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云界?上清仙宗】
大約到了傍晚,天際云霞絢爛,雪才停歇。
清玥在門外躊躇了許久,清瑜方才傳音給他:“進來?!?p> “已有六界之內的賓客造訪宗門?!鼻瀚h踏入問塵殿,只見清瑜神色失落,手中攥著一支靈蛇簪。
那支靈蛇簪他從未見過,但是歷代伏羲女媧后人定下婚契之事,必會交換信物。他手中有一支玉龍簪,至今為止不知該贈予誰。
“可否取消了?”清瑜認真地問道。
“取消?”清玥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為何要取消?魔尊身為一界之主,不可隨意定罪,如果不舉辦清議會,倒顯得臨云界不公正。”
“他……或許無過?!鼻彖さ行├砬~窮了。
清玥難以想象為何僅僅過了幾日,清瑜就轉變念頭:“怎么無過?他身為一界之主,妄圖覆滅麟云閣。還是說兄長聽信他一番說辭?”
“是我想的不周道?!鼻彖ひ姛o法說服清玥,只好放棄轉投他法,干脆道,“那好,清議會之際封禁臨云界,不準任何修士隨意出入?!?p> 清玥這才告退。
如今清瑜別無他求,但愿清議會之前,懷袖不要再來臨云界。
【臨云界?麟云閣】
天窗之外透入一束光,如今的安雨黎只能憑借它看清幽暗的禁水囚。
自那日易天行的恒虛凈火焚燒麟云閣之后,這兒再也沒有動靜了,就連禁水囚也無人踏入一步,仿佛她被所有人遺忘。
如此一來,易天行恐怕就難以太平。
安雨黎只覺得易天行與永寧界她看到的所有修士都不太一樣。都說魔修今朝有酒今朝醉,佳人在側必染指,偏偏到了他這兒就不管用了,潔身自好地令人發(fā)指。
難不成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那個九幽尊者?可伊人已逝,沒有必要再去追憶吧——這就是人族與魔族的區(qū)別?
安雨黎神游之際,入口出現一道陣法,琉云冷著臉踏入禁水囚。
“你這老東西,是不是看上本尊了,背著你師弟一干人等與本尊私會?”安雨黎見他一來就出言譏諷。
琉云不怒反笑:“你也只能在此逞嘴皮子功夫,如今易天行也是自身難保了。”
“你們要對他做什么?”
“本尊如何得知清議會能發(fā)生什么,憑借魔尊的本事”琉云一攤手,說道,“你猜猜他有沒有本事把黑的說成白的?”
安雨黎察覺到琉云此行不簡單。他完全沒必要來這里浪費時間,除非他另有打算。這打算要么需得同她聯(lián)手,要么就要先來忽悠她。
“魔族不講你們這些繞繞彎彎的,琉云尊者想說什么就直說?!?p> 琉云略一點頭,很是滿意得說:“安宇尊者女流之輩,卻能當上魔族的族長,果然是不同凡響?!?p> “比不得琉云尊者神機妙算,從公孫世家的奴仆修煉到大乘期,接著坐上麟云閣閣主之位?!狈凑Т┤f穿,馬屁不穿,安雨黎樂得吹噓他幾句。
只是聽起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閑話少說?!绷鹪瞥鲅源蜃∷?,“倘若安宇尊者想同魔尊全身而退,便聽本尊一言?!?p> 安雨黎心想既然清議會都要召開了,想必他倆的下場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倒不如看看這個老狐貍在搞什么鬼,便說:“在這之前,容本尊問一句閣下這么做的緣由。”
琉云攤開手,只見掌心是一道道深深的傷痕和厚厚的老繭,這樣的手,只有干粗活之人才會有,而不應該出現在斷肢再生如家常便飯一般的大乘期修士身上。
“緣由?”琉云盯著自己的掌心自問自答,“要什么緣由呢?無人會愿意失去千方百計得來的一切?!?p> 人人都羨慕他從一介奴仆踏上尊者之位,卻無人看到他為此雙手沾滿鮮血。
【臨云界-上清仙宗】
不論其間曲折,清議會終究是開了。
就不見天日的安雨黎被押解到上清殿,于此同時,易天行也被困在清瑜設下的法陣之中,此二者卻出乎意料地鎮(zhèn)定。
望向眾人,易天行的嘴角帶著似有似無的微笑,怎么看都像是在嘲諷。
“清玥宗主,怎么你們上清宗就只有這么幾個參與?”易天行看陸陸續(xù)續(xù)落座的修士,周遭投來或是憤恨或是竊喜的神情,即便神識探查被禁,這些神情也能盡收眼底。
清瑜抿了一口茶,淡言:“其余無關者不必前來。”
另一邊的安雨黎也是大聲問:“這不對呀,清瑜仙尊拘本尊來此,不就是因為本尊覬覦九幽冥火么。她既然早已化作人形,何不一同找來,也方便給本尊定罪?”
這么上趕著給自己按罪名的情況已經不多了。
“那日之事我歷歷在目,不必尋那神火。況且你避重就輕,絲毫不提之前的作為,無非是想找借口開脫或嫁禍于人?!鼻彖だ溲猿庳?。
易天行立即反駁:“不當面對質,又怎么能公正以待,雖然仙尊有風骨,可六界清議會都開了,總不能再聽從仙尊一面之詞吧?”
清瑜此行明顯就是想讓明懷袖置身事外,易天行怎么會看不出,再接再厲:“誰知道仙尊不是有心包庇呢?”
“假使仙尊為她迷惑,冤枉于我呢?!卑灿昀杞釉?,此番她充分體現了何為趾高氣揚,得理不饒人,永寧界的魔族同是紛紛起哄。
清瑜皺起眉,面帶不悅。
見狀,清玥立即釋放精神威壓,壓下這些亂哄哄的魔族,說道:“臨云已封界,不必特意去尋。諸位何必在意這些細枝末節(jié)?”
靈界一名散仙說道:“既然是六界清議會,自然不可偏聽偏信,九幽冥火乃是九幽尊者生前的神火,此刻應在冥界,不知子涵真人意下如何?”
子涵真人點了點頭,手中立即飛出一只三青鳥,行禮道:“還望仙尊解開封禁,容在下將話帶到冥界?!?p> 先前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清瑜,易天行不由得勾起嘴角,然而隨后那名靈界散仙提到“九幽尊者”,卻讓他一陣恍惚。
【回憶-一千年前-臨云界-映雪橋】
“豎子,還不快快認罪,交出龍靈果!”三名名發(fā)須花白的老者團團圍住易天行,后者身上的靈力早在之前的奮力一搏中傾瀉干凈,如今連回靈丹都支撐不了他的逃跑。
事到如此,易天行反而不慌了。他抓著一邊堆滿白雪的樹枝支撐自己,邊喘氣邊問道:“爾等可有想過,為何自己的修為遲遲不進,日日衰老?”
“為何?”看起來最蒼老的修士問道。
“塵界有句話,為老不尊,說的便是爾等人渣?!币滋煨辛R道,“恃強凌弱,天理不容,又憑什么悟得了道?”
“放屁!”另一人說罷就動手,無數劍氣向他切割而來。
易天行就地打坐,一口吞下龍靈果,閉上眼。此番舉動惹得另外幾人紛紛出手。然而這些攻擊遲遲未落到易天行身上。
他疑惑地睜眼,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修士——似乎是一名女子。
黑袍女子身邊圍繞著許多紫色蓮花,散發(fā)著陰冷的氣息卻也包裹了毀天滅地的力量。即便他見識淺薄,也看出此非凡物。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易天行趕緊道謝。
明懷袖伸了一個懶腰,坐到映雪橋頭,聲音悅耳散漫:“被上清宗趕出來的?正好,我缺個徒弟,喊一聲師父吧。”
易天行錯愕,猶豫了一番,那紫蓮便燒到他周圍,陰冷卻又灼熱——也不知道為何會有如此矛盾之感,但那絲絲空間裂縫嚇得他趕緊磕頭拜師。他隨即說:“弟子天資愚笨,修煉了三百年也僅僅金丹期?!?p> “無妨,筑基時筑的幾品靈臺?”
“恐怕……師父不滿意,是六、六品靈臺。”
“愚笨說不上,頂多算個平庸罷了?!泵鲬研浣o出一個中肯的評價,“不過既然跟了我,那就不必修道了?!?p> “不修道?”易天行疑惑,不修道他拜什么師,此人為何又要收他為徒?
“我冥界的手段,如何比道修差了?!泵鲬研湔f罷收起他身邊的神火,易天行這才敢起身,渾身傷痛讓他暈乎乎地,心想難道這女子是冥界鬼族?
見他那副想拒絕又不敢的慫樣,明懷袖不知怎么的一掃心中郁結,把玩著手中火焰,逼得易天行又退了幾步。
冥界?冥界就冥界吧,起碼還有容身之地,易天行畏懼那火認命地想。
“師父,這些蓮花是什么呢,好厲害?”這回他才鼓起勇氣詢問。
明懷袖手中的紫蓮蓮心出幻化一顆骷髏,倘若之前還是美艷,此時只令人膽寒?!熬庞内せ?,天地間排名第二的神火,來十個玄微子也能燒成灰?!?p> 玄微子乃是上清宗的宗主,據說有七劫散仙的修為,一般大乘初期的尊者都不是對手。易天行立即浮想聯(lián)翩,喃喃自語:“倘若我也有神火,可在這臨云界橫著走了。”
“哈哈,你就想吧?!泵鲬研涑靶λ?。
“弟子、弟子說笑,這等天材地寶豈是弟子可以覬覦的。”易天行羞愧地說,“只是……弟子疑惑,師父是看上弟子哪點了,大發(fā)慈悲收下弟子?”
明懷袖忽然斂起笑容,直接結起前往冥界的空間法陣。
大約是因為你我都被上清宗趕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