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冷泗奚一家像往常一樣,其樂融融的吃著飯。
“依依,慢點吃,沒人和你搶。”冷清姚看冷相依快速的扒著飯,柳眉輕蹙。
把碗里的米飯連帶肉一起吞下去,冷相依抹抹嘴巴,“我吃飽了,我和大胖他們約好要去岸邊捉青蛙,相知我們一起去吧。”
冷相依坐在凳子上,兩只胳膊支在凳子邊,不停的晃著身子,看向一邊細嚼慢咽的冷相知。
聽到她的話,冷相知吃飯的動作一滯,而后搖搖頭,“我,我就不去了。”
“相知,你放心,大胖他們不會再嘲笑你了,若他們還敢嘲笑,我就繼續(xù)打他們。”冷相依顯然看穿了她拒絕的原因,口中說著還舉起了小拳頭。
兩夫婦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那抹心疼。
五年前,冷相知哭著回來,跟在她后面的相依身上滿是泥垢與傷痕,兩人細問過后,才知道,原來是大胖他們嘲笑相知,相依為了保護她,和他們扭打了起來。
從那時候起,那額頭的胎記,第一次讓她心中產(chǎn)生了自卑。
“哼,要是再讓我知道他們嘲笑你,我直接去老李頭他們家算賬去?!崩鋸V嵐怒哼了一聲,想起上次,他依然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女兒女婿都攔著,他非去老李頭家揍那小胖子一頓。
“祖父,到時候我與你一道去?!崩湎嘁啦徊桓事浜?。
冷相知心里一甜,淺淺一笑,連連搖頭,“謝謝祖父,大胖他們沒有再嘲笑我了,我只是今天太累了?!?p> 雖然沒有嘲笑,可也會遠遠的躲開,從不曾主動與自己玩耍,只是偶爾叫相依玩兒時,不情愿的連帶著自己罷了。
心里的話并未說出口。
冷相依又勸了幾句,不過終是拗不過她,大胖幾人已在門外催促,便和冷清姚說了一聲,跑出去了。
“注意安全??!天黑之前必須回來!”冷清姚大聲的囑咐。
“知道了?!?p> 冷相依已出了家門,只有聲音傳了過來。
“知兒,明日你與父親一同去市集吧,買兩匹布回來,我為你們縫制新衣?!?p> 冷清姚給小相知的碗里夾了塊肉,話鋒一轉(zhuǎn),輕聲說著。
“娘,我,我不想去?!彼穆曇艏毿∪缥孟墶?p> “這若是相依,可要滿心歡喜了,你只去過一次鎮(zhèn)子吧?放心,娘給你準備了這個?!?p> 冷清姚雖是心疼,可面上不顯,在冷相知好奇的注視下,從柜子里拿出了一個大大的花環(huán),環(huán)上鮮花嬌嫩,芬芳馥郁,顯然是今日剛做好的。
看到花環(huán),冷相知眸光一亮,還未說話,便被冷清姚戴在額上,大大的花瓣正好遮擋住了整個額頭的胎記。
“真漂亮?!崩淝逡π矗蛔〉攸c頭。
一邊的冷廣嵐、冷泗奚二人口中也是不住地贊美。
“我外孫本就生的漂亮,戴上這花環(huán)更是嬌艷無比,我敢保證整個虞城都找不到比我外孫好看的?!崩鋸V嵐豎起拇指大聲稱贊。
冷相知終不過是十歲孩子,聽到他們的贊揚,馬上放下碗筷,跑到屋外的水桶之上,看向里面的倒影。
倒影之人水靈秀氣,芙蓉如面,朱唇皓齒,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有著驚喜,額上一個由花瓣編織的花環(huán),更是襯的她嬌美如花。
“娘,這花環(huán)好漂亮啊?!崩湎嘀d沖沖的跑進里屋,一把抱住冷清姚的腰,抬著頭,眸光閃爍。
“這花環(huán)哪比得上我外孫,”沒等冷清姚說話,冷廣嵐便插了一句。
“那好,明日一早,我便帶著知兒去市集轉(zhuǎn)轉(zhuǎn),正好把前兩日曬好的兔皮賣掉。”冷泗奚笑道,看到冷相知的笑容,他心里也高興地很。
第二日一早,待吃了早飯,冷泗奚便帶著冷相知出了門。
冷相依在得知今日去鎮(zhèn)上高興地要跳了腳,剛要跟在他們屁股后面一道出門,便被冷清姚揪住了衣領(lǐng)。
只道前兩日在學堂時她沒完成先生交代的功課,今日便罰她在家好好念書。
冷相依平日雖頑劣,可從不頂撞冷清姚,于是只得作罷,二人便在她羨慕的目光下向著邵陽小鎮(zhèn)出發(fā)了。
小鎮(zhèn)不遠,可也要行半個時辰,冷相知戴著花環(huán)被冷泗奚牽著,這花環(huán)是冷清姚一大早新做的,昨日那個花瓣已經(jīng)蔫了。
暖風襲過,花瓣飄揚,一路上,不少人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只不過不再是嫌惡的眼神。
這一半日,冷相知興高采烈的穿梭在集市上,跟著冷泗奚賣了兔皮,又買了兩匹粉嫩的布料,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直到快晌午時分才從鎮(zhèn)上往家趕。
冷相知手抱布匹趴在冷泗奚的背后,額頭上的花蔫了已取了下來,被冷泗奚捏在手中。
不多時,背后傳來勻稱的呼吸聲,冷泗奚微喘著粗氣,微微一笑,這大半日怕是玩累了,他眸光溫柔,這幾日再多打些獵換了錢,一家人到鎮(zhèn)上好好玩樂一次。
可他不知,如此簡單的一個想法,卻變成了永不能實現(xiàn)的奢望。
家中,冷廣嵐躲在蔭涼下聚精會神的看著石桌上擺放的象棋,滿是皺紋的臉都緊皺在一起。
那是他與老李頭下得棋,不過下到此處,冷廣嵐便被難住了,因為快到晌午了,老李頭得意洋洋的回了家,說給他半日時間思考,等晚些再過來。
這把冷廣嵐氣的不輕,下決心一定解了此局。
“娘,我表現(xiàn)的好點,下個集市,讓爹帶我同去吧,好不好?”屋里,正在幫忙洗菜的小相依看著灶臺邊忙乎的冷清姚,小聲的詢問。
冷清姚未回頭,在灶口點了火,向里面添著柴,“好啊,只要你這幾天好好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課,我便同意你去?!?p> “那說好了,可不許反悔。”
“我什么時候說過假話,不過,可不許想著讓相知幫你作弊,必定自己完成?!?p> 心里的如意算盤被冷清姚一口道破,冷相依吐了吐舌,“那我讓相知教我,她講的可比先生通俗易懂的多?!?p> “好,”冷清姚一笑。
門外突然響起了重重的敲門聲,可還未等冷廣嵐起身去開門,緊閉的木門便被人粗魯?shù)囊荒_踹開。
木門砰地一聲斷成兩半掉在地上,可見那一腳的力氣多么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