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回、牙婆
子語背對著胡枳站立,手臂依然搭在對方的肩膀上,眼神中滿是鄙夷,輕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們這般胡作非為,想來這里的掌柜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倒是有些期待與那人見面了?!?p> 胡枳聽到子語捏響指節(jié)的聲音,倒是不以為意,只要自己的封讖之術(shù)還在,對方就跑不出這間茶室,他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至于手段是否干凈,他更是不在乎,試問哪個手異人沒有一段骯臟的往昔。
他們連自己的命都不在意,難道還會憐憫一個小姑娘?自從寄人籬下,甘愿為掌柜的賣命時起,早就有不擇手段的覺悟了。
放眼天下,弱者只能任人宰割。
至少阿房宮沒有將事情做絕,還給了對方一次選擇的機會,留下一條聽起來還不錯的活路。
“你沒機會與掌柜的相見?!?p> 胡枳覺得大局已定,他不緊不慢的倒了杯茶,輕輕地嘬了一口,很是平靜的說道:“我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那是我們的失職,小兄弟,我還是勸你一句,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別再執(zhí)迷不悟了,想想我的提議,這對你我都沒有壞處。”
子語偏頭看著安然坐在那里的胡枳,手上又加了些力道,遠遠瞧去,胡枳一手按在桌上,一手端著茶碗,絲毫不在意肩膀上的舉動,安若泰山的喝著茶,有些泛光的眼鏡下面,映襯著自信滿滿的眼神。
他能感覺到肩膀上傳來的陣陣力道,這個小子還是不打算放棄,不過終究是多此一舉,出警入蹕的讖語可以將對方的手段都反彈回去,此時,他的周身都流轉(zhuǎn)著潺潺炁息,仿佛與整間屋子融為一體。
子語的那條手臂微微有些泛紅,炁息間隱約有一些氤氳的水汽,映襯著少年有些玩世不恭的臉色。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這樣便能困住我吧?”
子語手掌猛地向下一壓,“噗”的一聲,就像是擠破了灌水的羊皮袋子,胡枳身形一頓,便泄了氣一般,整個人已經(jīng)撲倒在桌上。
插在桌案上的那把手術(shù)刀也被扯了下來,胡枳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貫穿了手術(shù)刀的手掌滲出一灘墨點,與血水混在一起,順著手臂流下來。
封讖之術(shù)土崩瓦解了。
胡枳感覺到體內(nèi)一陣空虛,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發(fā)覺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他很清楚自己的手段,與歷代賒刀人相比,確實相形見絀,不過這封讖之術(shù)也是實打?qū)嵉?,怎么可能被一個少年如此輕易的破解了。
子語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并不覺得奇怪,若是換了旁人,或許還要麻煩一些,他承認這個賒刀人的封讖之術(shù)確實讓人防不勝防,有些難辦,只可惜能力不等于能耐,如今只剩下一個半吊子,又如何能撐得起這門手藝。
“止語?兵解?!?p> 子語沉默不語的站在那里,看著眼前這位有些狼狽的醫(yī)師,兩旁掛在門上的草席嗖然落地,頃刻間,茶室四面墻上也出現(xiàn)一些裂隙,這是封讖之術(shù)失敗后的反噬。
對于地上的男子,子語絲毫沒有同情的意思,仗著手異人的手段,在茶樓撒野,這是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
胡枳慘然一笑,他以為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以及這份封讖的手段,可以輕而易舉的拿下這個少年,可是他輸了,輸?shù)靡粩⊥康兀o了緊自己的手掌,滿眼的不甘心,他覺得自己愧對了掌柜的信任。
掙扎的站起來,胡枳猛然拔出手背上的那柄手術(shù)刀,轉(zhuǎn)身向一旁的子語沖了上去,一臉的孤注一擲。
子語反手劈掉迎面而來的手術(shù)刀,順勢一把扣住胡枳的脖子,劈頭蓋臉就是一拳,狠狠地打在對方的鼻梁上。
這一拳毫不留手,隱約能夠聽到鼻梁斷裂的聲響,兩道血水順著鼻孔流下來。
子語作勢還要再打,卻聽屋子外面忽然響起一個女子的怒斥聲:“住手,還不把人放了?!?p> 子語循聲望去,茶室外面果然站著一個女子,穿一身黑色紗裙,手上拖拽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似乎是沒有知覺,掛在那里一動不動,女子手指上套著一個尖爪般的指環(huán),點在小姑娘的喉嚨處。
子語記得那個女人的樣子,正是前一日來茶樓的那位女掮客。
“青蛇,你出來做什么,不是讓你護著掌柜的周全么?”
胡枳挨了子語一拳,眼鏡已經(jīng)掉在地上,眉宇間盡是頹廢,滿嘴血沫,說話也是有些口齒不清,此時見到外面的女子,掙扎的吼了一句。
與之前的端莊嫵媚相比,外面的女人眼中滿是焦急,她深深地看了那個醫(yī)師一眼,將手中的小姑娘往跟前一提,尖銳的指環(huán)間縈繞著淡淡的紫氣,語氣加重了幾分,“放了他,聽到了沒有?”
子語沒有理會那個女子的質(zhì)問,而是伸手將扣住脖子的胡枳架起來,另一條胳膊掄圓了,宛如拉開的長弓。
“我啊,很討厭被人脅迫,打心底看不起這種人。”
話語剛落,砂鍋大的拳頭已經(jīng)呼嘯的砸在胡枳的臉上,對方悶哼一聲,崩落了一顆牙。子語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卯足了氣力又是一拳,手中的男子已經(jīng)東倒西歪,不成樣子。
子語長長的舒了口氣,心滿意足的笑了,憋了一肚子的氣,這下總算是一股腦發(fā)泄出來。
“住手!”
那個女子面色大變,已經(jīng)有些花容失色,她咬了咬牙,手指向著懷中小姑娘的脖子劃去,語氣也陰狠了幾分。
“再不住手,我就割斷她的頸動脈。”
她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想要刺破女娃的肌膚,以證明自己不是心慈手軟之人,只是甫一動作,忽然覺得手上一空,身下的女娃頃刻化作繽紛飛舞的紙人,渾然間覺得指尖刺痛,手指竟然被亂舞的紙人劃破了。
她恍然頓神,急忙回頭,卻見白菜不知何時趴在她的背上,神情冷漠,手上捏著一個麻黃色的紙人,正對著自己的脖頸。
“別動,小心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