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換骨亂醫(yī)

　　暴雨磅礴，加之水流湍急，敗不虧身受箭傷，又不會水，頃刻之間就被沖之?dāng)?shù)里之外。

　　箭上抹了毒藥，藥性來的慢。渾渾噩噩之時，敗不虧更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那大江百舸千流，支流無數(shù)。盜匪雖然人多勢眾，卻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敗不虧的去向。

　　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被人撈起，又被人放至一張柔軟舒適的床榻上。敗不虧備感欣慰，潛意識里他得知自己得救了。

　　耳側(cè)響起一個冰冷的女聲，不帶絲毫的情感：“這個人怎么樣了？”

　　“稟康少主，解了毒，死不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著，依舊是語氣冰冷，毫無情感。

　　敗不虧長吸一口氣，猛的睜開眼：“我的媽呀，我竟然沒有死，真是太好了，看來禍兮福之所倚這句話果然是真的，離開那個死老太婆真的是太好了！”

　　敗不虧急于要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被固定在了這張床上。雙手和雙腳都用鐐銬固定著，呈一個大字形。

　　他瞥過頭來，看見床前站著兩個人：一個相貌極丑的老太婆，滿臉的坑坑洼洼，好似瘌蛤蟆的背部。頭大身小，雙目翻白，看上去可笑又可怕。

　　這個老太婆正似笑非笑的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敗不虧。而此時，他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丑陋可怕。鬼見愁與這個丑老婆比起來，鬼見愁居然顯得高雅清癯起來。

　　而屋子另一側(cè)，站著另外一名女子，身形窈窕，長發(fā)垂腰，給人莫名的好感。她背對著敗不虧，正對著面前的一堆瓶瓶罐罐，你挑我選的。

　　這個屋子的布局更加奇怪離索：“滿屋掛滿了各種動物皮毛、獸骨、殘骸、草藥、花木，還有各種刀具、針具?！睗M屋彌漫著一股草藥味，和血腥味。

　　敗不虧對著女子“喂”了一聲，叫道：“喂，你是誰，為什么救了我，又把我無端的綁在這里？你安得什么心？”

　　女子沒有回答，也沒有轉(zhuǎn)過頭來，自顧自的冷冷說道：“這個人資質(zhì)怎么樣？沒用的話，就把他丟出去喂院子里的那幾只野獸?！?p>　　丑老太婆姓孟，已經(jīng)跟了女子十?dāng)?shù)年。女子是這院落的幫主，姓康名秋清。

　　孟婆婆回答道：“資質(zhì)尚可，可以拿來試一試！”

　　敗不虧嚇得不敢說話，這兩人一問一答，語氣冰冷，不帶絲毫情感。討論他的樣子似乎在討論一道菜，或者說一只圈養(yǎng)的家禽。

　　康秋清徑直走了出去，始終沒有回過頭來，敗不虧也無法窺見她的真容。

　　而這個孟婆婆實在是相貌太丑，敗不虧懶得于他說話?？磥磉@個地方并非久留之地，而這兩個怪人似乎也不是善茬。敗不虧只好自己搗鼓著逃跑之計。

　　”名字，編號一二四?！懊掀牌爬淅湔f道。

　　敗不虧啊了一聲：”名字？本大俠名字?jǐn)〔惶潯Ｓ涀×嗣?。?p>　　孟婆婆沒有理會敗不虧的話，繼續(xù)說道：”你在這里的新名字，一二四。“

　　敗不虧剛想要反駁，但是孟婆婆惡狠狠盯了他一樣的樣子，讓他不寒而栗。

　　所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現(xiàn)在被綁在床上的樣子，正好比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敗不虧雖然油腔滑調(diào)，但是生性純良，并無害人之心。也更不知這救他的這兩個怪人，如今究竟是要繼續(xù)救他還是害他。

　　須臾，只聽見院子里有野獸發(fā)怒嗷叫的聲音：”嗷·····嗷····“聲音渾厚，飽含震懾之力，敗不虧躺著的床也跟著微微搖晃。

　　但叫聲逐漸凄厲，似乎有人要取它性命。嗷聲也逐步變?yōu)閱鑶柚?。顯然要殺它之人占了上風(fēng)。

　　伴隨這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康秋清快步跑了進(jìn)來。她滿手的鮮血，衣衫上也沾滿了血跡，幾縷頭發(fā)雜亂的蓋在額前，顯得狼狽不堪。

　　這時敗不虧才看清她的真容：雖然身形窈窕，背影誘人，但是面目卻并不可人，五官普通。臉色的膚色一塊青、一塊黑，顯然是天生留下的胎記之類。

　　孟婆婆”嗯“了一聲，說道：”我去幫忙。“從屋子了拿了幾柄大刀，就走了出去。

　　又是野獸嗷叫之聲，床跟著微微抖動起來。伴隨這顫抖之聲，敗不虧感到胸口微微疼痛。他竭力微微抬起頭來查看自己的胸口。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卻嚇一跳：射中他的箭矢胡亂扔在床邊，而箭沒有箭頭，似乎斷在了他的胸膛里。胸膛被割開偌大一個傷口，沒有縫合上，甚至還能看見自己的骨頭，和那斷在自己身體里的箭頭。

　　他從小到大，在山野長大，清風(fēng)寡爾，與草木為伴。母親秦思思并未教過他任何武學(xué)知識和命理醫(yī)學(xué)之類，他此刻也是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身體為何沒有大痛，也不明白為何自己還沒有死。

　　難道自己是資質(zhì)天成，練武奇才？所以才能將死不死，絕處逢生？

　　這么想來，他甚至還有一點暗喜。

　　半盞茶功夫之后，院子里獸叫聲和打斗聲，沒了聲息。康秋清和孟婆婆一前一后，雙雙走了進(jìn)來，臉色掛著少見的淡淡微笑。

　　康秋清沾滿血跡的手上，持著數(shù)根骨頭，骨頭上還粘著新鮮的血肉，顯然剛從動物身上剝下來。又拿著骨頭在敗不虧身上比劃來比劃去，最終挑選了一根頗為滿意的骨頭。

　　她用水洗凈骨頭，剝?nèi)埲?。又用奇怪的白粉灑在骨頭上，骨頭瞬間就煥然一新，光彩熠熠。而且質(zhì)感與觀感與先前已經(jīng)大為不同，骨質(zhì)凝實，看上去堅硬無比。

　　康秋清一步步走進(jìn)敗不虧，腳聲雖然輕快，而敗不虧內(nèi)心卻無比恐慌。

　　敗不虧叫道：“你·····你要做什么，你別過來。”

　　康秋清眼睛放光，眼神里帶著無比的興奮：“你的骨頭壞死了，我要把你的骨頭換了。如果現(xiàn)在不給你把骨頭換了，那不出三日，你骨頭必然壞死在胸腔內(nèi)。而你將永遠(yuǎn)永遠(yuǎn)成為一個殘廢，這你愿意嗎?！?p>　　敗不虧點點頭，又搖搖頭：“不，不可以，媽媽死的那樣慘，我一定要替她報仇，我不可以就這樣廢了?！?p>　　康秋清滿意的笑笑：“一二四，果然是個乖孩子。”

　　孟婆婆端過一盤刀具，刀具各式尺寸不一樣，刀光熠熠，看起來削鐵如泥。各式尺寸的鑷子、針具，擺滿了盤子。

　　與其說是救人的圣醫(yī)，但是孟婆婆現(xiàn)在看上去更像殺人的劊子手。

　　康清秋捻起數(shù)根針，施扎在敗不虧的胸膛周圍，封住了他的各處穴位。這樣既能阻止血液亂流，又能止痛止血。

　　康秋清又拿起各式刀具，在敗不虧胸口一整倒騰。而孟婆婆神色緊張，在旁邊看得眼睛一眨不眨，十分專注。

　　已經(jīng)兩個時辰過去，康秋清聚精會神，早已香汗淋漓，打濕了衣衫。鬢角幾絲頭發(fā)雜亂的垂在額前，但卻絲毫不覺。

　　“成了嗎？時間快到了，他要回來了?！泵掀牌泡p聲問道。

　　康秋清忽然神色一陣緊張，整個青黑的臉，忽然就變得慘白起來，喃喃說道：“糟了糟了，沒成，這根骨頭沒給他安好，得重新弄。他····他····要回來了嗎。那趕緊把一二四藏起來?！?p>　　孟婆婆點點頭，按下屋子里墻壁上的一處機括，轟隆一聲。墻壁開出一處石室。而敗不虧連著床一起自動滑動到了石室里面。

　　院子里野獸雷動，像是在歡迎老朋友歸來，叫聲此起彼伏，好不高興。

　　一個暴跳如雷的蒼老聲音罵道：“清兒，你·····你殺了我的阿昆獸！啊·····啊····”

　　聲音渾厚，中氣十足，顯然也是練武之人。

　　明顯，這是兩人口中的“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