一輪新月升上樹梢,間歇傳來一兩晚歸的鳥兒歸巢的叫聲。煙雨坐在床上,想起父親和小熙會不會驚慌失措的四處尋她;木大哥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樣了!不由得輕嘆一口氣,自己真是笨,生平第一次離家出走就被人擄走了!也不知道這人要把自己帶往何處?總之是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煙雨捶了捶還有些麻木的雙腿,往床邊挪了挪身子,雙手抓住床柱,一咬牙,站了起來!穩(wěn)住晃動的身體,往前挪一步,兩步,大顆的汗滴從額頭滲出,向下滑落,在面頰上匯聚——滴落!距離房門越來越近了,煙雨伸手夠到洗漱架,再挪一步,木制的洗漱架上面嵌著一面銅鏡,煙雨抬頭看到鏡中的影像嚇的“啊!”了一聲!只見鏡中的人一臉麻子點,頭發(fā)凌亂還包了一塊花布頭巾,活脫一個農(nóng)婦!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臉,發(fā)現(xiàn)鏡中的影像確實是自己!煙雨天生麗質(zhì),從來都沒有太在意過自己的容貌,可突然之間看到這樣丑陋邋遢的自己還是接受不了!驚慌撩起水盆里的水,抹了抹臉,發(fā)現(xiàn)根本洗不掉,又用力搓了搓,那丑陋的麻子點依然遍部整個臉!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煙雨讓自己冷靜下來,目前最要緊還是逃出去,然后再想辦法恢復(fù)本來的容貌也不遲!不再看銅鏡,盯著房門,再挪一步,終于夠到門把手,拉開門!還來不及開心,就看到白色挺拔的身形,雙手環(huán)抱胸前,一臉壞笑道:“才分開一會兒,就急著來尋我了?”

  煙雨扶著門又氣又惱道:“你!”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他重新抱起煙雨回床邊放她坐好,幫她脫了鞋子,扶她躺下,蓋好被子,俯身下來,道:“你乖乖睡覺,不要再折騰了!有我在,你哪也去不了!若再不老實,我就躺在身邊陪你睡!明白嗎?”英俊的臉龐靠近,煙雨可以感覺到溫?zé)岬暮粑鶑?fù)在二人鼻唇之間,臉上努力將頭往枕頭里面壓想要把二人的距離拉開一些,其實也是徒勞!看到煙雨臉上火燒云般的羞紅,男子嘴角微揚(yáng),浮起一抹奸計得逞的壞笑!利落的站起轉(zhuǎn)身出去了!他料定有了剛才的恐嚇,煙雨今晚定不敢再次出逃!

  回到自己房中,卻見客棧老板娘端站坐在圓桌旁,卸去了白天夸張的妝容,露出了端莊優(yōu)雅的美麗容顏,一襲月白色衣裙,不盈一握的柳腰系著一條青綠色的絲帶,勾勒出嫵媚動人的完美曲線??吹侥凶舆M(jìn)門,眼眸中一抹光亮閃過,隨即起身施禮道:“媚兒參見二少莊主!”

  男子抬手笑道:“媚姐,你就別和我客套了!你叫我峰弟叫的多好聽??!”

  媚兒收起身形,提起桌上的紫砂壺倒了一杯茶遞給男子道:“上次你大哥過來,便說我在這里自由散漫慣了,沒大沒小,連禮數(shù)都忘了!”

  男子撇撇嘴道:“我大哥和我爹都是老迂腐,可我不是??!干嘛把我和他倆一起算!”

  老板娘掩嘴一笑道:“好吧,都是媚兒的錯!少莊主大人大量、大人不計小人過!”

  男子接過茶杯一飲而盡,一欠身坐到圓桌上道:“真是服了你了!你白天在店里的妝是越來越夸張了,好好一個美人,干嘛把自己弄的那般……難以直視?”

  媚兒噗哧笑,自顧自倒了一杯茶,一欠身與男子并肩坐在圓桌上,纖細(xì)的手指把玩著茶杯笑道:“你以為我想那樣??!還不是總有些不知死活的東西上門調(diào)戲,一個月打死打殘十幾個,我不累?。窟€是這樣好,一個來找麻煩的也沒了!”

  男子笑道:“哈哈!沒有了狂蜂浪蝶,那你豈不是很失落?”

  媚兒嘆了口氣,假裝很失落的樣子道:“對?。『檬浒?!所以??!你為什么把那姑娘給抹成那樣?”

  男子被突如其來的一問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給抹的?”

  媚兒道:“師傅之前給過我消息,讓我接應(yīng)你,說是要運(yùn)送一個美人進(jìn)京,你這送的是哪門子的美人?這種村婦還用大費周張的送進(jìn)京,直接在京郊尋幾個便是了!”

  男子被搶白了一通只得悻悻道:“我這不是為了少惹麻煩嘛!”

  媚兒道:“所以,小時候?qū)ξ夷樕蠍鹤鲃〉娜艘欢ň褪悄?!對不對??p>  男子趕忙道:“怎么又翻這陳念舊賬了?說了不是我了!真的不是我!你也沒證據(jù)不是?呵呵!”

  媚兒氣道:“反正你們都挨了師傅罰了!哼!”

  男子下意識的揉了揉屁股道:“也就我爹能想到互相打板子這樣的餿主意!想起來就疼!”

  媚兒得意的揚(yáng)了揚(yáng)小下巴!然后從腰間拿出一個全身被紅蠟密封小竹筒,蠟上還蓋有一個金色的圓形圖案封印,圖案上是一把劍插在石頭中,遞給男子正色道:“師傅給你的信!今早收到的?!?p>  男子收起嬉皮笑臉的樣子,從桌上下來,坐在桌旁的圓凳上,正色接過竹筒,手捏著竹筒兩端,左手向內(nèi),右手向外朝兩個不同的方向扭,紅色的蠟封被扭開一道裂縫,竹筒對相旋轉(zhuǎn)二分之一時只聽咔嗒一聲響,兩手再向兩端一拉,竹筒從正中分開,露出一卷紙箋,將紙箋抽出,媚兒伸出接過紅色竹筒,男子將紙箋展開,媚兒將桌上的燭臺移近了一些,就退到一旁。這箋上的內(nèi)容她在未得允許之前是不能知道的。

  箋上寫道:“將這女子本月十五之前送至京城參贊吳敏殊,由其安排入宮!注意喬裝,切莫招搖!”

  將燭臺紗罩去掉,將紙箋湊上去,看著它化為一團(tuán)火焰,眼中的火苗逐漸暗淡,逐漸熄滅。

  男子道:“媚姐你說,咱們云劍山莊就安安心心的吃咱們的江湖飯不好嗎?我爹為什么要摻和這些朝廷的爭斗?難道在朝為官對人俯首稱臣的滋味要比當(dāng)個江湖劍派第一莊的莊主更舒服嗎?”

  媚兒輕嘆了一口氣,并沒回應(yīng)。

  媚兒自小孤苦流浪,六七歲時拿著半個饅頭被野狗搶食咬傷,被蕭莊主路遇救了回來收作唯一的女弟子,因其無父無母、無名無姓故由蕭莊主賜名蕭媚兒。媚兒比蕭峰年長一歲,與蕭峰一起讀書、一起練劍。幼時坎坷的經(jīng)歷讓蕭媚兒心竅玲瓏且刻苦努力,與自幼就被認(rèn)為天資奇高的蕭峰保持著同等的水平,成為一眾師兄弟之中的翹楚!經(jīng)常被莊主作為典范拿出來訓(xùn)斥其他師兄弟!只有蕭峰一次偶然機(jī)會發(fā)現(xiàn)媚兒深更半夜跑到后山獨自練習(xí)到天亮!如此刻苦,不出色才怪呢!隨著年齡增漲,蕭峰從原來的小毛頭成長為英姿颯爽的英俊少年,媚兒也出落的明艷動人,師兄弟中獻(xiàn)殷勤者不計其數(shù),為其爭風(fēng)吃醋而打架者也不知道被莊主處罰了多少人!原本這些青蔥年少的小兒女之事蕭莊主也不想過問,后來發(fā)現(xiàn)這蕭媚兒對這些師兄弟并沒有興趣,她的目光總停留在自己的小兒子蕭峰身上!便立馬找了個籍口將蕭媚兒派往悅來客棧,名為守著這南北要道的重要信息聯(lián)絡(luò)點,實為讓他與蕭峰保持安全距離!媚兒對師命從無違抗,當(dāng)即深深的看了蕭峰一眼,領(lǐng)命就走了,這一別就是三年!

  這三年媚兒無不是枕著對蕭峰的相思入眠,每次打開各路渠道傳過來的消息時總期盼著能有關(guān)于他的消息,有時看到他任務(wù)順利時替他開心,看到他受挫時替他難過,就算夢中夢到他也能回味好多天。今日看他眉頭緊鎖卻也無能為力。

  輕拍拍他寬厚的肩膀道:“師傅他老人家高瞻遠(yuǎn)矚,如此布局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且認(rèn)真聽從便是!你是師傅最疼愛的兒子,你若這般質(zhì)疑,他老人家會傷心的!”

  蕭峰無奈的嘆了口氣,轉(zhuǎn)到窗口看向天上一輪弦月在云彩中輕輕穿過,月光忽明忽暗的灑在他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上。父親當(dāng)年叱詫風(fēng)云,為了母親才封劍歸隱在云劍山莊,過上了恬靜淡然的生活??勺詮淖约菏q那年,母親重病去世后,父親越來越激進(jìn),若是母親還在的話,依她淡泊的性格一定會勸得父親遠(yuǎn)離朝廷這是非之地!可現(xiàn)在,怕是再也沒人能勸得了他了!想至此,浩如星海的明眸上蒙起一陣霧氣。

  媚兒伸出纖細(xì)的胳膊從他身后輕輕的環(huán)抱著他的腰,將小臉靠在他的后背上,幽幽道:“媚兒原本不喜這些爾虞我詐,可師傅于媚兒恩同再造,媚兒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只得竭盡所能完成師傅之命。待師傅心愿得成,你要退隱江湖,媚兒便愿與你一道歸隱山林!”

  感覺到媚兒的動作,無奈的皺了皺眉頭,打小一起長大,若說蕭峰不知道媚兒的心思那蕭峰就是個傻子,只是蕭峰當(dāng)媚兒是姐姐,故不忍拒絕只得一路硬是裝傻!隨即不自然的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哦呵呵!好困!明天還要趕路!”

  媚兒眼中的一抹光彩像流星一樣墜落海底,緩緩松開手,落寞的道:“那你早些休息吧!明早我讓小二把早飯給你送房間來?!?p>  蕭峰故作輕松道:“那就有勞老板娘了!”

  張玉一身戎裝策馬馳來,來到軍中大帳外拱手道:“王爺,末將張玉有軍情稟報!”

  一道渾厚的嗓音道:“進(jìn)來吧!”

  大帳中朱棣與道衍正在下棋,看到張玉興沖沖的進(jìn)來,放下手中的棋子道:“有何事?”

  張玉拱手道:“稟王爺,這長興侯果然應(yīng)了您的預(yù)料合兵一處閉城固守,我軍雖已將他圍困,可每次沖鋒都如同打到鐵桶上一般被抵擋了回來!這一路我軍都如摧枯拉朽一般攻必克、戰(zhàn)必勝,偏偏到這真定城給絆住了!”

  朱棣抿了口茶道:“長興侯這封號你當(dāng)是白來的?是一座城一座城守出來的!傳令下去,只需圍住就好,不要進(jìn)攻!我們要以逸待勞!”

  張玉不解的抬頭看了看朱棣,又以求救的眼神望了望道衍。

  道衍搖著手中的羽毛扇笑著道:“張將軍剛才說這城像什么一樣?”

  張玉回道:“像鐵桶一樣!”

  道衍道:“那您家的鐵桶一般是怎么爛的?”

  張玉回道:“一般都是桶里邊裝著水長時間被水泡著銹爛的!”

  道衍道:“所以,鐵桶從外邊打不容易打爛,一般都是從里邊自己爛的!”

  張玉豁然開朗道:“是要讓他們窩里亂?”

  道衍笑著點了點頭!

  張玉崇拜的看著朱棣,拱手道:“末將這就去傳令!”

  朱棣站起身來道:“本王也與你一起去轉(zhuǎn)轉(zhuǎn),反正這手棋也贏不了大師!”

  道衍聞言與朱棣對視一眼,哈哈一笑!

  與朱棣身跨戰(zhàn)馬緩緩而行,張玉悄悄看了看朱棣,他臉上那一絲憂慮與剛才在帳中談笑風(fēng)聲的樣子判若兩人,縱橫沙場、殺罰決斷的戰(zhàn)神朱棣與眼前優(yōu)柔愁緒牽絆的男人相去甚遠(yuǎn)!張玉一時有些恍惚!朱棣收回遠(yuǎn)望的目光看了一眼張玉,低聲道:“已經(jīng)七日了,五江盟還沒有傳來消息嗎?”

  張玉心道“七日,他每一日都是這么數(shù)著渡過的么?原來他竟這么癡情!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拱手道:“我這兄弟看到我的手書必然會全力調(diào)查,但這江湖勢力錯綜復(fù)雜,請王爺再耐心等上幾天,相信很快就會有回復(fù)的!”

  行至一處土坡居高臨下,朱棣勒馬遠(yuǎn)眺,看著遠(yuǎn)處城墻上南軍軍旗招展、人影綽綽與城下連綿不絕、人頭攢動的燕軍對恃著,自語道:“這宏圖霸業(yè)、爭權(quán)奪勢原本就是男人之間的事,又何苦連累女人們受這池魚之禍?”

  張玉道:“因為她們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們是王的女人,您天降大任、福厚綿長必保得煙雨姑娘平安歸來!”

  朱棣聞言微微點了點頭,今早來的飛鴿傳書確認(rèn)京中、宮中并未有特別的女子出入。事以至此,唯有等待,別無他法。

  撥轉(zhuǎn)馬頭沿著軍陣外圍前行,邱福遠(yuǎn)遠(yuǎn)看到他們,一路小跑迎過來,拱手行禮道:“參見王爺!”

  朱棣問:“在忙什么?”

  邱?;氐溃骸盎锸碃I正在準(zhǔn)備將士們的午飯,末將轉(zhuǎn)過來督促一下?!?p>  朱棣點點頭道:“將士們的伙食要多加些肉食,吃飽飯才有力氣打仗!你這個大管家不要從兄弟們嘴里省銀錢!”

  邱福拱手道:“末將領(lǐng)命,代兄弟們叩謝王爺了!”

  朱棣擺擺手示意他免禮,繼續(xù)前行與張玉道:“圍城多則兩三日,少則一兩天,你要留意士氣,千萬不要三鼓而竭!”

  張玉拱手領(lǐng)命。

  青山綠水環(huán)繞的一處樹林旁,馬車緩緩?fù)?浚瑹熡炅瞄_車窗上的布簾向外看,正巧迎上蕭峰英武俊俏的臉龐,手中折扇一揮,笑道:“下來吧!”

  煙雨從車廂中出來,蕭峰熟練的將她橫抱至小河旁的大石頭上坐下,從懷中拿出白色手帕在河水中浸透略擰了擰笑著遞向煙雨,陽光從他身后射過來,他白晳俊秀的面龐微笑的樣子比陽光還要明媚,煙雨沒好氣兒的瞥了他一眼,道:“再擦還是這樣丑陋的樣子,白費那力氣做什么?”

  蕭峰看著煙雨嘟嘴的懊惱模樣哈哈大笑,從腰兜里掏出來一支小瓷瓶,打開瓶蓋倒出一些淡粉色的液體在手帕上遞給煙雨,笑道:“原是怕你的容貌惹來麻煩,沒想到啊,你竟也這般在乎自己的容貌!給,擦了吧!”

  車夫在遠(yuǎn)處喊了一聲:“少爺!”蕭峰轉(zhuǎn)身向馬車走去,車夫躬身道了一句:“少爺,是這位爺找您!”就牽著馬吃草去了!

  車后閃出一個人與蕭峰眉眼、身形極為相似,只是面容較蕭峰成熟幾分,蕭峰抬眼一瞧,臉色一驚,隨即拱手道:“大哥!”

  煙雨心中一陣歡喜,接過手帕小聲嘟囔著:“煙雨原本就是俗人一個!愛美之心也只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接過來,彎腰對著水面當(dāng)鏡子擦拭著臉龐,果然那些丑陋的斑痕一抹即消,隨即又彎腰想要用手捧些水洗洗臉,沒想到一個站不穩(wěn)“咚”的一聲掉在水中,剛才坐的大石頭正好擋住了她與馬車之間的視線,沒人發(fā)現(xiàn)她正在水中掙扎,水下的鵝卵石又圓又滑,僅憑胳膊的力量無法支撐起身體,看似并不深的河水卻很湍急,沖的煙雨左歪右斜嗆了好幾口水,睜眼一看自己離大石頭越來越遠(yuǎn)了,煙雨心中暗自道:“我總不能在這兒不明不白的死去!那蕭郞也不知道去哪了?如今只能靠自己了!”認(rèn)準(zhǔn)了岸邊的方向,使盡全身力氣,手扒腳踢之間似是抓到了岸邊的野草,腳下也登到了石頭,兩手抓住一把野草,兩腳同時用力一登,半個身子上了岸,右腿跨上岸,翻個身子,整個人躺在了岸上!

  馬車旁,兩兄弟爭的面紅耳赤,蕭頂質(zhì)問道:“你說你從北平到金陵走了多少天了?這才到哪兒?父親怎么和那邊交待?五江盟撒了探子到處在查這女子的下落,你以為你能躲得過幾時?”

  蕭峰反問道:“爭權(quán)奪位、江山社稷關(guān)一個女子什么事?拿一個女子做人質(zhì)又算什么英雄?全是卑鄙小人!”

  蕭頂不愿再與他這樣糾纏下去,擺擺手道:“我只是奉父親的命令來與你交接,你將這女子交給我就沒你什么事兒了!”

  蕭峰咬牙道:“若是我不交呢?”

  蕭頂對著蕭峰身后拱手一揖道:“父親!”蕭峰一驚,以為父親在自己身后,便向后轉(zhuǎn)身,蕭頂迅速化手為刀對著蕭峰的后頸一擊,蕭峰隨即暈厥向后傾倒,蕭頂雙手接住他,放入車內(nèi),將軟枕墊在他的頸下,又從腰間取出一支白色小瓷瓶入在他鼻下聞了聞。車夫正巧喂完馬回來,蕭頂從腰間摸了一錠銀子扔給車夫道:“將他送到回龍鎮(zhèn)的悅來客棧,你們來的時候住過那個店,把他交給老板娘?!?p>  車夫接了銀子點頭哈腰道:“謝謝大爺,小的一定送到!可是這位小爺萬一路上醒了,小的可攔不住他呀!”

  蕭頂沉著臉道:“你只要不在他臉上潑涼水,沒個三五天他斷然醒不過來!不過,你路上要注意安全,他若有個閃失,小心你的腦袋!”

  車夫摸了摸發(fā)涼的脖子,用力的點點頭道:“得叻大爺,您放心,小的一定把小爺安全送到!”

  看著車夫?qū)ⅠR套好,車廂門關(guān)好,蕭頂撩開窗口的布簾再看一眼自己這個任性的弟弟似是睡的很安穩(wěn),輕嘆了一口氣,放下布簾,對著車夫擺擺手道:“走吧!休要耽擱!”

  車夫一揮馬鞭,馬車調(diào)頭而去。

  蕭頂轉(zhuǎn)身向河邊走去,他已跟蹤了蕭峰二人兩天,知道煙雨腿不能行,所以并不怕她逃跑,料想她依然在大石頭上坐著,猛的發(fā)現(xiàn)石頭上空無一人,河岸上也沒半個人影,心中不由一沉!直罵自己蠢!“好賊的丫頭!竟然裝瘸!女人果然不能相信!”以他和蕭峰爭執(zhí)的時間也就一時半刻,料想她也跑不遠(yuǎn)!急忙飛奔而去,沿途找尋而去!

  煙雨一身泥一臉土,鞋子丟了一只,在小樹林中邊跑邊回頭看看有沒有人追過來,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雖然這些天以來蕭峰并沒有做任何傷害她的事,但蕭峰也未告訴她要帶她去哪里?她心中的恐懼無法在他日常對她的小關(guān)心中消退,她總覺得蕭峰要把她送入的是無底深淵!雖然她知道蕭郞并不情愿做這些,可他卻身不由己!中間跌倒了多少次,身上被劃傷了幾次她都顧不得,她要拼盡全力,耳邊響起叮當(dāng)?shù)你~鈴聲,隱約看到一頭水牛走過來,牛身上騎了一個小娃娃,煙雨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撲去,小娃娃從牛身上跳了下來拉著煙雨的手,稚嫩的聲音喊道:“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煙雨弱弱的回了一聲:“救命!”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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