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界-離火閣】
短短幾日間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如今細(xì)細(xì)想來,可見其中錯漏百出。
或許從子涵真人的造訪開始,易天行心想他就開始被算計了,可惜直到被九幽冥火從玄黃塔內(nèi)放出,他才看出苗頭。
“敬拜魔尊,魔界各家家主皆前往溯溟殿,聽候魔尊一聲令下,直取麟云閣,救出族長?!卑布业纳⑾芍鹆髡嫒俗呷氪蟮睿ЧЬ淳吹卣f。
易天行不由得笑出聲:“你們當(dāng)清瑜是死的不成?”
忽然有三青鳥劃破虛空,銜來一張信箋,易天行拿來瞥了一眼,只見其上寫著:若魔尊將暮時祭拜軒轅大帝,前路障礙自有吾等掃除。
此信箋無題無名,也不知從何處飛來。易天行在上面施了幾個法術(shù),都沒法追溯其源頭。
見易天行久未做出論斷,反而抓著一只鳥玩弄,逐流真人捏不準(zhǔn)他的心思,又問:“魔尊,難不成您要眼睜睜得看著族長……”
“叫他們退兵吧?!币滋煨写驍嗨脑挘蘸眯殴{。
“魔尊?”
“本座還有要事,恕不遠(yuǎn)送?!币滋煨性捯粢宦洌鹆髡嫒说纳磉吔Y(jié)起銀色陣法,被傳出了離火閣。
離火閣的軒轅帝塑像器宇軒昂,威嚴(yán)無比。
易天行將一些瓜果貢品供奉到軒轅大帝像前,煞有其事地作揖,念著一邊的禱文,語氣還真的沒什么恭敬之意:“今有戰(zhàn)事愿為圣聽,敬請軒轅大帝庇佑我族戰(zhàn)士所向披靡,一往無前,大敗敵軍……”
“主子,您這是干什么?”恒虛凈火顯出人身,伸手去夠桌上的貢品吃。
“這信上不是寫著讓本座‘將暮時祭拜軒轅大帝’嘛,本座如約踐行了,不知這些‘障礙’是否還在?!币滋煨幸岔樖帜昧艘粋€果子啃。
恒虛凈火嘟噥:“這寫信者真奇怪。”
易天行勾起嘴角,心想六界之中但凡開戰(zhàn),必先祭拜戰(zhàn)神,寫信者是擺明了讓他同臨云界開戰(zhàn)。可世間自信能與清瑜匹敵,或者另有他法拖著清瑜的,有誰呢?
“恒虛,你可知我們是怎么出玄黃塔的嗎?”易天行問。
事實(shí)上玄黃塔的封印易天行翻來覆去地探查過,全部是用伏羲白龍印所制,若是沒有解法,不論是外頭的進(jìn)來還是他出去,都不可能。
“?。课疑褡R被封,不知外頭發(fā)生了什么,難道不是主人英明神武所向披靡,連傳說中的神器也困不住你嗎?”恒虛一邊不忘拍馬屁。
易天行冷笑道:“上清宗誰能從清瑜眼皮底子下放出本座,并一路上不被清瑜發(fā)現(xiàn)?”
恒虛壓低聲音,問道:“難不成那清玥要反水?說起清玥,主人我有個猜想,歷代女媧族人都為女子,偏偏他不是,會不會他根本就不是女媧族人?”
“沒事別胡思亂想,永遠(yuǎn)想不到點(diǎn)子上?!?p> 與此同時,易天行察覺到強(qiáng)大的神念籠罩了永寧界北域三洲,他正要收斂氣息,一道陣法閃過,清瑜突兀出現(xiàn)。
二者之間銀光迸射,易天行全力撕裂空間,清瑜牢牢封禁,逼得他只得御空。
而清瑜的下一手便是空禁之法。
恒虛凈火彌散整座離火閣上空,絲絲空間裂縫出現(xiàn),卻被飛速修復(fù)。易天行再次將兩種神火糅合在一起,企圖用二者相斥的力量撕開虛空。
幾條水龍結(jié)成陣法,消弭了其間力量。
“易天行,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倘若你未曾踐行燧人氏所留之法,不如束手就擒,待清議會上自有論斷。”
“什么狗屁清議會,顛倒黑白,全憑你清瑜斷定罷了。”易天行罵道。
混沌玄黃塔一出,易天行再次不甘不愿地被封入其間,罵得怎么難聽的都有。清瑜并未在意,反而問他:“你如何出的玄黃塔?”
“一座破塔罷了,還真的能關(guān)住本座,笑話!”
方才的動靜,幾乎把附近所有的魔修都吸引過來了,剛走不久的逐流真人折返,見到天際祥云沖天,黑氣減弱,卻也不敢再上前。
布下傳音陣法,清瑜把自己的聲音傳遍永寧界北域三洲:“軒轅大帝有言,戰(zhàn)為止戰(zhàn),而非引戰(zhàn),如若不想六界戰(zhàn)火起,便靜待一月之后?!?p> 易天行冷聲說:“禍起蕭墻,清瑜仙尊不妨先管管家事。”
清瑜皺起眉頭,問他:“燧人氏留下的卷軸,除了你我之外,可有還有誰見過?但愿魔尊不要騙我,如實(shí)回答?!?p> 聽他的意思好像還有誰知道了這件事。易天行把握不準(zhǔn),只好說:“騙你作甚?倘若有修士在本座之前看了卷軸,本座又如何得知?”
【臨云界?無間煉獄】
幽冥渡旁船將靠岸,明懷袖出身詢問:“忘川何時有第二個船公?”
話音剛落,那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搖身一變,變成了明世卿的模樣,丟下船槳說:“我就賭他這輩子都沒有渡過忘川?!?p> “那靈蛇簪呢?”
“送你到上清宗之前拿來的,果然他一見到那簪子,想起以前的事,不想再疑心你,也不想再見我來了?!泵魇狼渥酱^,嘆了一口氣,“這電光火石之間也就只有我能給你想出這法子了?!?p> “他疑心我了?!泵鲬研錄]心思聽他自吹自擂。
明世卿早已沒了勸說她的念頭,倘若勸說能頂用,她便不會再入上清宗。只能說:“倘若有一日你后悔了……”
明懷袖打斷他的話,字字鏗鏘:“永世不悔。”
【臨云界-上清仙宗】
群山聳立,大川奔匯,星河輪轉(zhuǎn),日月交輝。云漢璀璨者在上,朦朧兮飄渺而下。近春末,山間又多嬌燕柔花,黃鸝婉轉(zhuǎn),稚蜂幼蝶。細(xì)雨晴風(fēng),各有其色。
“多日不見,甚是想念?!泵鲬研湟姷角彖?,不由分說地?fù)涞剿麘牙铩?p> 反常地,清瑜并未伸手接她,退了兩步,神色故作漠然地說:“近日諸事繁多,你不如去冥界住上幾月再回來。”
“為何?”明懷袖愣了一瞬間,隨后色不自覺得慌亂起來。
“不為何?!鼻彖ぷ呷霐t寧室,盤腿而坐,閉上雙目,似乎不想再多說。
駐足門口許久,明懷袖盯著清瑜看了許久,心中怒氣久久不能平靜,一時性子起來,沖他喊道:“那我就去冥界,你愛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誰管你死活?!?p> “懷袖。”清瑜喊住她,廣袖一揮,矮幾上出現(xiàn)了一副棋盤,柔聲勸她,“是我不對,我來同我下盤棋吧。”
明懷袖坐到他面前,氣還未消,便要求:“誰要下棋,還不如聽你彈琴?!?p> “近千年沒彈了,技藝生疏。”清瑜拿起黑子落下。
說起下棋,明懷袖是真的不太懂,下著下著,明懷袖見棋盤上五顆連成一排的白色棋子拿起來,宣布:“我贏了?!?p> “這是什么下法?”清瑜絲毫看不出贏在哪里。
明懷袖胡謅道:“反正在冥界,只要五顆棋子連成一排就贏了?!?p> “再來一局。”清瑜收起棋子對她說,“可以斜著連嗎?”
“可以。”
頭幾次玩,清瑜不敵明懷袖,然而沒下兩盤,清瑜摸著門道,下得明懷袖連連慘敗,見她憤懣不平的模樣,清瑜笑著問她:“這輸了可有什么懲罰?”
“有,輸了的——得——”明懷袖迅速起身,趴在清瑜身上親了他一口。
清瑜將她攬到懷里,問:“易天行此人終究師從過上清宗,雖然較千年之前有些變化,終究心存一絲善念,而非十惡不赦。”
明懷袖不滿地說:“你又要提他。”
“不是我非要提他,這事一日不解決,永寧界和臨云界的爭執(zhí)越鬧越大,必會牽連甚廣。此非我之所愿?!?p> 確實(shí)不能為眼前的麻煩忘了今后。明懷袖心想如果清瑜不成神,后果更加難料。與其今后生離死別,晚來后悔,倒不如現(xiàn)在不擇手段,助他成神。
拯救蒼生,算得上大功德一件了吧。
“仙尊,你別丟下我好嗎?”明懷袖很認(rèn)真的問。
清瑜忽然發(fā)現(xiàn)明懷袖的眼眸特別動人,黑如深潭,無論怎樣都望不到底。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但他終究還是硬起心腸問:“燧人氏所留卷軸上的文字是什么?易天行真的要你立下誓言不與外人透露?”
明懷袖渾身僵住,萬萬沒想到清瑜會問這個,猶豫地說:“雖未立下心魔誓言,但是……”
“無妨,我已經(jīng)看過卷軸了?!鼻彖み呎f,邊將她幾束散亂的頭發(fā)理順,“有時候我分不出來你說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我只好都信了?!?p> 明懷袖不可思議地反問他:“你不是信他更甚于信我?”
“許是臨云界不適你久住?!鼻彖た聪虼巴鈬@息,忽視了明懷袖先前的問題。
聞言,明懷袖保持緘默,心想這句話與逐客令有何異?
“下雪了?!鼻彖ふf。
四五月的時節(jié)正是飛花漫天,又怎么會下雪?不料窗外冷風(fēng)卷起飛雪落花,灌入攖寧室內(nèi),冷得明懷袖一哆嗦。
“真是下雪了?!泵鲬研潆x開清瑜的懷抱,站到窗邊接住一片飛雪,轉(zhuǎn)瞬融化,不由得感慨,“艷陽高照,四月飛雪?!?p> 然而天不見陰沉,明媚的日光照在明懷袖一襲艷紅的羅群上,刺得清瑜雙目生疼。
他再睜眼,明懷袖已經(jīng)不在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