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永樂煙雨

第五十四章 真相大白

永樂煙雨 影子之名 9202 2019-05-10 10:23:48

  蕭峰一身藏藍(lán)色錦袍馳馬飛奔,不多時就看到路邊一個石碑上面寫著“顧家村”,順著鄉(xiāng)間小路往里走,兩旁綠油油的稻田三三兩兩的農(nóng)民正在耕作,樹梢頭時不時的傳來一兩聲鳥鳴,輕柔的風(fēng)中飄散著淡淡的花香,蕭峰被滿目的田園風(fēng)光吸引,不由得扯了扯韁繩放緩了腳步。村前的一片圓形的空地正中是一棵大榕樹,茂密的枝葉遮住了陽光,樹下一片蔭涼,幾個孩童在樹下丟石子玩耍。蕭峰下馬,牽著馬走到幾個孩童身邊,柔聲問道:“請問顧三哥家怎么走?”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瞪著大眼睛仔細(xì)打量著蕭峰,然后問道:“你是誰?為什么要找顧三叔?”

  蕭峰說道:“我是受一個朋友所托來的,你可愿為我指路?。俊?p>  那小姑娘大眼睛盯著蕭峰牽的馬看了半天,然后說道:“指路也可以,但我太矮了指不清楚,如果坐在馬上就方便多了!”

  蕭峰被小姑娘的機(jī)智逗笑了,說道:“那我扶你上馬!來吧!”

  小姑娘張開臂膀讓蕭峰把她放上馬,自覺的抓好馬鞍上的扶手,像大人一樣向前努了努嘴道:“走吧,那邊!”

  蕭峰看著她的模樣不由一笑,心中的沉重也消了大半,對著小姑娘回道:“遵命!”

  小姑娘一臉高貴的點了點頭,她的一群小伙伴跟在馬后面嘰嘰喳喳、羨慕不已。

  顧家村座落在一處山腳下,是一處小村落,人家并不多,圍著村子轉(zhuǎn)了一圈之后,小姑娘終于指了一處院落說道:“這就是顧三叔家!”

  蕭峰看了看這個院落,又看了看小姑娘,明明剛才從這里路過,卻要等到轉(zhuǎn)了一圈折回來時才說,這分明是在騙馬騎啊!

  小姑娘看被蕭峰識破,一臉羞紅,蕭峰卻說:“哦,好的,那我扶你下馬吧!”

  把小姑娘放下來,小姑娘一溜煙的跑進(jìn)小院,喊道:“三叔,三嬸,我爹來了!”

  蕭峰一臉蒙圈,想不通自己做錯了什么,讓這小姑娘竟誤會成這樣!

  小院就是普通的農(nóng)舍,籬笆圍成的小院,院內(nèi)一共三間草房,院內(nèi)種了一些花草、還有幾只家禽隨意的啄食。

  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婦人從房間里出來,男子一點也不像農(nóng)民,雖是一身布衣,眼中卻透著精明;婦人未施脂粉也絕非一般農(nóng)婦,五官、皮膚、身材都能看出她曾經(jīng)是一位美人!

  男子上下打量了蕭峰,然后拱手微笑道:“這位兄弟來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

  蕭峰拱手道:“在下蕭峰受一位故人所托特來叨擾顧兄!”

  顧三抬手作了個請的手勢,客氣道:“蕭兄弟屋里坐下談吧!”

  三人落坐,顧三嫂為蕭峰倒了茶水。

  蕭峰飲了一口青茶,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顧三道:“蕭兄弟想問什么盡管開口吧?!?p>  蕭峰斟酌了一下問道:“有位名叫柳之蘭的姑娘,她,她說若是我想知道她是誰就讓我來這里找您。我,所以我......”

  顧三聞言問道:“蕭兄弟,之蘭她如今怎么樣了?”

  蕭峰道:“她,她已經(jīng)去世了。”

  顧三和三嫂都眼眶一紅。

  顧三悲傷的點了點頭,對三嫂說道:“去把她的箱子拿來吧?!?p>  三嫂抹了把眼淚進(jìn)了內(nèi)室,不一會兒抱了一個精致的雕花紅木箱出來,放到了蕭峰面前。

  顧三對蕭峰說:“蕭兄弟,這是她留給你的東西,你打開看看吧。”

  蕭峰打開箱子,里面都是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兒,一個琉璃九轉(zhuǎn)球、一個竹片粗略的刻著一只小猴子、一個破舊的風(fēng)箏線軸、一個繡了一半的香囊、一個發(fā)黑了的銀發(fā)釵、幾個鵝卵石、一本劍譜。每拿起一樣?xùn)|西,蕭峰就會回想起他兒時與蕭媚兒一起渡過的時光。

  那個琉璃九轉(zhuǎn)球是他爹下山買回來給他玩的,他拿著三兩下就玩通了,覺得無趣的時候正巧被蕭媚兒看到,蕭媚兒皺著眉頭琢磨了好幾天也沒玩通,被他嘲笑了好久,之后一步一步把蕭媚兒教會后就送給了她!

  那個小竹片上的猴子是在闖禍被罰跪的時候刻著玩的,刻壞了隨手就丟棄了,也許是媚兒撿到收藏了起來......

  蕭峰拿起劍譜,那是他爹教他和蕭媚兒的啟蒙劍訣,每次只要闖禍就會罰他在劍冢跪抄這套劍訣,媚兒總會偷偷幫他抄好送來,他便坐享其成!

  蕭峰放下東西看著顧三問道:“顧兄,這東西是柳之蘭留下的?那她與蕭媚兒.......”

  三嫂哭了出來:“之蘭就是媚兒,媚兒就是之蘭??!這苦命的丫頭,不吱聲的吃了多少苦??!”

  顧三嘆了一口氣沉聲道:“在下當(dāng)年經(jīng)商遭劫,不止錢財連性命都要不保,幸得蕭姑娘仗義相救,后來按蕭姑娘的意思在京城開了間藝館,再后來蕭姑娘執(zhí)意要報仇,便苦學(xué)易容術(shù),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之痛將容貌盡變,為了報仇才與寧王密謀造反。她知道此去九死一生,便及早安排好這里的一切,讓我們帶著她這個孩子安穩(wěn)度日。她最后一次來的時候告訴我們,若是有一日她不在了,便會有孩子的生父來這里找我們?!?p>  蕭峰回憶起作為自己同門的蕭媚兒、作為自己新娘的蕭媚兒、作為于孝微的蕭媚兒、作為柳之蘭的蕭媚兒,都對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關(guān)切、維護(hù),像是光環(huán)一樣守護(hù)著他!可他呢!毫不關(guān)心、毫不領(lǐng)情!看著門口站著的羊角辮小女孩,又轉(zhuǎn)回頭看了看顧三夫妻。

  三嫂哭訴道:“這個傻丫頭,你們新婚那夜她便有了身孕,她也不知道,傷心欲絕的跑了!這個沒娘親的苦命丫頭,身邊連個體已人都沒有,直到肚子大了起來才知道自己要當(dāng)娘了!”

  三嫂招招手,小姑娘乖巧的撲到三嫂懷里,有些哭聲的問道:“三嬸,我娘她不會回來了嗎?”三嫂心疼的直掉眼淚,抱著小姑娘輕輕撫摸著她的后背,柔聲說道:“念念啊,你娘在天上看著你,你要乖乖的,到了夜晚,天上最亮的那一顆星就是你娘了!”

  蕭峰心情忐忑的問劍云:“念念,你還有我,我來照顧你好嗎?”

  劍云摟著三嫂的脖子,眼睛水靈靈的看著蕭峰,不作聲。

  三嫂解釋道:“這一時之間孩子可能不太好接受,你再稍等些時日,我再與孩子慢慢說一說。念念是個聰明孩子,會理解的。你放心吧!”

  蕭峰有些尷尬的點點頭,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孩子的存在,又有什么資格讓孩子馬上接受他這父親!

  三嫂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就帶著念念出去了。

  蕭峰問道:“顧兄,你可知媚兒是因何仇怨要謀害天家?”

  顧三搖頭。

  蕭峰問道:“顧兄也不明緣由?”

  顧三又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蕭峰問道:“是不是媚兒不讓你告訴我?”

  顧三點了點頭。

  蕭峰痛苦的閉了閉眼睛,有些氣惱道:“她連性命都不顧了,還怕我知道,還怕我也去報仇,也丟了性命!”

  顧三點了點頭。

  蕭峰氣憤道:“有了孩子也不告訴我、入宮報仇也怕我知道,我在她心中就這么沒有擔(dān)當(dāng)嗎?”

  顧三說道:“她只是關(guān)心你,所謂關(guān)心則亂。你看她為女兒起的名字,蕭念念,這是念念不忘??!她對你真是愛若珍寶!我眼看著她對你一往情深,如今她已不在,請恕我不能違背她臨終囑托告訴你她入宮復(fù)仇的緣由?!?p>  蕭峰說道:“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一二,她是孤兒,自幼被我父親收養(yǎng),我的親人就是她的親人,我父親被殺、我兄長失蹤,她一定是打聽到了什么,也許是知道了殺我父親或我兄長的原兄就是天家!所以才不顧一切入宮行刺!”

  顧三長嘆了一聲,抬頭對著天上說:“媚兒啊,這是他自己猜測的,可不是為兄的過錯!”

  蕭峰心中斷定,果然,殺害自己父兄的仇敵是朱棣!不由得握緊的拳頭,此仇不共戴天!

  起身拱手道:“顧兄,我還要去了斷一些事情,念念就先托付給您和三嫂了,待我把事情辦妥了就來接念念?!?p>  顧三又嘆了一口氣,點點頭道:“念念就像我的女兒一樣,聰明又懂事,是我們夫妻倆的開心果,你不必?fù)?dān)心!只是你自己此去兇險,要多加小心,萬一不成也不要勉強(qiáng),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要多想想念念還在等著你!你別看這孩子現(xiàn)在有些認(rèn)生,她平日里可是沒少念叨你啊,總問我們爹爹和娘親什么時候來接她!”

  念念和三嫂坐在院里拿著小樹枝在地上寫字,蕭峰出來看了一下,念念寫的是“爹爹”“娘親”“平安”,蕭峰牽出馬兒,對著念念柔聲問道:“念念,要不要再騎一圈?”

  念念烏溜溜的大眼睛閃著星光,蕭峰把念念放在馬上,牽著馬兒在村里又轉(zhuǎn)了圈,父女倆沒有交談,只是悄悄的看著對方。

  再到顧三哥門前時蕭峰把念念從馬上抱入懷中,這孩子一雙眼睛像極了媚兒,而鼻子和嘴卻與蕭峰一模一樣,血濃于水,蕭峰滿眼滿心都是似水柔情,輕聲說道:“爹爹還有一件事,做完了就來接你,你要乖乖聽三叔三嬸的話?!闭f完打算把念念交給三嫂。念念突然摟著蕭峰的脖子小聲嘟囔道:“娘親走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她說話不算數(shù)!”念念眼圈有些泛紅,晶瑩的淚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蕭峰心中柔軟的地方被猛然一擊??戳丝淬挥男∧?,蕭峰伸出右手,豎起小姆指,爽朗說道:“爹爹是男子漢,一言九鼎,來,咱們拉勾!”念念伸出小小的手指與蕭峰的手指勾在一起,小嘴里念念有詞:“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個小臭狗!”說完自己嘻嘻笑了起來!蕭峰親親念念的小臉蛋輕聲道:“乖乖等我回來!”念念點點頭。將念念交給三嫂,蕭峰拱手與顧三夫妻道別后,飛身上馬。念念擺擺小手,眼圈紅紅的叮囑道:“爹爹你早些回來!”蕭峰鼻子一酸,點點頭急忙打馬飛奔,他要趕在眼淚流出來之前離開女兒的視線!看著飛馳而去的背影,念念對三嫂說:“三嬸,我娘說的沒錯,我爹爹真的是個美男子!”三嫂點點頭說道:“是啊,不然你娘也不會這么癡心!”

  養(yǎng)心殿里奶生奶氣的叫聲:“父皇、父皇~”

  朱棣趕忙讓劉弘扶自己起身,將錦袍放好,蓋住已經(jīng)腫脹的無法穿褲子的腿。臉上堆笑對著寢殿門口應(yīng)聲道:“父皇在這呢!快進(jìn)來!”

  兩個小可愛蹦蹦跳跳的跑進(jìn)來,煙雨隨后也跟了進(jìn)來。兩個孩子走到離朱棣兩米遠(yuǎn)的時候紛紛跪下叩拜,口中有些生澀的說道:“兒臣拜見父皇,祝父皇龍體安康,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棣欣喜的連聲說道:“好,好,好!好孩子地上涼,快起來,到父皇這里來!”

  兩個孩子站起身來撲到朱棣懷里,朱棣全身腫脹,被這么一撲如五馬分尸般痛苦,他咬著牙將呼之欲出的呼喊咽了下去!兩只胳膊一左一右攬著兩個孩子,孩子身上也有著淡淡的櫻花香氣和他們母親一樣!朱棣深情的看著煙雨,柔聲道:“辛苦你把他們教養(yǎng)的這樣好!這些年真是難為你了!是我對不住你!”

  煙雨搖搖頭溫婉一笑什么也沒說,鄭和搬來繡凳請煙雨在龍床旁坐下。

  朱棣抬手讓鄭和端過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明晃晃的兩個金項圈,項圈上布滿了經(jīng)文,項圈下面還有一個長命鎖,一個鎖片上鑲嵌著祖母綠寶石,一個鎖片上鑲嵌著紅寶石,朱棣對孩子們說道:“父皇送你們個小玩意兒,你們看看喜歡不喜歡?”兩個孩子看著鎖片,眼中滿是新奇,卻并不動手去拿,而是看了看煙雨像是等待母親的同意,煙雨輕聲道:“父皇送你們的禮物要謝父皇?!倍藢χ扉硇卸Y道:“謝謝父皇!”然后,哥哥拿起了祖母綠寶石的鎖片說道:“這上面有字呢!平安吉祥!”妹妹拿起了紅寶石的鎖片說道:“我個也有字,這是——喜樂康寧!”朱棣開心的笑道:“真是聰明的孩子,這樣年幼便識的這么多的字!”妹妹說:“都是母親教我們的!”哥哥說:“我們還會寫字呢!”朱棣撫摸著哥哥的肩膀贊許道:“真是好孩子,你母親為你們費(fèi)了不少心血呢!”煙雨淡笑依舊不發(fā)一語,她心中尚有芥蒂無法釋懷。

  朱棣問道:“你們可有名字?”

  哥哥妹妹搖頭,哥哥說:“母親說起名是人生大事需要父皇定奪!”

  朱棣點點頭,他這幾日已讓禮部和欽天監(jiān)擬了名錄上來,一直都在斟酌,這三年來對她們母子三人虧欠像是在他心中挖空了一座山,他原本以為他有一生可以填補(bǔ)這座山,沒想到,他已沒有多少時間!

  朱棣看著煙雨柔聲說道:“我為兩個孩子擬了名字,你看看行不行?!?p>  鄭和托著托盤呈上來一張紅紙,上面寫著:“宸、懿。”

  煙雨點點頭溫婉一笑,對著孩子們說道:“宸兒、懿兒,你們謝父皇賜名!”

  兩個孩子正玩的高興,聽到煙雨如此說立刻恭敬行禮道:“宸兒、懿兒,謝父皇賜名!”

  朱棣慈愛的笑著說道:“好孩子,來,父皇幫你們把項圈戴上!”戴好了項圈后朱棣說:“讓鄭公公帶你們?nèi)|暖閣玩,父皇在那里放了好多小玩意兒!”兩個孩子一聽有的玩立刻一蹦三跳的跟著鄭和出去了。劉弘和其他宮女也都出去了。

  房里只剩下煙雨和朱棣,朱棣輕輕的向煙雨這邊挪了挪身子,柔聲道:“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論江山社稷再重要,我也不該把你冷落一旁,讓你受盡委屈!”

  煙雨眼淚輕輕滑落。

  朱棣痛苦的緊皺眉頭道:“你不知道,那日在宮門前看你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時候我的心都快碎了!可是周圍明里暗里都有寧王的眼線,我怕我流露出一點對你的關(guān)愛就會為你招來殺身之禍!寧王派了假的于孝微在我身邊,我的一舉一動都被她監(jiān)視著,這三年我時刻在扮演一個沉迷酒色的昏君,從未睡過一個踏實的覺!江山社稷明爭暗斗原本這些都與你無干,是我,是因為我才讓你和孩子遭受了這一切,都是我不好!煙雨,你是這樣的蕙質(zhì)蘭心,我知道你是明白我的,只是感情上我求求你原諒我!”

  煙雨用絲帕拂去臉上的淚珠,輕聲道:“你是一國之君,你做什么都是為了天下蒼生,我又怎么能怨你!”

  朱棣不解道:“你既已不怨我,為何對我如此冷淡?”

  煙雨輕聲道:“我不怨你,因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大明天子!我心中責(zé)怪的只是我的夫君而已!”

  朱棣急切說道:“在你面前,我就是你的夫君,沒有皇上、沒有大明天子!我從未在你面前以皇上自居,我總想著等天下安定就把皇位交給太子,我就和你退隱山林!所以,煙雨,你看看我,我還是你的夫君、你的木大哥!”他握著她的手,煙雨立馬感覺到異常,連忙問道:“你的手怎么這樣燙?”伸手要探朱棣的額頭,朱棣卻像躲避瘟疫一樣閃開,搪塞道:“我是有些發(fā)熱,劉弘已經(jīng)給我服了藥,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礙了!”忽然高聲道:“劉弘!”

  劉弘本就擔(dān)憂朱棣的身體不敢走遠(yuǎn),就在門外候著,朱棣一喊劉弘立馬進(jìn)來。按照朱棣之前安排好的話說:“皇上您風(fēng)寒未清不宜與娘娘久談以免過病氣給娘娘!”

  朱棣回答道:“哦,倒是朕疏忽了,煙雨啊,你先回去吧!過幾日我再去永福宮看你和孩子們!”

  煙雨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想,起身告辭了。

  當(dāng)小內(nèi)監(jiān)稟報鄭和護(hù)送皇貴妃與小主子已經(jīng)離開養(yǎng)心殿之后,朱棣強(qiáng)撐的身體轟然倒下,劉弘扶著他躺下,掀開衣衫一瞧,黑色的毒線已經(jīng)漫延至胸口,如千萬條黑色的毒蟲爬在滾燙發(fā)紅的皮膚之上!這情形實在觸目驚心,劉弘的手不禁一顫!為醫(yī)者最怕的就是束手無策,眼睜睜的看著病患在病痛的折磨中緩緩死去!

  煙雨心中亂的很,不想坐轎,鄭和就陪著煙雨慢慢走在甬道上。

  鄭和說道:“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對您和兩個孩子的感情有多深厚!當(dāng)時,娘娘誕下兩位小主,皇上欣喜萬分,讓金器司呈的圖樣,千挑萬選之下定了那對金項圈作禮物。娘娘平日里不喜這些華貴之物,可能不太知曉。那看似尋常的金項圈是皇上親手畫的圖樣,派人請九位得道高僧按照項圈的尺寸手抄的金剛經(jīng)又精選數(shù)十位擅長金器鏤雕工藝的能工巧匠日夜趕工做出來的,上面的平安吉祥、喜樂康寧也是皇上親手所題!每一顆寶石、每一個花紋他都要親自過目!足見他對孩子對您的珍視程度!這是皇上準(zhǔn)備送給孩子的滿月禮!不想被耽隔到現(xiàn)在才......唉!”

  煙雨聽了鄭和一番話心中涌起一絲感動,隨手理了一下鬢角,卻發(fā)現(xiàn)一只耳環(huán)不見了,那對白玉耳環(huán)雖不貴重卻是煙雨母親的遺物,煙雨便與鄭和折回去找尋,一路找回了養(yǎng)心殿,還未進(jìn)門就聽見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寢殿里嘶喊!

  煙雨與鄭和覺得莫名其妙,走到寢殿門前看到一個俊朗的男子,鄭和嘟囔了一句:“蕭峰?”

  蕭峰對著朱棣質(zhì)問道:“我父親、我兄長、我妻子都死在你手,你怎么抵賴?”

  煙雨與鄭和不禁皺眉,這話又是從何而來???

  朱棣躺在龍床上道:“你父親、你兄長、你妻子朕連姓甚名誰都不知曉,又何來殺害?朕為何要殺害他們?”

  蕭峰說道:“云劍山莊莊主蕭戰(zhàn)是我父親,蕭鼎是我兄長,我妻子就是為了報仇才易容成于孝微入宮的,也被你折磨而死!”

  朱棣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古語有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也看到了朕已時日無多,也就這三兩日了,朕若是做過,朕一定會承認(rèn),讓你一劍殺了朕,朕也落個痛快!可是朕確實沒有聽說過蕭戰(zhàn)、蕭鼎,至于你妻子我并不知她是聽了誰的挑唆,非要認(rèn)定我殺害了你的親人。你現(xiàn)在來找朕質(zhì)問而并非直接殺了朕說明你也有想不通的地方對嗎?”

  蕭峰沉默不語,他確實有些想不通,朱棣當(dāng)年想要得天下正與朱允炆打的不可開交,這又與他父兄有何干系?

  劉弘端過來藥湯,扶朱棣喝下,不料,剛剛躺下的朱棣又急忙起身把剛才喝下的藥又盡數(shù)嘔吐了出來!劉弘掀起朱棣的衣衫,對蕭峰說道:“蕭兄弟,你來看看皇上的龍體,毒氣已漫過胸口,怕是......你又何苦步步相逼!”

  煙雨聽到此話趕忙看鄭和,鄭和已痛哭流涕!煙雨頓覺五雷轟頂!蕭峰從腰中抽出軟劍,對著朱棣道:“無論如何,我妻子是死在了你的內(nèi)獄里,這條命你非償不可!”

  煙雨快步?jīng)_到龍床邊,從蕭峰劍鋒邊經(jīng)過時一點遲疑都沒有,好像那劍芒根本不存在一樣!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朱棣的身體究竟如何了!朱棣看到煙雨后非常驚慌的掙扎著拉扯自己的衣衫,想要把他的病體遮蓋起來,煙雨完全不予理會,掀起他的衣衫,紫黑色的素線遍布周身,煙雨抓住朱棣的手腕號脈,朱棣想要抽回手腕,被煙雨強(qiáng)勢的拉了回來,閉上眼睛感受脈搏的跳動,心道:“脈向細(xì)滑且雜亂無力!”

  鄭和過來稟報朱棣:“皇上,道衍大師來了!”

  朱棣回復(fù)道:“請他進(jìn)來吧?!?p>  鄭和有些遲疑的說道:“道衍大師是來找蕭峰的?!?p>  自從朱棣登基后,道衍便在寺中專心理佛,鮮少入朝,此時前來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便擺擺手示意鄭和自行安排。

  蕭峰垂下手中的劍,用極其復(fù)雜的目光注視著煙雨!心中痛苦糾纏,若今日將朱棣殺掉報了媚兒的仇,那煙雨和兩個孩子又會何去何從?若顧慮煙雨,那自己父兄和媚兒的大仇要怎么了結(jié)?

  鄭和走到蕭峰面前,從袖中拿出一個人臉面具輕聲道:“蕭兄,有位故人想見你一面,他說,您看到面具就知道他是何人?!?p>  蕭峰果然看到面具就讓鄭和帶路,來到大殿旁的一處房間門前鄭和止步,示意那人就在里面請蕭峰自己進(jìn)去。蕭峰推門走了進(jìn)去,鄭和將門重新關(guān)好。房內(nèi)一黑衣長袍的白發(fā)老者背對著蕭峰,蕭峰問道:“你總算現(xiàn)身了!”

  白發(fā)老者轉(zhuǎn)過身來時,蕭峰一怔,然后說道:“你是主持長老,道衍大師!那你?”

  道衍撫著潔白的胡須點點頭。

  蕭峰惱道:“當(dāng)日你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為了掩蓋身份,下毒將我誆騙到皇宮就為了保護(hù)你那該死的皇上?今日你來可是要維護(hù)他?”

  道衍搖搖頭。

  蕭峰越發(fā)惱怒,吼道:“那是為何?為何一遍一遍的來耍我?”

  道衍從袖袋中拿出一個精巧的白玉瓶,開口道:“你先把解藥喝了!”

  蕭峰怒瞪著他問道:“你會這么好心愿意放過我?”

  道衍緩緩說道:“信不信由你!”

  蕭峰接過玉瓶拔開瓶塞,仰頭喝下玉瓶中的藥水,一股清甜溫涼順喉而下,片刻過后,全身的經(jīng)脈感覺到了久違的暢快!

  蕭峰問道:“你甘心這樣放我自由?”

  道衍溫和說道:“我要你做的事,你能做的事都已經(jīng)做完了,是時候離開了!”

  蕭峰納悶,問道:“你要我做的事,難道是保護(hù)朱棣?”

  道衍搖頭道:“老納從來都沒有期待你會保護(hù)皇上!”

  蕭峰沉思一會兒,恍然大悟道:“難道你想要我保護(hù)的人本就是煙雨?”

  道衍捋著胡須點點頭。

  蕭峰回想這些年,雖是在皇宮做侍衛(wèi),但對于本職工作遠(yuǎn)遠(yuǎn)不如關(guān)照煙雨費(fèi)心。不禁追問:“為何?你當(dāng)年在寺中誆騙我將煙雨從我身邊帶走!你又為何讓我待在她身邊,你故意這樣折磨我很痛快嗎?”

  道衍單手佛禮口中念道:“阿彌陀佛!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原本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蕭施主,若把心中執(zhí)著放下,即可得真自在!”

  蕭峰惱怒吼道:“你說的輕松!我父兄死的不明不白,我妻子白折送了性命,我女兒小小年紀(jì)便沒了娘親!若是你,你能放得下嗎?”

  道衍道:“老納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原委!你父親之死原是建文皇帝的重臣黃子澄勾結(jié)江湖勢力,密謀挑起你云劍山莊與當(dāng)年的燕王結(jié)仇,好借你的刀除去朝廷的對手!而你哥蕭鼎便是聽信挑唆之言,以為當(dāng)年的燕王便是殺父仇人,一心要殺之而后快,在刺殺之時遭燕王護(hù)衛(wèi)反殺而白白丟了性命!歸根究底,釀成你父兄慘案的原兇是黃子澄,他身犯數(shù)罪,早已伏法,你又何苦執(zhí)迷不悟而讓自己痛苦不堪?”

  蕭峰怒目圓睜,指著道衍反駁道:“我大哥的武功雖不至于獨步天下也是江湖排的上名的高手,怎可被區(qū)區(qū)護(hù)衛(wèi)反殺?定是你們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

  道衍緩緩道:“那護(hù)衛(wèi)現(xiàn)就在此,你可要見一見?”

  蕭峰道:“我當(dāng)然要見,我還要殺了他!為我大哥報仇!”

  道衍輕搖羽扇,輕喚一聲:“墨影,來!”

  轉(zhuǎn)瞬之間,一個黑影從房梁處急掠而至,仿佛突然憑空在道衍身后多出一個黑色的影子!

  蕭峰愣了一下,向道衍身后看,是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年,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問道:“他便是前日在大殿速殺判軍的那位?”

  道衍點點頭,說道:“也是當(dāng)日為了保護(hù)燕王反殺你大哥之人!你試想一下,他本是燕王護(hù)衛(wèi),在他的立場看來,有人要刺殺他的主君,他出手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對嗎?”

  蕭峰痛苦的搖了搖頭!

  道衍輕輕拍了拍蕭峰的肩膀,想要給他一些安慰!可蕭峰倔強(qiáng)的一甩胳膊將道衍的手甩開。道衍無奈的說道:“既然你還放不下,老納便與你細(xì)說一二!墨影天生聾啞,襁褓之中便被父母遺棄至我山門檐下!雖然經(jīng)過老納多年醫(yī)治后恢復(fù)一些聽力,可依舊無法言語。一切自有天意,這孩子筋骨精奇,內(nèi)氣外功日進(jìn)千里,只用了三五年的時間便已學(xué)有所成,輕功更是驚為天人!老納便讓他下山護(hù)衛(wèi)燕王安全。今日與你說這么多,無非是想讓你放下心中執(zhí)念,能得真自在!”

  蕭峰道:“我大哥的命殞在他手中,我必須與他打一場!”

  道衍長嘆了一口氣,道:“阿彌陀佛!罷了,你執(zhí)意如此便與墨影過過招吧!十招之內(nèi)若你能點到墨影的衣襟便算你贏!否則,你從此以后便不要再執(zhí)著此事了!”

  蕭峰點頭。

  道衍與墨影交待了幾句,便退到一旁。

  抽出腰中的劍,說道:“我不要乘人之危,讓他亮出兵刃,十招之內(nèi)我們生死由命!”

  道衍的手輕拍兩下,墨影嗖的從窗子飛了出去,蕭峰莫名其妙之時他又飛了回來,手中多了一片青翠的竹葉。拿著竹葉的手對著蕭峰伸了伸,又點了點頭。

  道衍在一旁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悠閑的如觀看一場皮影戲。看蕭峰一臉迷惑便解釋道:“墨影從未用過真正的兵刃,一花一葉在他手中皆為利器,他剛才想告訴你,如果你準(zhǔn)備好就可以開始了!”

  墨影在誅殺判軍時蕭峰看到那些死去的判軍的傷口極細(xì)極深,且都是一招斃命!還好奇這高手用的是哪般兵刃,原來只是普通的竹葉!蕭峰心中一寒,自己的武功跟他比起來真如三腳貓一般了!可即便這樣,蕭峰還是要打一場,為了大哥也為了他自己!

  蕭峰咬牙提劍,腳掌輕點地面,飛身向墨影刺了過來,二人之間只有兩三米的距離,可說是轉(zhuǎn)眼即到,墨影殘影還在原地,人已化作黑影飛身別處。蕭峰飛速旋轉(zhuǎn)身形,調(diào)轉(zhuǎn)劍鋒重新刺向墨影新的位置,墨影再次飛身別處。諸如此類,盡管蕭峰一再提速,已將自己所有功力發(fā)揮到極致依然無法觸及墨影分毫!十招已過,墨影飛身落在道衍身旁,氣定神閑,蕭峰收了劍鋒,汗如雨下,呼及急促!

  蕭峰就地盤坐調(diào)息,好一會兒才恢復(fù)如常。站起身來問道:“你對我步步緊逼卻不還手,是在羞辱我嗎?”

  道衍輕點羽扇緩緩說道:“你先看看自己的衣服再說!”

  蕭峰低頭一看,衣袖已被劃出十條整齊排列的細(xì)密裂口,能在激烈的追趕中不動聲色的在對手衣服上劃出相同的裂口,墨影的功夫究竟強(qiáng)了自己多少倍?他若有殺心自己恐怕在一出手時就已倒地身亡了!不由心中一嘆:“自己技不如人,怕是再練十年也不能望其項背!又何談為兄報仇?”頓覺心灰意冷!

  道衍已洞悉蕭峰心意,低沉說道:“你兄長當(dāng)日行刺時一身夜行衣,身上沒有任何可表明身份之物,雖是如此,皇上依然派人好生安葬,足見皇上仁厚!老納將位置標(biāo)記告訴于你,你也好早日將你兄長之墓遷回故土,落葉歸根!阿彌托佛,善哉善哉!”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