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淺夕自殺
趕了大半天路,說不餓那是唬人的,聽著自己肚子的咕咕聲,小牧沒再猶豫,幾步走到桌旁,端起了婦人盛給自己的那份米飯,大口吃了起來。
一旁的阿竹急的叫出了聲,小牧急忙咽下了口中的飯,回身對阿竹說道:
“阿竹,你別急,這飯···”小牧看了一眼正在吃飯的婦人,也沒再避諱,直接說了出來:
“這飯沒毒,快過來···哎呀快過來呀?!?p> 阿竹半信半疑地走過來,端起了自己的米飯,看著小牧吃的那么香,她橫了橫心,吃了一口。
“要死阿竹也要陪著主子一起?!?p> 不一會兒小牧面前的菜盤就空了一半,那婦人瞧見之后,起身夾了一大塊離小牧較遠(yuǎn)的一道菜,放到了小牧碗里。
看著婦人夾給自己的菜,小牧停下了不停扒飯的動作。
見她不吃,那婦人趕忙說道:
“這是我自己耕種的青菜,味道還不錯(cuò),你嘗嘗?!?p> 小牧遲疑了一下,紅著眼眶將那婦人夾給自己的青菜,全部放到了嘴里。
“好吃,真好吃。”
自己從小就沒了父母,在梔紫閣里除了閣主和阿竹,從沒有人對她這般的好,如今這個(gè)年紀(jì)與她娘親相仿的婦人,對她如此之好,她一時(shí)間沒抑制住。
看見小牧這樣,那婦人伸出手溫柔地替她擦去了淚水。
就在這時(shí),院子里已經(jīng)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
聞聲,婦人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簡單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朝小牧伸出了手。
見狀,小牧也趕緊跟著放下了碗筷,將手放在了那婦人手里。
剛開始,婦人只是微微拉著她的手,但當(dāng)屋外來者的聲音傳進(jìn)來時(shí),婦人沒有回話,緊緊地握著小牧的手,猶如守衛(wèi)自己的一件珍寶般的緊張。
“顧夫人,我們是昆都城的人,奉王上的命令,來接您和千金進(jìn)宮,還望夫人出來詳談?!?p> 婦人沒有回話,外面的人也只是耐心等著,沒有再催。
良久,她起身拉著小牧說道:
“該來的已經(jīng)來了,跟娘一起出去見見吧?!?p> 娘?
這個(gè)字,在小牧這里竟有這么生疏,她自己都沒想到。
想來是這夫人為了配合自己的任務(wù),才會如此說的。
只是這話從這婦人口中說出,一股油然而生的親切感,便在她們之間建立起來,小牧甚至覺得,要是眼前這個(gè)人就是自己的娘親,那該有多好。
發(fā)現(xiàn)婦人似乎是在等她的回應(yīng),小牧趕忙朝她連點(diǎn)了幾下頭。
出了門才發(fā)現(xiàn),這個(gè)原本就不太寬敞的院子里,已經(jīng)站滿了人。
為首騎在馬上的那幾個(gè)人,應(yīng)該就是他們的頭目。
小牧就站在婦人的身旁,裝作不在意地仔細(xì)觀察著,這院子里的每一個(gè)人。
來自這群人里的一道目光,讓她感到些許的局促不安,那人位于最前方的位置,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看。
對視那一瞬間,小牧有點(diǎn)心慌,因?yàn)檫@目光給她的感覺很是奇怪,無法形容,似乎還帶著點(diǎn)熟悉感。
難道是熟人?
不,在她的記憶中并未出現(xiàn)過這樣的面孔。
那男子自馬上下來,慢慢地走向她們,其身后的幾個(gè)人也跟著下馬,走了過來。
男子與她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這時(shí),他身邊的一個(gè)侍衛(wèi)走到小牧她們面前,向婦人行了個(gè)禮,語氣恭敬地說道:
“顧夫人,這位便是此次奉命前來,接你們?nèi)雽m的五王爺宇文憲?!?p> 聽得出,這侍衛(wèi)便是方才在院里喊話的那位。
距離拉得進(jìn)了,小牧才瞧得清楚,那男子生得真是不錯(cuò),雙目有神,鼻若懸梁,眉如墨畫。一身銀白緞子衣袍,襯得他的身軀十分修長。
他的頭上同樣系了一條銀色發(fā)絳,帶子的長度剛好綴到背脊,飄飄灑灑的,整體給人一種溫潤風(fēng)雅的感覺。
這時(shí),那男子也走了過來,恭敬地向婦人行了個(gè)禮,說道:
“二夫人您好,本王是宇文憲,奉命來接您與顧小姐回京。”
簡單幾句話,從那男子口中說出,顯得格外有力度。
這聲“二夫人”聽得小牧一愣。
為什么是“二夫人”呢?
婦人倒是并不意外,她上前一步將男子扶起。
“你是平生吧,都長這么大了,長得真是俊朗,眉目間竟還能夠瞧得出幾分老爺?shù)母杏X?!?p> “二夫人還記得本王?本王是師父教導(dǎo)長大的,若是與他有幾分相似,倒也不奇怪?!?p> 男子嘴角微揚(yáng),輕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給人的感覺就如同初春的陽光一般。
小牧不禁在心里暗自思量著:這人···竟和戲文里的公子一般無二·······
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也不過如此吧。
發(fā)現(xiàn)小牧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男子慢慢斂起笑容,盯著小牧看了半天,眼神中帶著一股奇特的熟悉感。
良久,男子才開口說道:
“二夫人,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您和顧小姐這就收拾一下行裝,盡快隨我們回宮吧。”
“好?!?p> 婦人緩緩說了句,然后微微側(cè)過身來,拉緊了小牧的手。
盯著小牧的眼睛望了半天,婦人突然伸手,用力地將小牧推到了對面。
見此情形,為了防止她摔倒,男子一把接住了她。
等小牧站直身子,回過頭來時(shí),婦人已經(jīng)自袖中取出了一把匕首,那刀刃帶著的陣陣寒光,讓人看了不禁顫栗。
婦人將刀對準(zhǔn)了自己的脖頸,小牧眼睛瞪得老大,情急之下一個(gè)“娘”字脫口而出。
婦人聽在耳間,兩行眼淚瞬間滑落。
“王爺,我一介婦人,出身卑微,當(dāng)年有幸被老爺收留,為她生下這個(gè)女兒,已是上天對我莫大的恩賜。現(xiàn)如今我一個(gè)戴罪之身,實(shí)在不敢再有更高的奢求,只求王爺能念著顧府與您昔日的情義,多多照拂于她,讓她這個(gè)失了爹娘的可憐孩子,能夠過上安穩(wěn)的日子?!?p> “二夫人,您的要求本王都能答應(yīng),您別激動,先把刀放下?!?p> 宇文憲一邊拉著慌了神的小牧,一邊安撫著婦人。
“孩子,記著,你是將門后人,你爹是大周朝最英勇的將軍,他一生不對強(qiáng)敵膽怯,不為名利折腰,你也要像他一樣,正直堅(jiān)韌的活著,娘會在天上守護(hù)著你,所以你千萬不要怕,要好好地活下去?!?p> 語罷,她望著小牧,臉上微微帶著笑顏,手里的匕首劃破了自己的脖頸,鮮血霎時(shí)間噴涌而出,將她的衣襟染得一片鮮紅。
小牧一時(shí)間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識地不管不顧地跑過去,跪在地上,扶住了倒下的婦人。
“你······”
看著小牧欲言又止,婦人吃力地伸出手,略帶顫抖地?fù)崦哪橗嫞凵裰袔е鴰追峙匀丝床欢膹?fù)雜。
說不清楚是什么緣由,此刻,小牧的心抽裂般的疼。
她什么都說不出來,就只能死命的按壓著婦人頸間的傷口,但也只是徒勞,婦人的鮮血還是自她手間不停地涌出來。
那一刻,她無力的看著婦人的身體一點(diǎn)點(diǎn)的失去生命力,直到最后,完全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