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
東陵城外
桃花庵
緊閉門扉處,一盞燭光如豆。
映的女子身影裊裊萍萍。
只見女子打著赤足,足尖翹起,踩在一把羅疊在書案上的才子椅上,倩影挺拔柔韌,藕臂高舉,修長的五指在剛能觸及的房梁上反復摸索,神色心急。
找到了!女子眉眼輕挑,面色一喜,在燭火映襯下愈發(fā)顯得璀璨耀眼,女子輕盈跳下,蹬蹬蹬幾步便竄回了床上,嘩啦一聲,將床邊的遮簾拉了個仔細,之后便癡癡盯著面前多出的粉紅色緞面包裹,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中綻開桃花無數。
女子小心翼翼的將包裹拉開個角,小心肝砰砰跳個不停。
果真是奇珍異寶!難怪女子寶貝得不行。
入眼處只見熒光閃閃。碩大的夜明珠,龍眼那么大的紅寶石,混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珍稀寶物堆做一團。
只是看著便讓人心生歡喜。
可是這被那出塵男子寵上天的喚作夕兒的美佳人卻只是隨意的將它們撥到一邊,從中又取出個匣子。
想必其中更有什么不世出的寶貝。
女子輕輕打開匣子,卻不見天才地寶自帶的熒光映出。
女子笑容更甚。
里面確不是什么天才地寶,或者說都不算是什么寶貝。只是七賢齋的幾份胭脂,水粉罷了。
雖說這七賢齋的胭脂水粉也算譽滿東陵,頗為珍貴,不是一般人家能享用的起的。
可在女子眼中,這些俗物才是頂珍貴的,那些世人眼中的珍寶與黃白之物才是俗物。
它們的唯一用處只是用來換取胭脂罷了。
不不,還要扶襯那個男人的吃穿用度。
一想到這里這個堪稱容顏絕世的女子便一肚子火,什么詩文甲天下,什么琴畫雙絕,有什么用?
又不當銀子花。
可曾主動掏錢給老娘買過一件衣服,一盒胭脂?
要自己賺錢養(yǎng)家養(yǎng)他也就算了,還對自己大肆購買胭脂水粉一事喋喋不休,女子香腮鼓鼓。
又不花你的錢。
要你多嘴。
最可氣的他還振振有詞。
“夕兒,你怎個還愛些世人才歡喜的胭脂俗粉?”他捧著她的臉左看右看。
“夕兒,可莫要再涂了,休要玷染了你的仙人之姿!”他捧著她的臉左捏右捏。
“夕兒,快別買了,家里都要開鋪子了!”他捧著她的臉左親右親。
“夕兒......”他......嗯,他雖湊臉上去,不過卻沒能一吻芳澤,反而被這“芳澤”揪住了耳朵。
“要你多嘴啊!又沒花你家銀子!”女孩兒忿忿不平。
“你的不就是我的嘛,我的嘛,”男人一頓,一手捉住女孩兒右手放在自己胸口。
“人都是你的?!?p> 男子笑靨如花。
女孩兒俏臉一紅,敗下陣來。
相同的場景,相似的劇情,女孩兒不知輸了多少次。
輸了便輸了吧,她都輸習慣了。她也不是運氣極差,她也贏過一次的,雖說只有一次。
可那一次,她便贏了他的心。
“以后在下便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了,”那時還未入世的出塵男子語氣無賴。
“還得睡在你的床上。”
他橫躺在原本屬于女孩兒的桃木大床上,眼神邪魅。
一臉期待。
“快來呀,”他拍的床榻啪啪作響。
嘖嘖,一張巧嘴多會說,女子恨的牙癢,漏出的一對虎牙又可怕,又可愛。
其實她初入人世也是不懂得打扮自己的,還不是因為他!那么驚才絕艷,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煙火,到哪里都引得無數女子傾心側目。
她尚且記得那日芳華館中曾有一清伶接連弄弦一十二首,為他袒露心跡,曲名凰求鳳。她還記得那晚凌霄閣中更有一名妓不停起舞二十三歇,只為他一人,配樂桃花小調。
這世間的好男兒都死絕了嗎?為什么都要和她搶?
女子粉拳緊握,感受著諸多來自世間的惡意寒意,還有些委屈。
哎,女子輕輕嘆氣,竟好似那遍看了起起伏伏大風大浪的蒼茫老人。
一張?zhí)疑那文樕侠蠚鈾M秋。
自己真是被他吃死了。
女孩兒心中忿忿。
這臭桃緣有什么好?值得自己對他魂牽夢繞?
她拄腮自問。
不過是文采好一些,書法俊一些,情話多一些,模樣帥一些,喜歡自己多一些,......
她掰著手指一個一個數著,數出一個便合上一根手指,很快,手指便不夠用了,于是又算上了腳趾。
不過很快腳趾也不夠用了。
他竟有如此多的優(yōu)點?
女孩兒不禁一愣,暗暗有些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