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剛過,就有人敲開單間的門。
“小姐,請移步正堂?!鄙婵椎男P來引路。
陸笙離給杜鵑遞了個眼神。
“姑娘?!毙Σ[瞇的那個掌柜走過來,把陸笙離畫的那張畫像還到她的手里,“找到人了,一會你跟著去認認?!?p> “在哪找到的?”陸笙離問。
“許是半道上被人當做沒有主子的,被人捉去賣了,最后在奴隸場上找著的?!闭乒竦姆愿佬P幾句話,“好像...這里有點問題,也難怪別人問他什么,他都說不清楚?!彼噶酥改X袋。
陸笙離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她只想著會不會迷了路,沒成想,卻是被人捉去給賣了,頓時間,又氣又急,還氣自己沒有照顧好身邊人。
掌柜的是個善瞧人眼色的,安慰道:“姑娘快去瞧瞧吧?!?p> 陸笙離點頭,交代杜鵑在留下把尾款付清,然后跟著小廝快步走去。
過了個側(cè)門,左繞右繞進了一處廳堂,真像迷宮似的。
院子里,衣裳破舊,滿身是泥,體型高大,蜷縮在一團的,就是木頭本人。
陸笙離輕輕的叫了一聲:“木頭?”
無人回應。
她走上前,像往常那樣拍了拍他的肩膀:“木頭?我是姐姐?!?p> 縮在一起的人兒這才從手臂里抬起頭,臉上除了泥跡灰土,甚至有血水干涸的痕跡。
陸笙離雖然成為陸笙離并沒有多久,但她打從心底里知道杜鵑和木頭兩人是與她相依為命的,如今,她身邊最親的人受此欺凌痛楚,她的心像針刺一般疼。
這種感覺她不陌生,在她還是一張皮影子時,總會這般痛。
木頭的眼睛被打腫了,但他還是努力睜開,口里斷斷續(xù)續(xù)的念著:“姐...姐...找...找...”
陸笙離輕輕撫摸著他的腦袋:“別怕,姐姐在?!?p> 立在不遠處的小廝看呆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主子這般對下人奴隸的。
一直看著的,還有樓上的那雙眼睛。
“陸...笙...離?”清冷的嗓音說出這幾個字。
“稟報冷公子,九張機雪鷹傳來密信?!币恢彪[在暗處的女子現(xiàn)身,跪在冷公子前,手里捧著一封信。
冷公子拆開信,沒看兩眼就拿到燭臺,燒了?!坝质蔷艔垯C的人,這百里玄宗沒有江風坐鎮(zhèn),就是一盤散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p> 女子送完信,又隱于黑暗之中。
冷公子微抿雙唇,這小小滁州地界,究竟有什么稀罕處,誰都往這來,事出反常即為妖。
——————————————————————
七日后。
陸笙離經(jīng)過悉心照料,耐心教導,終于讓木頭情緒穩(wěn)定了下來,只不過他整日里還是不太愿意說話,窩在墻角,可憐兮兮的。
“小姐,這可怎么辦啊?!倍霹N給木頭送去吃的后,回來找陸笙離哭訴。
陸笙離從書堆里抬起頭:“一會,我去看看?!?p> 杜鵑撿起一本落在地上的書,念出名字:“《江湖雜文奇錄》”,又拿了一本,“《農(nóng)商稅收》,小姐,這都是些什么書,怎么名字都千奇百怪的?”
陸笙離從杜鵑手里接過來:“都是用得著的?!?p> “小姐都從哪里弄來的?”杜鵑越來越看不懂她家小姐了。
“山人自有妙計?!标戵想x眉開眼笑。
杜鵑撇嘴:“小姐,前日去那通理堂,有沒有覺得那里怪怪的?”
陸笙離放下手中的書:“恩,我也感到有些不太對勁,那個掌柜太熱情了,總同我東拉西扯,明里暗里的好像要探聽我身上的...信息。這種做消息生意的,的確不能牽扯太深,一個不注意,就被他們把老底給掀了?!?p> 陸笙離想了好久,鹽鐵生意是最肥的肉,牽連甚廣,不是容易碰的,除了鹽鐵,皮草和絲綢,滁州不盛產(chǎn)絲,也沒用什么特別的技藝,皮草季節(jié)性太強,必須搭配成衣布料。
剩下的就是茶和酒,滁州多茶山,倒是可行。
不過前幾日,她走訪過一家錦安坊的小酒鋪,發(fā)現(xiàn)這家酒鋪的梅子酒甚是好喝,過了涼,更是醇甜香口。
可是,據(jù)店家說,鮮少有人來買這梅子酒,一年也就釀個小缸,就這,還不定全能賣出去。
陸笙離疑惑不解,聊了半天才知道,原來,這滁州,甚至整個周寧國里,女子除了那青樓紅館,勾欄瓦舍,皆少飲酒。男子倒是人人都愛飲上一口,不過杯中物只愛喝那精釀發(fā)酵的杜康歡伯,清酌黃封。沒人喝這梅子釀的,覺得太過甜膩,又不夠盡興。
雖說如此,但陸笙離卻偏愛這梅子酒,想著別人已經(jīng)做上道的生意,她現(xiàn)在跟上,也不剩下什么好的,還不如找一個新的突破口試試。
所以,她就這樣定了,賣酒。
凡事不是那么簡單的,就算她已說動了釀青梅酒的店家給她供貨,但是否有買方,有多少買方,鋪面,售賣渠道,打點關(guān)系,甚至上稅,滿滿當當?shù)亩际鞘虑椤?p> 前期準備不做足了,就是掉入大海的石頭,噗通一聲,激起小小浪花,就石沉大海了。
這些問題里,有些是她可以做到的,有些卻是難以為之。
比如,打點關(guān)系,買方資源。
正因為這,她才又再次登了那通理堂的門。
至于《江湖雜文奇錄》,完全是上次那名黑衣人的后遺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水深,要是兩眼一抹黑的鉆進去,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不過,雖然這些書都不是容易得來的,卻也幫助甚微。
只能一步步來了。
“小姐,你怎么又皺眉頭了?”杜鵑打斷陸笙離的思緒,“以前你可不愛皺眉頭,整日里笑得沒心沒肺?!?p> 陸笙離嘴角上揚:“人總不能永遠沒心沒肺,都是要長大的。”
“小姐今年的及笄之禮可怎么辦啊,真的不回京都本家?”杜鵑問。
“不回,你不是給本家寄了信,可有一封回的,也許在他們心中,我早已因病故去了,就別去礙他們眼睛了?!标戵想x回答。
“小姐...”
“別擔心,日子是自己的,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