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留諸熠和顧聲在堂屋里說話。
“阿熠,聲兒他爸還沒音訊嗎?”
顧聲原身和她名義上的爸一樣,都是撿來的;區(qū)別是諸熠撿了顧聲她爸,顧聲她爸撿了顧聲。
他們家就是這么個關(guān)系。
但養(yǎng)兒子,養(yǎng)孫女的都是諸熠。
諸婆婆有此一問,是因為顧聲她爸自從把她抱回山上交給諸熠的那天,就了無音訊了。
以往諸熠聽到類似的詢問,總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因為他覺得,雖然說者可能沒有別的意思,但他這個聽的人,一聽人提起養(yǎng)子,就覺得那人在譴責養(yǎng)子不孝,自己做了冤大頭。
但現(xiàn)在的諸熠,早不是原身那憨厚的老頭。
聽了諸婆婆詢問后,有些怔愣:腦子里都是顧聲她爸,是誰?諸婆婆什么用意?
片刻之后,就想起來了他那個消失了許久的“兒子”,露出苦臉:“還是沒消息,嬸娘,你說那孩子不是遇到什么性命攸關(guān)的事了吧,要不咱聲兒都那么大了,他都不露一面?唉,要不就像外人說的那樣,是嫌棄我這個糟老頭子老了……”
說著就長吁短嘆起來。
顧聲清楚的事他也門兒清。
諸婆婆憋著的大招是什么他也清楚,不能讓諸婆婆有多余的想法,改變諸婆婆原有的的思路,只能想想原身這會怎么回應(yīng)諸婆婆,就一字不差,表情也一個不少的說清了,都做足了才肯罷休。
諸婆婆聽他這么說,果然面色不變,似乎早已料到他會這么說一般。
卻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跟著抱怨:“顧邱那孩子,唉,也太不懂事了!你現(xiàn)在也上了年紀,他還在外面不著調(diào)的跑!至于性命攸關(guān)的事,得了吧,那孩子我們從小看到大,你見過他吃過虧?”
好像是抱怨又好像是在勸解。
諸熠聽了,面色訕訕地不知道說什么好。
顧聲聽諸婆婆這么不客氣的指責她名義上的父親,自然不會干看著。
事實上她和諸熠對顧邱,一點情緒都興不起,不過當著別有用心的諸婆婆的面,他們該怎么做還得怎么做。
“諸婆婆您放心,有我跟著爺爺,孝敬爺爺,我爺爺必然老有所依;我現(xiàn)在可能干了,我爸把爺爺放在我身邊,他也放心,爺爺您說是吧!”
俏皮地朝諸熠眨了眨眼。
諸熠忍著翻白眼的沖動,裝作老懷欣慰地點了點頭。
顧聲見此,臉上的笑深了幾分,又朝諸婆婆的方向看去,模樣像極了跟大人討糖吃的孩子。
諸婆婆無奈,又找了幾個話題,生硬地聊了幾句,沒有了顧聲的插科打諢,諸婆婆也很快聊不下去了,諸熠根本不是能愉快聊天的人。
諸熠似乎察覺了諸婆婆的窘迫,總算后知后覺的試探問了句:“嬸娘,你找我可是有事?”
諸婆婆聽到這話,差悄悄松了口氣:“是這樣的,麻子暑假沒回,說國慶回來接青傾回去小住幾天,聲兒跟青傾說想去市里看看,青傾就央我,意思是想帶著聲兒一起去,你怎么看?”
麻子是諸婆婆的老來子的小名,跟諸熠原身是一個輩分的,卻比諸熠小了近20歲。
諸熠想也沒想一口就拒絕了。
“這怎么成!”說著還連連搖頭,“阿聲哪能跟去添亂,她小孩子家家想一出是一出的,嬸娘您別理她?!?p> 諸婆婆也不要他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看了眼躍躍欲試想說什么,又顧忌著什么的顧聲,知道她琢磨的事估計會成,也就不繼續(xù)糾纏。
笑著說了句:“你們爺倆回去商量商量,不急?!?p> 回去的路上。
諸熠有些頭疼地頻頻看向氣定神閑的顧聲。
問她:“你真要跟諸婆婆一起去那勞什子市里?”
顧聲無聲笑笑:“放心,去不了?!?p> “怎么說?”
“市里人多,做什么都在人的眼皮子底下,哪有在這下手方便。我估計諸婆婆是想等去她兒子媳婦準備回市里的那個空擋,對我下手……”
見諸熠一臉陰沉,又笑笑,“不說她了,曾致那邊有什么動靜沒,這都小半月了,該打聽的應(yīng)該都打聽了啊,怎么沒一點動靜?”
“沒么沒動靜,這不是來了?!?p> 示意顧聲往家門口方向看。
顧聲一眼望去,就見曾致和曾娟兄妹一起來了。
輕輕嘀咕了句:“怎么事趕一塊來了。”
諸熠笑笑,很快走進曾姓兄妹。
引他們進屋,諸熠換了雙鞋,就看到顧聲抱胸跟曾姓兄妹對峙起來。
諸熠倒了杯水,自顧自找了個凳子,坐等著看戲。
顧聲打量了曾姓兄妹好幾眼,又多看了曾娟一眼,才對曾致道:“打聽出什么來沒?”
曾致看著渾身狼狽,有氣無力道:“跟之前知道的情況差不了多少,我家太太的確是我和妹子走后的第二年,才在柳府沒了的。那時太太懷著孩子,孩子早產(chǎn),太太是坐月子的時候受了風寒,才沒的?!?p> 他說著說著,聲音艱澀起來:“所有人都說太太是受了風寒沒的,可跟在太太身邊的貼身小丫頭,除了我妹子,還有個叫香茗的,我們這些日子主要是找她去了。她早早就投胎去了,我們輾轉(zhuǎn)找到了跟她關(guān)系很好的小姐妹,是個不愿投胎的游魂,從她口中才知道太太是怎么死的。”
原來曾致家太太,為柳家生下個兒子后,柳家家主認為柳太太偷人。
柳太太入柳府后院十幾年都沒有子嗣,突然有了孩子,那孩子就是公認的孽種。
因為柳家家主,娶柳夫人之前也納了好幾房小妾,小妾們都無所出。
柳家家主本就是個性情多疑,心胸狹隘之輩,認定的事從不容人置喙。柳太太是他辛辛苦苦求娶來的,還為了柳太太陸續(xù)遣散了家中幾房小妾,只想和心愛的人過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日子,沒想到,柳太太卻給他帶了綠帽子。
一氣之下,把剛生下來不久的“孽種”,丟在廢棄的枯井里,摔死了。因為柳夫人月子里每每見到他,都要叨念一番見孩子的話,他火氣上來了,就開始打人。
這柳夫人,就是在月子里,被自己丈夫生生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