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青徑自從紅梅手里接過那瓶黃酒,而后親自斟滿,率先舉起自個(gè)手邊的酒碗,笑道:“媽,我敬您一碗?!?p> 說罷,她在唇邊略略沾了一下,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即刻便將這酒喝了個(gè)底朝天。
曼青到底不是會喝酒的人,喝的猛了,額頭發(fā)出了亮光,鼻尖上也跟著冒出幾顆細(xì)細(xì)的汗珠來。
如芬睨了眼曼青,心下略有踟躕。說起來,曼青是家里最不會喝酒的孩子,好好的,突然要敬她酒,倒是多少叫她有些心虛起來。想著,她該不是要借酒壯膽,說些什么吧?
“噢喲,你這敬的是什么酒?”如芬試探著問道。
曼青伸頭嗅了下手里的酒碗,“媽,這是孝親酒。敬您這平日里辛苦呢,我啊,以后還得好好孝順您才好?!?p> 如芬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一揮手,把那碗酒給干了下去。曼青旋即拈了一只白斬雞的雞腿,給如芬夾了過去,當(dāng)是過酒。
紅梅斜靠在椅子上,眼見著這酒,把姐姐和母親吵架的火苗給掐滅了,多多少少跟著松了口氣。
“啟母后娘娘,兒臣敬酒。”紅梅假意起了身來,學(xué)著戲文里的樣子,裝了醉態(tài)。
她東歪西倒的一個(gè)僵硬腰身彎下去,用嘴把桌上的碗給銜了起來。
這一下就逗得如芬哈哈大笑了起來,“鬼丫頭,就數(shù)你點(diǎn)子多?!?p> 曼青在一旁,醉眼迷蒙的看著,唇邊也禁不住漾起一絲笑意來。
不過到底是紅梅功力不夠,就聽著“咣當(dāng)”一聲響,那碗當(dāng)即就跟著掉落在地,即刻碎成了好幾瓣。
“四妹別動?!甭嗌持韲担瑢χt梅喊了一聲。
而后她轉(zhuǎn)身去尋了一只垃圾袋過來,蹲下身去,收拾起地上的碎片來。
酒喝得多了,有些上勁,曼青搖搖晃晃的揀著鋒利的碎片。她總覺得眼睛有些迷糊,好似看什么都有了雙影似的。
“誒呀,二姐!你出血了!”紅梅失聲叫著,手忙腳亂的從抽屜里取了酒精和棉花出來。
如芬拉過曼青血紅一片的手,忙讓她坐下,連聲埋怨聲道:“嘖嘖嘖,作孽啊,曼青。瞧瞧,都劃破一道大口子了。你真是大意了,這有什么好揀的?拿掃帚掃一通不就好了?!?p> 如芬一面說,一面將棉花沾了酒精,給曼青擦拭著傷口。這力道下的重了,曼青一下就疼得直呲牙。
冷汗一行行從她額上流到脖頸上來,乃至于身上的領(lǐng)口都跟著被侵濕了。只是她仍舊咬緊牙關(guān),強(qiáng)忍著。不管那傷口有多疼,愣是沒有喊過一聲痛。
“媽,我自己按著棉花就好了。一點(diǎn)小傷,不礙事的?!甭鄬⑹謴娜绶沂中睦锍榛?,與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如芬的手懸在半空,略有些尷尬,“得,家里幾個(gè)孩子里面,就數(shù)你脾氣最倔?!?p> “媽,我不算家里最有出息的??墒谴蛐?,我應(yīng)該是最讓您省心的那一個(gè)。我從來都沒開口跟您要過任何的東西,也沒提過任何的要求……我始終記著您的話,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最要緊……”曼青望著母親,喃喃說道:“您就由著我,任性那么一次吧,別管我要辭職的事情了。無論最后結(jié)果如何,我自個(gè)擔(dān)得住,也絕不拖累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