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前往壅州
剛到寅時，清蓮殿上上下下就已經(jīng)亮起了宮燈。花神大人突然要前往壅州和談，事情宜快不宜遲，所有人都被綠袖從被窩里叫了出來，收拾花神大人長途跋涉需要帶的行李。
壅州地處祁國邊境，路途遙遠，隨行的人太多不方便，晴光只點了離正、紅云和長老院的幾名弟子跟她一同前往壅州，留下綠袖管理清蓮殿的大小事務(wù)。丹憐聽聞她要動身前往壅州的事，便主動提出同行。
清蓮殿的人進進出出，往馬車?yán)锶洗蟠笮⌒〉南渥?。本來晴光可以祭出紅蓮一日千里，不出三日就能到達壅州，但是又考慮到壅州剛剛歷經(jīng)洪劫，正是缺衣少食的時候，得帶上充足的糧食，以便接濟災(zāi)民。于是雖然只有十人同行，但隨行出發(fā)的馬車就列了七八輛。
出發(fā)當(dāng)日，太子前來送行，場面話說得一片熱忱，但由于昨夜晴光偷聽到了祁國主準(zhǔn)備拿離正的命換給他的事，全程面無表情，坐在馬車?yán)镫p目微闔，竟是一點反應(yīng)也欠奉。
紅云心里頗以為奇，但還是拯救了一下尷尬局面：“我們大人從昨夜一直忙到現(xiàn)在還沒有休息，也許是睡著了，請?zhí)拥钕乱娬?。?p> 離正的馬停在晴光馬車的另一側(cè)，他雙手虛虛地握著韁繩，挺直腰板坐在馬背上，眼睛表面上在向前看，實則眼珠子移到眼尾，像是在看著太子，又像是在盯著馬車?yán)锏膭屿o。
太子面色有些鐵青，不知是因為被涼涼晨風(fēng)吹了的緣故，還是因為被晴光落了面子。他勉強地牽起嘴角笑了笑，拱手道：“花神大人辛苦了，好好休息，祝大人早日凱……咳咳咳。”最后一個字落入他猛烈的咳嗽聲中。
“出發(fā)吧。”那個“也許是睡著了”的花神大人低低說了一句，離正立即兩腿一夾馬肚，趨馬前行，下令道：“出發(fā)——”
城門在朦朧的晨霧中緩緩打開，車隊浩浩蕩蕩地走出城門。丹憐的馬車在經(jīng)過太子的車架時，她從小窗里探出頭來，微笑道：“太子殿下要注意保重身體啊。”
可惜太子扎下頭一陣猛咳，即便用帕子用力掩住了口鼻，還是可以聽見來自他喉嚨深處的陷入了連綿不斷的喘息聲，整個身體陷入了狂亂的顫抖。他身旁的近侍一片兵荒馬亂，丹憐微不可見地皺起眉頭，臉上的嫌惡一閃而過，她利落地放下了車簾。
離正的馬壓在最后，他跟著車隊前行幾步，頓了頓，又回身往后望去，太子正在近侍的攙扶下登上馬車，暗黃色的身形孱弱得恍若風(fēng)中柳絮，他銳利的目光在太子的臉上停留了幾秒。
紅云本想刻意放慢速度等離正跟上來兩人說說話，卻發(fā)現(xiàn)他仍停在原地，便退后幾步，與他并行。紅云順著離正的目光往后看去，不明所以道：“阿離，你在看什么？”
離正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垂下眼眸，淡淡道：“此一去，不知什么時候才會回來?！?p> 紅云道：“你是在擔(dān)心嗎？放心放心，有花神大人在，不會有事的?！彼蝗环诺吐曇簦素缘?，“你覺不覺得大人對太子殿下的態(tài)度有點怪怪的，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難不成……”
他故意拖長的語氣果然引來離正的側(cè)目，紅云得意地笑了笑，又繼續(xù)說下去：“難不成昨天夜里，太子殿下調(diào)戲了我們大人？”
離正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胡說八道?！闭f罷，不顧紅云在后面連聲道歉，他一夾馬肚，率先走在前面，不再理會沒事找事的紅云。
紅云垂頭喪氣地摸了摸身下馬的腦袋：“這不是覺得趕路無聊，聊聊天解悶嘛，我又不是認(rèn)真的……”
“呵?！彼念^頂突然傳來一聲不屑的嗤笑，紅云抬頭看去，登時瞇了瞇眼睛。
“笑什么笑，關(guān)你什么事?！奔t云一向看恃著大長老首席弟子身份在花神宮里橫行霸道的輕塵不順眼，雖然他的確武藝高強，被花神點來護送，但紅云還是對他沒好氣。
輕塵沒有騎馬，他們長老院向來御獸而行，他的坐騎是一只紅尾鷹，因為要時刻注意車隊的情況，并沒有飛得很高。此刻他正盤腿坐在鷹背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不屑道：“好笑的事自己落入我的眼睛，你說我為什么不笑？”
紅云氣得差點要從馬背上站起來打他，又聽對方道：“你可知道離正為何生氣？”
紅云狐疑道：“為何？”
“喏。”輕塵大發(fā)慈悲地給他指了個方向，紅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離正正趨馬與清蓮君的馬車并行，兩人似乎在交談什么，內(nèi)容聽不真切，但離正的臉色較之剛才卻是溫和了許多，嘴角還漾著幾分笑意。
紅云還是迷茫，輕塵“嘖”了一聲，正要跟他放在明面來說，就看到他們的花神大人從車窗探出半張臉，笑意盈盈地向他們招呼：“紅云，輕塵，你們快過來?！?p> “是綠豆糕！”眼尖的紅云立即分辨出清蓮手上的東西，瞬間把所有疑惑拋之腦后，興沖沖地趨馬飛奔上前。
輕塵道：“切，這有什么好稀罕的。”然而他還是手比心更快地拍了拍身下的坐騎，紅尾鷹一個俯沖，穩(wěn)穩(wěn)地飛到花神的車架旁。
“出發(fā)太早，你們一定還沒來得及用早飯，先吃點綠豆糕墊墊肚子，到了驛站再吃頓好的?！?p> “哇，大人，這是您親手做的吧？”
“大人，您從昨夜就沒怎么休息，還是在車?yán)锼弦挥X，養(yǎng)養(yǎng)精神。”
“阿正，我沒關(guān)系，不用擔(dān)心。來，你也嘗嘗。”
輕塵別別扭扭地抱著劍，飛在一旁看他們主仆三人親親熱熱。
晴光這時也發(fā)覺了他的目光，笑了笑，將手里的食盒遞了出去：“輕塵，你拿去分給你們長老院的弟子嘗嘗，別忘了也給自己留幾塊?！?p> 紅云嘴里還吃著，卻非要接腔，說出來的話含含糊糊的：“大人，他肯定會自己偷吃光的！”
飛到前面的輕塵聽到這話打了個趔趄，沒有回頭，忿忿地大聲道：“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