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變壞了

　　顧清歡享用早飯時，知月在旁邊伺候。

　　她看著顧清歡身上素白淡雅的袍子，笑道：“是昨晚奴婢用梨花熏過的衣服呢?！?p>　　頓了頓，知月又有遺憾，“過了一晚，香味都快聞不到了?！?p>　　“這樣就好?！鳖櫱鍤g道，“再濃一些，對我也是折磨?！?p>　　知月笑了，“差點忘了，小姐您的嗅覺比一般人都要靈敏呢。”

　　顧清歡“嗯”了一聲，隨口道：“比不上我哥。”

　　知月聞言一頓，忽道：“說起來……最近小姐同大公子親近了不少呢?！?p>　　一旁，神游天外的知秋聽到這話，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她拼命朝知月使眼色。

　　“是么？”

　　顧清歡夾菜的手一聽，她語氣莫名道：“前不久剛吵過一次。”

　　知秋見顧清歡似乎沒有動怒，松了口氣。

　　知月若有所思，笑了笑：“家人之間，有時候吵架，也是促進感情呢?！?p>　　“咳咳咳！”

　　這時，知秋忽然咳嗽，見顧清歡朝自己看來，有些歉意的說道：“似乎是昨日打掃房間，太累了，身體有些不舒服，奴婢這就出去，以免打擾小姐用膳?！?p>　　顧清歡一瞥知秋上移的視線。

　　在撒謊。

　　知秋。

　　“嗯。”顧清歡點頭，神色淡淡。

　　“知月?！?p>　　知秋沒有立刻出去，反而叫上知月，“我感覺頭有些暈，能扶一下我嗎？”

　　“小姐這邊……”知月看顧清歡還在用膳。

　　“去吧?！鳖櫱鍤g沒有在意。

　　“奴婢去去就來。”

　　知月扶著知秋出門。

　　走遠些后，知秋抽出了手，瞪了眼知月：“你瘋了？！在小姐面前提大公子，是忘了我當(dāng)初是怎么被小姐冷落的嗎？”

　　“我看小姐今天提到了大公子，覺得不同尋常?！?p>　　知月示意知秋冷靜一些，“你沒發(fā)現(xiàn)，我剛才說了那些話，小姐一點兒都沒生氣嗎？”

　　“發(fā)現(xiàn)是發(fā)現(xiàn)了……”

　　知秋又一嘆，“暫時還是不要提起比較好，即便小姐慢慢從當(dāng)初的事里走出來了，可你也知道小姐性格細膩，旁人逼得太緊，她反而不喜歡?！?p>　　“知道了?！敝旅蜃煲恍?，“你也別太擔(dān)心我?！?p>　　“我只是不想你像當(dāng)初的我一樣……”

　　知秋搖搖頭，“不說了，你先回去服侍小姐用膳吧，我待會就去?！?p>　　裝病人也要裝的像一點。

　　“嗯?！敝抡凵矸祷?。

　　一進門，耳旁響起顧清歡的聲音：“她又操閑心了？”

　　知月一愣，抬頭對上顧清歡淡淡的眼瞳，笑了笑，“原來小姐看出來了。”

　　“嗯。”顧清歡拿起手帕擦了擦嘴。

　　“知秋也是太關(guān)心您了?！敝律锨啊?p>　　顧清歡站起身，“讓人收拾一下，出發(fā)去靖國公府?！?p>　　知月連忙跟上，道：“奴婢去叫知秋?！?p>　　顧清歡腳步一頓，轉(zhuǎn)頭對知月笑了笑：“她不是生病了嗎？”

　　知月一愣，眼見著顧清歡走遠，連忙跟上。

　　“小姐最近……”知月張了張嘴。

　　“嗯？”顧清歡臉上仍帶著笑。

　　知月的話臨到嘴邊，立刻變了：“沒什么?！?p>　　只是，知月在心里補充：“小姐最近……變壞了呢?！?p>　　明知道知秋是演的，還將知秋撇下。

　　待會知秋回了飯廳見不到人，又從別人口中得知顧清歡已經(jīng)出門，不知道要失落成什么樣呢！

　　是懲罰嗎？

　　懲罰知秋故意撒謊？

　　想到這里，知月忽然覺得，自己剛才轉(zhuǎn)變口風(fēng)，是一件很明智的選擇。

　　拿著早已備好的禮物，知月隨顧清歡坐上馬車，出發(fā)到了靖國公府。

　　靖國公府早已收到消息，開門迎客。

　　很快，顧清歡到了言錦院子。

　　“清歡！”

　　言錦竟然到了屋外迎接顧清歡，一見到顧清歡，恬靜秀美的小臉上浮起了笑：“可算是把你給盼來了?！?p>　　顧清歡走上前，見她穿的厚實，還加了一條狐裘披風(fēng)，擔(dān)憂道：“你的身體還沒好？在屋里等我就是，何必要到門口來吹風(fēng)?！?p>　　言錦笑了笑，“現(xiàn)在進屋也不遲?！?p>　　說著，她主動挽起顧清歡的手。

　　顧清歡雖不喜與人太親近，可對象換成言錦，倒也不排斥。

　　“昨天萱萱來了?！?p>　　言錦帶顧清歡進屋，等丫鬟擺好茶點后，就讓她們退下了，“說你去賞花宴是想來見我，早知道我也去了?！?p>　　“這種事不必勉強?！?p>　　顧清歡笑了笑，“你我見面，私下隨時可以，無需刻意通過宴會?！?p>　　言錦臉上笑意更深，“也對！”

　　“不過……”

　　顧清歡話鋒一轉(zhuǎn)，“這都過去好幾天了，你的臉色怎么還是如此蒼白？”

　　言錦聞言，無奈道：“那日受了驚嚇，回來后總會做噩夢，即便是用了安神的東西，也沒什么用……”

　　睡都睡不好，更別提養(yǎng)好身子了。

　　“那我這次準(zhǔn)備的禮物，倒是選對了?！鳖櫱鍤g笑了笑。

　　“禮物？”

　　言錦一怔，“清歡，你與我之間，無須客氣。”

　　“有時候，禮數(shù)是擺給外人看的?！鳖櫱鍤g別有深意道。

　　言錦聞言笑了：“我明白了！”

　　“不過，這次我給你準(zhǔn)備的禮物，就不要浪費了。”

　　顧清歡道：“我曾在一本殘缺的古籍上看到，夜遠藤制成線香點燃后，有安神寧心的作用，所以讓人準(zhǔn)備了些，你今晚可以試試?！?p>　　“夜遠藤？”

　　言錦久病成醫(yī)，對這味藥有所耳聞，“我只聽說這個磨碎后有療傷的作用，沒想到還可以安神嗎？”

　　“我也是在書上看的，不確定能不能行?！?p>　　顧清歡道：“不過我點過一支，似乎有用。”

　　“那太好了，我今晚就試試！”言錦的眼下都有青影了，最近確實很煎熬。

　　顧清歡笑了笑：“嗯?！?p>　　說話間，她眼底一閃。

　　其實，夜遠藤有安神作用，并非她從古籍上看到，而是前世某位神醫(yī)說的。

　　言錦患的病癥是治不好的，只能靠藥物延緩病痛。

　　哪怕前世沒有刺殺事件，言錦也活不過三十歲。

　　可是，就在刺殺事件發(fā)生的一年后，有位隱世神醫(yī)出山，如華佗在世，出手非凡，治好了幾種以前被認(rèn)為是“不治之癥”的病。

　　其中，就包括言錦患的病癥！

　　若是言錦當(dāng)年沒死，再等一年，就有救了。

　　有人傳言，靖國公小公爺聽說了這件事后，大醉了一場。

　　顧清歡知道，那不是傳言。

　　是實實在在發(fā)生過的事。

　　她親眼看過。

　　那個臉上戴的面具比她還完美，世人眼中無懈可擊的男人，醉倒在樹下，明明一滴眼淚未落，可看一眼他，都覺得無比悲傷。

　　顧清歡看了他許久，忽然想到那個冬日聽到顧何氏死訊的自己。

　　也是這樣。

　　明明一滴淚水都不曾掉落。

　　可又像淚流滿面一般。

　　悲慟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