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即是桃月,也是暮春。
暮春,是花兒綻放得最好的時候。迎春花、杜鵑花、梨花、桃花、水仙花、百合花、金盞菊還有滁州名花白玉蘭,百花爭妍,姹紫嫣紅。
陸笙離的酒館就在這熱鬧的時節(jié)開起來了。
“小姐,咱家酒館為什么要取個‘莫回首’的名,乍耳聽上去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倍霹N一邊忙著掛紅燈籠,一邊念著。
“取名嘛,通俗有通俗的好處,獨特也有獨特的優(yōu)勢,各有各的好,要緊的是看面向的是什么樣的客人,次要的便是我自己喜歡。”陸笙離指揮著臨時請來的幫手抬桌子,“再往里些...”
“那...小姐面向的是什么客人?”杜鵑問。
“唔?!标戵想x想了想,“覺得一般的酒肆小樓太過平凡,又覺得青樓紅館太過吵鬧奢靡,覺著清酌黃封太過濃烈,不夠淡雅,甚至女子也能來這里坐坐,小酌幾口梅子酒,二樓的參差荇菜四個包房就是專為女子所設(shè),與一樓大堂是分開的入口,我前幾日叫人開了另一個門,建了木梯,直通二樓。”
“小姐,你這...怎么越聽越像...風月之地?!倍霹N一臉驚恐。
陸笙離瞪她一大眼:“什么風月之地,莫回首是正兒八經(jīng)的酒館,只賣酒,只不過提供桌椅供客人坐坐罷了?!?p> “好好好,小姐說什么就是什么。”杜鵑一向拿她沒辦法,只有隨她折騰了?!爸皇窍M覀冊疫M去的銀子,不要全虧了才好。”
陸笙離剛要回話,就聽到有人叫住她,回頭一看,原來是通理堂的掌柜。
“陳掌柜,你怎么來了,有失遠迎。”陸笙離迎上去。
陳掌柜還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聽聞姑娘明日里開張,今日特意前來瞧瞧,再順便討個吉利。”說完,給陸笙離遞上個開張大紅包。
陸笙離接過,放到杜鵑手里,笑言:“陳掌柜大吉,進來瞧瞧?”
“好好。”陳掌柜應(yīng)下,隨著陸笙離看了一圈。
“姑娘,你這酒館弄得是有模有樣啊?!标愓乒褡叩絽⒉钴舨怂膫€包房前,駐足了腳步,問:“這是?”
陸笙離擺正掛歪的門牌,說:“這四個包房是本店的特色,畢竟‘莫回首’的招牌是梅子酒,說來是最適合女子酌飲的?!?p> 陳掌柜略微點了下頭,倒也沒多說什么。走了一會,開口道:“先前同姑娘說過的那事,你可要上點心,畢竟于你這酒館的生意有好處。”
陸笙離點頭,說:“待我這開了業(yè),才好正式去張羅,也算是師出有名?!?p> 陳掌柜沒呆多久就回去了,開業(yè)前夕,大大小小的事要過目操心,陸笙離忙的后腳跟都不著地。
“小姐?!倍霹N追在她屁股后面,“方才陳掌柜說的事情,究竟是何事?”
陸笙離一邊歸置著臺面,一邊回答:“先前不是托他們疏通關(guān)系嘛,后來陳掌柜給我透露了個消息,三月十五,滁州城的顧府要辦家宴,這次家宴不僅邀請了滁州城里的望族大家,連湖州的望族燕家和慕容家都要前來赴宴。”
“那這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杜鵑不解。
“宴會同我們自然沒有關(guān)系,但若是想找一個讓‘莫回首’為眾人熟知的機會,就要趁這次顧府家宴,想法子讓他們喜愛我們家的梅子酒,若是能形成一股流行之風氣,在圈子里傳開,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p> “小姐,你說你要開酒館吧,也不是不行,就買些尋常的杜康酒,黃封酒不就好了,非要去折騰這梅子酒,還說費心弄了這四間包房吸引女客來吃酒?!倍霹N越說越小聲:“別到時候,銀子沒賺到,還失了名聲,小姐你現(xiàn)在瞎胡鬧可以,但以后是要嫁人家的,若是名聲壞了,那...”
陸笙離因老生常談,已有了極其強的抵抗力,恩恩的敷衍兩聲,埋頭只管做自己的事。
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的就是明天酒館的開業(yè),開業(yè)順利了,才好專心籌劃顧家家宴的事。
陸笙離沒想到,這開業(yè)前一日就有麻煩找上門來。
原本周圍四鄰路過的,見這里忙出忙進的,知道新開了家酒館,也不乏有人圍著看個熱鬧。
可突然來了一撥人,行事囂張,喊打喊罵,甚至拿著那木扁子,不僅惡言穢語嚇唬人,還想要打砸店里。
“把你們管事的叫出來?!鄙祥T找事的左右數(shù)數(shù),七八人,除了排在前頭的兩個年近四十的,其余皆是壯丁。
“不知各位登門,所為何事,我們酒館明日才開業(yè),煩請開業(yè)再來?!闭f話的是陸笙離請來的掌柜,姓程。年紀也是四十上下,早些時候做了很多年的賬房先生,是那釀梅子酒肖掌柜的好友,陸笙離托了他的話,才得以請來為酒館掌事。
“哼,開業(yè)再來?!闭沂碌睦镉幸粋€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男子,脾氣就像那下巴的胡須子一樣硬?!伴_業(yè)我們定要來的,再砸你們一次,就旁人看著,看看誰再敢來做你家生意。”
“幾位...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咱們可以好好說...好好說?!背陶乒褚贿吪阒δ槪贿呑屌芴玫男P趕快去把當家的找來。
偏生現(xiàn)在陸笙離和杜鵑為了去采買先前準備里漏掉的東西,不在酒館,小廝急的不行。
“不在這里,不在這里!那就去大街上去找,你這腦袋是木頭樁子嗎?!”程掌柜也急了。
找事的一扁子木棍砸到地上,發(fā)出好大響聲,把程掌柜嚇得抖了個激靈。“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也不是想為難你們,可是你們偏要來為難我們,這就怪不得我們,使些非常手段了!”
“各位...哎,別砸,我只是個館賬的,各位還是說清楚的好,是怎么個為難你們,你們要有如此動作,說明白了,我也好向這里當家的交待不是?!背陶乒裢馀郯l(fā)髻都歪了,趕忙攔了上去,這好不容易歸置好的,砸兩張桌椅還好,要是把后面擺了一面墻的酒也砸了,那可真就完了。
“怎么為難,哼,酒館也是你們家想開就開的,我們老爺說了,你們要是識相些,自己主動關(guān)門,那我們也懶得費這力氣,若是不實相,那這關(guān)張的事就交給我們?!闭沂碌娜苏Z氣跋扈,目中無人。“兄弟們,給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