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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不易歲

第四章 百川樓

千秋不易歲 南宮令云 3346 2019-04-14 22:00:00

  京中各大世家消息極為靈通,加之桑氏千秋得圣人垂愛,太后賞賜,一時間送上桑府的拜帖和請?zhí)缪┢话慵娂姸鴣?,讓人應接不暇,然而經過管家的篩選,真正送到桑府幾位主人面前的,只有極少一部分。

  桑遠經歷了家中變故后深知君心難測,故此極少在家中設宴,也甚少與朝臣交游聚會,在朝中交好的同僚除了程氏兄弟外,就只剩下了秦皇后的兄長秦思敬。除了他們之外,能被桑府奉為座上賓的人,寥寥無幾。

  管家桑信將一張泥金的請柬放在桑遠桌上,桑遠正在批閱文書,頭也不抬地說:“不是說了么?不必要的帖子都回絕了,不用呈上來。”

  “郎君,這是百川樓詩會的請?zhí)l(fā)給二娘子的。二娘子剛剛回京,某心想著,這也是個二娘子積累人脈的好時機,所以——”

  桑遠一聽是給千秋的,放下筆抬起頭來,接過請柬仔細看了看,點頭:“可。去拿給二娘子吧!”

  桑信拿著請柬來到后院,在門口碰上了自己的妻子方氏。方氏是千秋的乳母,千秋去往天機門后,莊夫人就讓她管理后院的一應雜事,此刻她正抱著一匹絹往莊夫人那里去,看到丈夫走來,問道:“阿信,你來做什么?可是有事?”管家晃了晃手中的請柬:“二娘子現(xiàn)在何處?”

  “二娘子去了讀史亭,妾方才路過,見她正在看書。”方氏指了指花園的方向。

  桑信來到讀史亭的時候,桑千秋捧著一卷竹簡正看得入神。他站在亭外叫了一聲“二娘子”,千秋這才慢慢抬起頭來,見是管家桑信,臉上露出笑容:“信叔。有事么?”桑信走進亭中,雙手奉上請柬。

  千秋接了過來,打開一看,笑了一聲:“百川樓詩會?千秋并無詩才,這請?zhí)趺磿徒o我?”桑信搖頭:“這某倒是不知。不過,百川樓詩會名聲在外,多少人一擲千金都換不來一張請柬,文人雅士,女史閨秀們更是趨之若鶩。大郎君的意思是,二娘子剛剛回京,這正是個交友的好機會,于二娘子有益無害。”

  “我知道了,”千秋頷首,將請柬放在一邊,重新拿起了竹簡,“勞煩信叔去回阿兄,兒會去參加詩會?!?p>  “諾。”

  七日后。

  百川樓。

  千秋和侍婢阿汀的馬在一道街外就被人群所阻,兩人不得不下馬步行。平素短短的幾步路,兩人足足走了一盞茶的時間。

  百川樓門口倒是被幾個昆侖奴清理出了一片空地,一名身穿藍衣的小仆站在正中核驗請柬。千秋和阿汀將馬匹交給了昆侖奴,遞上請柬。小仆驗了請柬上的印信,高聲唱名:“洛州桑氏千秋到——”

  四下里忽然靜了一瞬,緊接著就響起了嘈雜的議論聲,千秋恍若未聞,不急不緩地跟著接引人走入樓中,直接登上了二層樓。千秋尋了一張桌案跪坐下來,一雙眼已經悄悄地將樓中情形看了個大概。百川樓一共三層,第一層即是大堂,搭著一座鋪了氍毹的臺子,大約一人多高,四周擺著坐席和桌案,此刻已經有大半的桌邊坐滿了人,紛紛將好奇的目光投向二層,交頭接耳低語著;第二層桌案比一層少了近一半,只有小部分的桌邊坐了人,探究地看向千秋;三層的人更少,只有寥寥數(shù)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并不關心外界的動靜。

  阿汀為千秋端上了茶,小聲問:“二娘子,奴還是不明白,百川樓為什么給您發(fā)了請?zhí)俊?p>  “你們家二娘子一句‘青旗沽酒趁梨花’已在安京流傳了開來,你們竟還不知道嗎?”身后突然傳來女子清脆的聲音,緊接著,有人在千秋對面坐了下來。

  千秋抬眼看去,只見面前坐了個年輕的小娘子,一襲張揚的紅袍,烏黑的長發(fā)纏了金線在頭頂盤起一個倭墮髻,鬢邊還垂下了兩股頭發(fā)用紅繩束著,隨著動作搖搖晃晃,眉眼俏麗,臉龐圓潤,看上去格外討喜。見千秋打量自己,她爽朗一笑:“我是魯國公的孫女,程好?!?p>  “幸會?!鼻餃睾鸵恍Α?p>  “阿好,你又亂跑了?!币粋€溫柔的女聲響起,千秋循聲轉頭,緩緩走來的女子裙袂飄飄,柳眉鳳眼,身材瘦削,周身透著一股濃重的書卷氣。在她身后的青年面貌與她十分相似,身姿挺拔,氣質溫潤,唇角含笑。

  兩人在相鄰的桌邊坐下,程好歡歡喜喜地跟千秋介紹兩人:“這是秦家細細阿姊,那位是她四兄?!鼻丶毤毘镂⑽⒁恍Γ男珠L叉手行禮:“某乃秦氏四郎,思危。早聽千里兄說起二娘子,今日一見,果然不凡?!?p>  千秋笑了:“秦兄謬贊。家兄慣愛夸大其詞,但他心腸不壞,平日還要秦兄多多關照。”

  秦思危舉起茶盞,遙敬了千秋,然后飲了一口茶,問:“二娘子的詩只有下句,不知上句是?”

  “隨口一說,不曾有上句?!?p>  聽千秋這么一說,秦思危面色一喜:“正好某這幾日擬了個上句,還怕萬一二娘子已有上句,唐突了二娘子。不知娘子可有興趣聽一聽?”見他目光帶著幾分熱切和忐忑,千秋心一軟,點了點頭。

  秦思危大喜,立刻拿過旁邊的素箋,運筆如飛寫下了一句詩,吹了吹墨跡,雙手遞給千秋。他的字寫得極好,和他的人一樣溫和內斂卻又暗藏鋒芒——“紅袖織綾夸柿蒂”。千秋忍不住贊了一聲“好字”,提筆在旁邊寫下了自己的下句。她幼時臨摹父親的筆跡,后來又跟著師父玉隱真人練習,寫來自帶幾分飄逸,落在秦思危的字旁邊并不顯突兀,秦思??戳艘膊唤潎@,紅著臉向她討要素箋。千秋看他說著說著連耳根都紅了,忍不住笑了,將那張箋輕輕放在他面前,怕他尷尬,便低下頭擺弄起自己掛在腰間的竹笛上垂下的玉墜來。

  不多時,忽聽樓下大堂之中響起一聲清越的笛聲,千秋饒有興致地微微傾身朝樓下看去,方才空空蕩蕩的臺子上站了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翁,手中執(zhí)笛,方才的笛聲正是出自于他。在老者身邊站了個白衣少年,待樓中嘈雜人聲漸漸平息,朝四周團團一揖,朗聲道:“諸位,百川樓詩會自初辦始,蒙天下飽學之士不棄,乃有今日。按慣例,詩會將出一道詩題,并由所有與會之人共同評出甲乙丙三等各一人。為資鼓勵,本次詩會圣人特意賜下三個列席宮中中秋夜宴的資格,還望諸位莫要藏拙,為我大唐文壇添彩,某先行代樓主謝過諸位!”

  話音剛落,有一名小童捧著個用紅綢覆蓋的托盤走上臺來。白衣少年掀開紅綢,露出里面的檀木匣子,然后從腰間摘下一串鑰匙,撿出一把將匣子上的鎖打開,取出一卷帛書。

  “啟題——”大堂中坐著的人都豎起了耳朵,認真聽著。

  “夏日送君終有別,輕舟難渡柳多愁?!?p>  “一柱香時間,諸位請便。閉門!”少年一聲令下,百川樓大門緩緩關閉,只留四面的窗子全部洞開,透進來的陽光竟也將樓內照得十分明亮。

  二層和三層的客人,每人都得了仆從呈上的寫了詩題的花箋。程好接過花箋,看了看,問秦細細:“細細阿姊,這題目是什么意思?。俊?p>  秦細細抬手在花箋上點了點:“破題?!?p>  “夏日渡口送別,”千秋道,“見柳生愁。”

  “善!”程好低呼一聲,拿起筆,抽了一張素箋在上面寫了起來。千秋并不急動筆,懶懶往憑幾上一倚,竟是閉目養(yǎng)起神來。眼看時間就要到了,程好寫成了自己的詩,掃了一眼千秋面前空空如也的素箋,不禁替她著急起來,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二娘,快醒醒,時間差不多了?!?p>  千秋睜開眼睛,活動了一下手腕,將筆蘸飽了墨,一筆一劃慢悠悠在素箋上寫下了一首七絕。秦思危探身過來看,口中不由贊嘆:“好詩,好詩!”

  香已燃盡,仆從挨桌給眾人端上了茶水和冰酪,將詩篇一一謄抄下來,貼在高臺四周和大廳的墻壁上,以便大家品評。

  秦思危和秦細細兄妹二人興致勃勃地下了樓去看貼好的詩篇,千秋和程好就坐在原位沒動,一邊閑談一邊吃喝。兩人說是一見如故也不為過,再深入一交談,發(fā)現(xiàn)連性格和愛好都極為契合,話就更多了,連樓中什么時候安靜了下來都沒有注意。

  方才那白衣少年的聲音突然響起,千秋和程好這才反應過來,只聽他高聲吟誦道:

  “別后垂楊低草岸,微風催動木蘭舟。

  君如碧海無邊水,萬古波瀾使我愁?!?p>  “詩名《別后》,得紅標卅有五,拔得本次詩會頭籌!”

  千秋一愣,垂眸看著自己的詩。程好看她這般動作,湊過來一看,大喜:“二娘!這不是你的詩么!”一旁的仆從聽到了,連忙上前,低聲問:“這位娘子,方才十二郎誦的詩是您的?”

  千秋點頭,將詩箋遞給他看,他看罷,匆匆下樓去了。這時,乙等和丙等的詩作也已經誦讀完畢,秦氏兄妹有說有笑地走上了樓來。秦思危朝千秋一拱手:“恭喜二娘子了!”

  千秋擺擺手,問他們如何,這才知道秦思危的詩得了丙等,乙等不知花落誰家。

  這時,樓下白衣少年又開口了:“甲等,洛州桑千秋!乙等,揚州陸堯!丙等,燕州秦思危!”樓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掌聲,方才下樓去的仆從恭敬地來請千秋和秦思危。

  踏上高臺的一剎那,千秋忽然有一種預感:從這一刻開始,她將不再作為前衛(wèi)國公桑安甫之女或是左羽林將軍桑遠之妹活躍在眾人口中,而是以一個新的身份出現(xiàn)在世人眼前——天機門嫡傳弟子天秋子。

  這天下暗潮洶涌,她已經一腳踏入,再也無法置身事外了。

南宮令云

(*'▽'*)?千秋拔得頭籌的詩其實是我的作品~寫得不算很好,大家湊活著看哦~   卅:sà,就是三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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