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寒風(fēng)從破碎的窗口歐進(jìn)家政課教室,抵著門的電冰箱沒起多大作用。電力被切斷,沒有供暖,教學(xué)樓里已經(jīng)很冷了。六號只穿了那件橡膠戰(zhàn)衣,衣服是純黑的,只是正面從肩膀到腰部有條灰色的飾帶。她站在我們中間,英姿颯爽,充滿自信,我多么希望也擁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洛伽戰(zhàn)衣。她張嘴欲言,卻被屋外一聲巨響打斷。
我們?nèi)珱_到窗口,但什么都看不到。巨響之后,又接著砰砰幾下,然后聽到拉扯撕咬的聲音:有什么東西正在遭受屠戳。
“外面出了什么事?”我問。
“讓你的手亮起來。”在一片嘈雜中,德古拉對我說。
我讓雙手發(fā)光,往外面的院子里晃了一圈。手上的光只照亮了大約十英尺的距離,就被無盡的黑暗吞沒。德古拉退了一步,歪著頭,聚精會神地聽外面的聲音,然后點頭,確認(rèn)了什么。
“他們正在破壞外面的汽車,我的卡車也不能幸免。”他開口說,
“如果我們頂住這一波,從學(xué)校逃出去,我們就只能步行了。
馬克和莫麗卡面露懼色。
“我們可耗不起了。”六號說,
“有策略也好,沒有也好,我們都要抓緊了,要在那些巨獸和士兵到來之前離開這兒。她不是說我們可以從體育場下面出去嗎,”說著六號指了指莫麗卡,
“這可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她叫莫麗卡?!蔽也粷M她的無禮
我坐在旁邊的扶手椅上,六號言語中的催促讓我焦瞬不安。而六號的情緒好像一直很穩(wěn)定,到現(xiàn)在為止,在恐俱的重壓下,她始終保持著冷靜。伯尼?科薩在門后用爪子撓著擋門的冰箱,焦躁地咆哮低吼。借著我手上的光亮,六號第一次有機會仔細(xì)打量了一下伯尼?科薩。她出神地望著伯尼,然后瞇起眼,又慢慢地把臉湊近了看,接著她走過去,彎下腰撫摸它。我扭頭看著她,她居然露齒而笑,讓我感到奇怪。
“怎么了?”我問
她抬頭看著我:“難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她笑得更燦爛了,然后低頭看著伯尼?科薩。伯尼從她身邊跑開,沖向窗戶,爪子撓窗,口中咆哮著,時不時還沮喪地叫兩聲。學(xué)校被包圍,大家命懸一線,這都是板上釘釘?shù)模柧尤恍Φ贸鰜?,這讓我很不爽
“關(guān)于你的狗,”她說,“你真的不知道?”
“我們真的不知道?!钡鹿爬舆^話茬。我望著他,他對六號搖頭表
示確實不知。
“什么鬼事?”我不耐煩了,“快說!”
六號看我一眼,然后又看著德古拉。她按下笑容,張口作答。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她突然看到什么東西,跑到窗戶旁邊,我們也跟著過去。和之前一樣,一道非常微弱的汽車前燈劃過馬路的彎道,一輛車駛進(jìn)學(xué)校停車場。又有車了,開車的也許是球隊的教練或者老師。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這也沒什么意義?!蔽艺f。
“滅掉你手上的光?!钡鹿爬瓕ξ艺f。
我按他說的做了,隨即提緊拳頭。外面的汽車不知怎的竟勾起我的怒火來,去他的精疲力竭,還有從校長的窗子跳出來以后就死纏著我的心煩意亂也見鬼去吧。明知莫伽在外面候著,計劃置我們于死地卻死守著這房間,我受夠了。
剛オ那輛車上可能是第一批到達(dá)的土兵。這個想法剛跳到我腦海,我們就看到那車燈迅速地從停車場后撤,倉皇而逃,順著原路飛馳而去。
“我們必須要離開這鬼學(xué)校。”德古拉說。
德古拉坐在扶手椅上,距門有十英尺遠(yuǎn),手中的槍瞄準(zhǔn)房門。盡管他也緊張,但他盡量平緩地呼吸;我能看到他臉上肌肉緊繃。我們都沉默不語。六號施展隱身術(shù),溜到外面去打探敵情,我們只能等待。終于,她回來了。門上響起三下輕叩,是我們和六號約定的暗號,以便我們知道要進(jìn)來的是她而不是摩伽的斥候。德古拉放低槍口,六號走進(jìn)來,隨即我把一合冰箱搬回原位,擋著大門。她出去了足足有十分鐘。
“你說得沒錯,”她對德古拉說,
“他們把停車場上所有的車都砸毀了,然后用汽車殘骸堵住了每道出去的門。薩拉也沒說錯,他們沒發(fā)現(xiàn)舞臺下面的暗道口。我數(shù)了一下,外面守著七個斥候,走廊里還有五個。本來門外面還有一個,我已經(jīng)解決了。他們好像開始焦躁不安,我猜是不是因為大部隊本該到卻還沒到,但也說明他們已經(jīng)離這兒不遠(yuǎn)了。”
德古拉站在那兒,抓著洛伽箱,點頭對我示意。我?guī)退蜷_鎖,他探手進(jìn)去,摸出一些小小的圓形鵝卵石塞到口袋里,我不知道這些石頭是做什么用的。他隨即合上箱子,落了鎖,把洛伽箱推到一個烤箱里,關(guān)上門。
我又移了臺冰箱放在烤箱前面,讓它沒那么容易打開?,F(xiàn)在我們確我們需要盡可能多的人手。實別無選擇,洛伽箱很沉,帶著它作戰(zhàn)不現(xiàn)實。而且要從這里沖出去,
“我真不想把它留在這兒?!钡鹿爬瓝u搖頭說。六號不自然地點點頭以示安慰。他們都知道摩伽人如果拿到洛伽箱意味著什么,這讓他倆心生恐懼?
“箱子放在這兒沒事的?!蔽野参康鹿爬f。
德古拉舉起槍,往上一抖,子彈上瞠。
他看著莫麗卡和馬克說:“這場戰(zhàn)爭與你們無關(guān),我也不知道出去后會發(fā)生什么事情,但萬一情況不妙,我要你倆回到學(xué)校找個地方躲起來。你倆不是他們的目標(biāo),我想他們要是抓住了我們,是不會費神去找你倆的?!?p> 莫麗卡和馬克看上去都嚇壞了,兩人都用右手緊張地攥著刀子。馬克的褲腰帶上插滿了能當(dāng)武器用的廚具一幾把刀、肉錘、干酪創(chuàng)絲器,還有剪刀,這些都是他從廚房抽屜里找的。
“我們出門左拐,沿走廊走到頭,過兩道門,再右轉(zhuǎn),走個二十英尺左右就到體育館了?!蔽覍嗬f。
“暗道口就在舞臺正中央,”六號說,“上面蓋了塊藍(lán)色的墊子。剛才體育館里沒有他們的人,但待會兒我們過去的時候有沒有就說不準(zhǔn)了?!?p>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出去,然后盡量比他們跑得快,對嗎?”莫麗卡問,聲音里充滿了恐慌。她緊張得大口喘氣
“我們別無選擇?!蹦惪ㄕf。
我抓緊莫麗卡的手,她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會沒事的?!蔽野参克?。
“你怎么知道會沒事?”她的口氣不像是發(fā)問,倒像是命令。
“我也不知道。”我說。
六號把抵著門的冰箱移開,伯尼?科薩上去就抓門,咆哮著要沖出去。
“我沒法讓你們大家都隱形。”六號說,“哪怕你們看不到我,我其實還在你們附近。”
六號抓住門把手,莫麗卡仍在我身旁抖著,她深吸一口氣,死命地抓住我的手。我看到她右手的切肉刀都在抖動。
“跟緊我?!蔽曳愿浪?。
“我不會離開你身邊。”
門打開了,六號跳進(jìn)走廊,亨利緊隨其后。我跟在他后面,伯尼科薩跑到我們前面去了,就像一團(tuán)釋放的怒火。德古拉的槍口忽左忽右謹(jǐn)慎前行。走廊上空無一人,伯尼?科薩跑到交叉口那兒,忽地就不見了。六號跟著過去,也隱身不見。我們剩下的四個人往體育館跑去,德古拉沖在前頭,我負(fù)責(zé)斷后。我們其實什么都看不到,只聽得到對方的腳步聲。我點亮雙手幫大伙照路,這是我犯下的第一個錯誤。
我右手邊的教室門砰地彈開了。一切在那間發(fā)生,我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yīng),有個東西就重重地撞到我肩膀。我手上的光滅了,人被撞到玻璃展示窗上,頭頂被撞碎的玻璃割破了,血馬上順著臉淌下來。莫麗卡不住地尖叫。剛才攻擊我的東西,又砸到我身上,打到我肋骨上發(fā)出砰砰的悶響。
“讓你的手亮起來!”德古拉急得大叫。我照做了。只見一個摩伽人斥候站在我身上,手里拿著根六英尺長的木頭,肯定是在工藝美術(shù)教室找到的。他舉起木棍又要柱我身上招呼,這時,站在二十英尺開外的德古拉摳動了板機。斥候的腦袋被成碎片,無頭的驅(qū)體倒下,還沒完全落下就化作灰燼。
德古拉放下槍口?!霸撍?”他看到我身上的血,向我走過來,這時我眼角余光看到又一個斥候高舉著一把大錘從剛才的口子出來了。他直沖出來,我用心靈傳動,就近抄起地上的一件物什,也不管是什么,就朝他砸去。只見一道金光破空呼嘯而去,一下就把他腦袋砸裂了。
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德古拉、馬克和莫麗卡趕緊跑過來。這個斥候還沒死,德古拉拿過莫麗卡手中的刀,刺穿了他的胸膛,讓他化成了灰。德古拉把刀遞回給莫麗卡,莫麗卡用大拇指和食指拎著刀,離自己遠(yuǎn)遠(yuǎn)的,那個樣子就像是要她拿著一條別人穿過的臟短褲。
馬克彎下身,撿起我剛才扔出去的東西,那東西率成了三截。
“這可是我的聯(lián)合會杯,”他說著自顧自咯咯地笑個不停,“上個月才頒給我的?!?p> 我呆住了,這才明白過來我剛才撞碎的是放獎杯的陳列柜。
“你沒事吧?”德古拉過來看看傷口,問我。
“沒事,挺好的,我們接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