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深深誤覓王孫(10)
云霞深深誤覓王孫(10)
張容瑾道:“是你?”
又覺此態(tài)不妥,忙道,
“不知公子可還記得,昨日在隨逸閣,救了一個墜樓的人?!?p> 男子目光淡然,道:
“是姑娘?!?p> 張容瑾點(diǎn)頭道,
“是我,昨日公子救了我后便離開了,未能得機(jī)會報答公子,今朝敢問公子姓名?”
“舉手之勞,三小姐不必放在心上?!?p> 張容瑾卻一愣,三小姐?
張容瑾詫異道:
“難道公子認(rèn)識我?”
男子道,
“曾在宮宴中見過三小姐一回,一曲長安行震驚滿座,故而對三小姐有些印象?!?p> 張容瑾了然,張家三小姐才名赫赫,認(rèn)識她的人多些也是正常,張容瑾道:
“敢問公子名諱,他日定央長兄登門拜謝公子?!?p> 一片竹葉悠悠而落,在空中打著轉(zhuǎn)落在了男子的琴上。
男子拂去琴上竹葉,道:
“鄙不過寂寂無名者耳,無需登門拜謝,至于姓名,“
”竇氏歸舟?!?p>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不緊不慢地響在了竹林間。
張容瑾卻聞言呼吸一滯,
竇氏?
“敢問竇公子,可是與皇后娘娘一族?”
男子抬眸看她,
“是?!?p> “父為皇后娘娘之長兄。皇后娘娘,是我姑母。”
張容瑾微微放下心來,竇姓一出,險些叫她失態(tài)。
眼下,既然門第身份如此清楚,想來是真的。
張容瑾道:“竇公子,是來慈微觀請愿?”
他的眸色淡淡,輕道,
“不是,只是來赴一位故人的約?!?p> “許久未與那位故人見面,想來看看,那位故人過得好不好。”
張容瑾道:
“既然公子與他人有約,那小女子便先行一步,不擾竇公子了?!?p> “告辭?!?p> 男子的聲音緩緩響起:
“三小姐?!?p> “這山林中,夜間偶爾有隱獸出沒,三小姐若無必要之時,便早早回去的好,夜間,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出來。山間的野獸不通人性,也許兇猛得很,是會傷人的?!?p> 張容瑾道:
“多謝公子提醒,我這就回去?!?p> 心中卻想,這竇公子雖然表面冷漠,卻在隨逸閣對她出手相救,此時又提醒她注意山中野獸,說起來,她同他,還不算是什么朋友,這竇公子亦能如此幫她,想來確實(shí)是個和善的人。
張容瑾踩著落葉往慈微觀的方向去,身后緩緩響起了琴聲,
似甘泉清冽,似清風(fēng)拂面,
似扶搖輕云緩蔽月,
她踏著琴聲走出了竹林,直到再也聽不見身后琴聲。
回到西廂內(nèi),張容瑾便見繁弦拿著一堆布帛在看,
“繁弦?!?p> “小姐,您回來了?!?p> “那首詩你可有找到?”
“找到了,小姐要過目嗎?”
繁弦雙手將一塊布帛奉上,
張容瑾接過,
卻忽然記起自己身上還有一塊布帛,
她倒是忘了,
張容瑾手探入袖內(nèi),卻怎么也尋不到那方布帛。
張容瑾將身上翻了個遍,仍是遍尋不到蹤跡。
“小姐,您可是在找什么嗎?”
張容瑾抬頭,裝作無事道:
“沒什么。”
“想著是今日求的簽不見了。”
“小姐,您糊涂了,今日求的簽?zāi)呀o了奴婢?!?p> 繁弦從袖中抽出一根簽子,雙手奉上。
張容瑾接過,隨意放在了幾案上,
“我說呢,怎么忽然不見了?!?p> 然張容瑾卻在回想究竟將布帛丟在了哪里。
在大廳里的時候還在的,出了大廳便回到房內(nèi)了,難不成,是掉在了竹林里?
“小姐?小姐?!?p> 張容瑾回神,
繁弦:“小姐,還要聽宴上之事嗎?”
張容瑾:“等一會兒吧,我忽地想起,方才去后山時,掉落了一枚簪子。我先上后山尋一尋,回來再聽亦不遲?!?p> 繁弦:“小姐,奴婢陪您去吧?!?p> 張容瑾:
“不必了,你在廂房里等我吧,我去去就回?!?p> 張容瑾轉(zhuǎn)身離去。
繁弦拿起幾案上的竹簽。
緩緩坐下。
看向門外那棵樹,
也許小姐她該去的。
張容瑾復(fù)踏上竹林,卻聽見刀劍聲,斬斷了竹林靜謐。
張容瑾停住腳步,去還是不去?
不去,那塊布帛上面的字跡也許可給她線索讓她尋到那位殿下。
去,卻不知林中是何情況,萬一誤傷了自己,當(dāng)如何?
不等張容瑾決定,一把玉扇猛地直向她而來,擊中了她身后的竹子后,掉落下來。
張容瑾驚魂未定,看向玉扇來的方向。
卻見竇歸舟與一個穿白衣的男子相隔數(shù)步相對,竇歸舟的手里還握著劍。
穿白衣的男子一雙桃花眸,眉眼瀲滟,唇若丹朱,端的是風(fēng)流無雙。
張容瑾站在原地,兩個人卻停下了動作看著她。
竇歸舟只是看著她,不發(fā)一言,
而白衣男子卻是笑著道:
“姑娘,可否替我拾起那把扇子?”
張容瑾轉(zhuǎn)身,撿起落在枯葉間的玉扇。
玉扇骨上已有了裂痕,想必是方才擊中竹子時撞裂的。
張容瑾合起微開的玉扇,走前幾步,遞給白衣男子,道:
“許是方才撞得厲害,扇骨有了裂紋。”
白衣男子接過,滿不在意地道:
“無礙,既是壞了,收起來換一把便是?!?p> “多謝姑娘替我拾起。”
白衣男子一雙瀲滟的眸子看著她,
張容瑾只覺得眼熟,
白衣男子卻又道:
“如今將值四月,姑娘可仍記得與我之約?”
張容瑾凝眉,
既然白衣男子喚她姑娘,許是不知道她名字的,那便是不熟悉,卻又有約,
也許是曾因某事有一面之緣,因此有約?
張容瑾只裝作歉疚的樣子道:
“抱歉,與公子之約,實(shí)在不便相赴,還望公子海涵?!?p> 方清瀾道:
“那九洲星馳,姑娘不想要了嗎?”
九洲星馳?
張容瑾裝作踟躕的樣子,道:
“雖是難以割舍,卻因著如今流民流躥,家中叮囑,故而不敢隨意出行?!?p> 方清瀾笑:
“上次見我時,姑娘可不是這么說的。姑娘可說,這九洲星馳,姑娘你志在必得?!?p> 張容瑾不由起疑,
這九洲星馳究竟是什么,
為何張家三小姐這么想要得到它
會不會與那位殿下有關(guān)?
張容瑾抓緊了衣袖,復(fù)看向方清瀾。
方清瀾道:
“在下方清瀾,字逐淥,排行十七,在下的友人都叫在下方十七,姑娘亦可如此相稱。敢問姑娘閨名。”
張容瑾暗想,這古代女子的姓名雖是不能隨意告知他人。
但方才竇歸舟說在等故人,看眼前形況,想來這故人就是方清瀾,既然二者是朋友,即便她不說,竇歸舟也許也會告訴她,如此,她說與不說似乎都沒有區(qū)別了。
如此,張容瑾亦不再扭捏,道:
“小女子張容瑾,家中排行第三?!?p> 方清瀾只笑:
“原來是長安第一美人,怪在下眼拙,竟未認(rèn)出張小姐。今朝再見細(xì)看,果是名不虛傳?!?p> 張容瑾道:
“不過是虛名而已,眾人觀之畫像賦予薄名,薄柳之姿實(shí)不足以言。”
方清瀾轉(zhuǎn)而道:
“若張小姐不參加隨逸閣的棋會,那這九洲星馳,在下便將其贈予棋會的勝者了?!?p> 隨逸閣,棋會,
原來如此,
她之前便在隨逸閣聽人說過四月有棋會,沒想到,今朝竟成了與眼前這白衣男子的約。
既然試探出了時間地點(diǎn),也不必言辭閃躲了。
張容瑾道:
“方才小女子細(xì)想思慮,又覺這九洲星馳難得,想來還是要爭取試試,雖小女子資質(zhì)淺薄,難成棋元,想著見見世面也是好的。”
方清瀾笑道:
“那四月三日夜,隨逸閣,在下虛左以待?!?p> 張容瑾道:“屆時定會前往?!?p> 方清瀾笑笑,一揚(yáng)折扇,畫上嶙峋曲折,顏色朱褐的桃枝漾開,點(diǎn)點(diǎn)如血紅的桃花綴在枝上,竟是一把桃花扇。
“張小姐,在下告辭?!?p> 張容瑾頷首。
方清瀾看了竇歸舟一眼,拱了拱手后,腳步輕點(diǎn),憑著輕功在竹林間穿梭,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竹林里。
張容瑾看著方清瀾的背影消失在竹林間,忽地想起自己是來做什么的,
——那方布帛。
張容瑾看向竇歸舟,
道:
“不知竇公子可曾見過一方布帛,上面寫了兩句詩,想來是我方才到竹林時掉落的,若是公子有見過,還請告知于我?!?p> 竇歸舟看著她,卻又像不是在看著她,而是在看她身后的風(fēng)景一般,眼神淡然而飄渺,叫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緒。
竇歸舟將手中的劍合歸劍鞘。道:
“未有見過,竹林中落葉堆積,只是片刻,都能掩蓋許多層。一時怕是不好尋”
“那塊布帛,對三小姐來說,很重要嗎?”
張容瑾不敢多說,只怕竇歸舟有心揣度。
于是道:
“只是尋常的一塊布帛,能尋得到自然好,若尋不到,想來也不是大事?!?p> 竇歸舟握著劍,
“那便不要再在山中逗留了,山中不平靜,張小姐手無寸鐵,又是女子,只怕碰到山中野獸?!?p> 張容瑾道:“公子說得是,我這就回去?!?p> “告辭?!?p> 見竇歸舟頷首,張容瑾轉(zhuǎn)身,心中仍是想著那塊布帛,卻又怕引竇歸舟懷疑,只得慢慢走遠(yuǎn),一邊走一邊留意地面,想再尋那方布帛的蹤跡。
微風(fēng)吹拂過竹林,竇歸舟的衣袂翩飛,玄色的衣袖中露出一角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