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大理寺沈正卿的公房里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昨天是不是跟唐易說了什么?”竇云柳沖進(jìn)來劈頭蓋臉的就是這么一句。
沈明朗愣了愣,隨即迷上眼睛,嘴角微翹,“她跟你說什么了?”
“你真的跟他說了?”竇云柳原本還抱著三分僥幸,現(xiàn)在卻不知道是喜是悲了。
失魂落魄地在對面坐下,竇云柳喃喃道:“難怪他躲著我了……”
“什么?”沈明朗沒聽清。
“他怕我喜歡他……他怕我這個斷袖分桃之人了……”
“噗!”沈明朗沒忍住,一口茶就噴了出來,還好努力將頭轉(zhuǎn)向了一邊。
“你別擔(dān)心,”竇云柳臉上的感傷讓人見之落淚,“我不喜歡你,我只是……只是喜歡上了唐易?!?p> 沈明朗定定神,把自己的下巴合好?!澳恪f,你,喜歡男人?”
竇云柳看著窗外的屋檐,覺得天空無比的灰暗?!疤埔卓刹痪褪悄械穆铩阈κ裁??”
沈明朗拼命壓著嘴角,雙肩顫抖著說:“我是剛剛嗆到了,不是笑。你繼續(xù)說,你繼續(xù)說?!?p> 竇云柳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沈明朗的大書案上,“還是不是朋友了?要不是你跟唐易點(diǎn)破了我的心思,他也不會總是躲著我?!?p> “我沒跟他說什么!”沈明朗連忙說:“我什么也沒說!”
“那他為什么躲著我?”
“哪里躲著你了?前天那不是急著要回去嗎?”
“那昨天我去府衙找他,他也沒跟我說幾句話?!?p> 沈明朗擺擺手,“那別人可能是太累了呢。你不要多想?!?p> 竇云柳摸摸下巴,“他是說自己累了,當(dāng)時的臉色也不好。”
“那可不就是?!?p> 竇云柳隨即又哀嘆起來,“果然啊,喜歡上了就是會患得患失啊?!?p> 沈明朗突然覺得一陣牙酸,“什么亂七八糟的,你該干嘛干嘛去,我這兒還當(dāng)值呢?!?p> “我能干嘛去呢……”竇云柳垂著腦袋,食指在書案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我現(xiàn)在滿腦袋都是唐易,也不知道能干啥去,我本來也沒什么正經(jīng)事做?!?p> “你之前不是天天往宮里跑的?繼續(xù)去你皇帝舅舅面前蹭面子啊?!?p> “我那時候是想求職去京城府衙,現(xiàn)在……”竇云柳腦袋越垂越低,話語也漸漸沒了聲音。
“你不想去了?”
“也不是。就是……不知道這樣做好不好。原本我以為就是去護(hù)著唐易,反正我也總該做點(diǎn)兒什么了,兩全其美豈不好?”
“你現(xiàn)在就不想護(hù)著他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p> 沈明朗清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八卦和笑意,隨即肅容道:“云柳,你錯了?!?p> “啊?”竇云柳茫然抬起頭來,看著一臉正常正經(jīng)正兒八百的沈明朗。
“你自己也說了,你不是真的有龍陽之好,你是喜歡唐易這個人。我相信他要是女孩兒,你也會喜歡的?!?p> 竇云柳的眸子亮了一瞬,又很快暗了下來“要真是那樣,我就該去燒香拜佛了?!?p> 沈明朗按捺住心中狂笑的小人,面上仍是肅然道:“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不敢面對他的?你心悅他,天天想著他,想要護(hù)著他。既然如此,為什么不繼續(xù)為此努力?府衙通判這個位置,雖說有些麻煩,但也不是不可能的?!鄙蛎骼事詨旱土寺曇簦澳氵B這么點(diǎn)小事都猶猶豫豫,又有什么臉說自己真喜歡他?”
竇云柳已經(jīng)是一臉呆滯了,半晌,突然瞪大了眼睛,“你說得對啊!”
沈明朗借著喝茶遮住了嘴角,又聽竇云柳說:“我既然喜歡他,那就護(hù)著他嘛。不管以后如何,總之我現(xiàn)在是不能看著他不管的,不然我自己就先難受死了?!?p> 竇云柳站起身,踱步到窗邊,悠悠道:“心之所向,行之所往?!?p> 他又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已經(jīng)沒了剛剛的落寞勁兒,“是我著相了,我竇云柳從來就不是循規(guī)蹈矩的人,怎么高興怎么來就是了!”
竇云柳噔噔小跑到沈明朗身邊,一把捉住了沈明朗剛放下茶杯的手。
“你干嘛!”沈明朗嗓子有些發(fā)緊。這小子,不會因?yàn)檎`會自己喜歡男人,而真的激發(fā)了某種興趣吧?
竇云柳兩只眼睛好像藏著小星星,“沈兄,你比霍文星他們靠譜多了。以后兄弟有了進(jìn)展,一定請你去云中樓吃頓千兩銀子的佳宴?!闭f完,還拍了拍沈明朗的手背。
沈明朗背后的汗毛都已經(jīng)豎起,小心翼翼將手從竇云柳手中抽出,“竇兄客氣了,客氣了……”
“行!”竇云柳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沈明朗肩上,“今天天還早,現(xiàn)在趕去宮中還來得及,我走了!”
“嗯嗯,好走,好走?!?p> 竇云柳意氣風(fēng)發(fā)地走到門口,又轉(zhuǎn)過身來朝沈明朗用力地?fù)]了揮拳頭,才留下抹著冷汗的沈明朗,施施然出了大理寺,趕去宮中為自己的心意而努力了。
沈明朗則感嘆了一番“愛情使人面目全非”,這哪里還是那個傲氣的竇云柳?隨即又在心里為坑了竇云柳一把而竊喜,就將此事拋在了腦后。
唐易昨日累的不行,回去吃飯洗澡,把頭上傷口拆了紗布上藥后就睡了,直到第二日起來,比平常多睡了一個時辰,是以今天的精神就好了許多。
因?yàn)樽蛉仗埔讻]有來得及接手捕快隊(duì)的事務(wù),所以今天點(diǎn)卯時安排的仍然是龔副捕頭,唐易只是換了個站的地方而已。
等散了隊(duì),唐易就跑去公房問劉航,“你這兒整理完了沒?”
“前后三個月的都整理好了,但太久的還沒整理清楚?!眲⒑綋蠐项^,“有的涉及到一些舊案,我覺得不甚清晰,只能暫時大略分了?!?p> 唐易點(diǎn)頭道:“先整理最近要用的就好了,以前那些可能都成了糊涂賬,等我今日了了悍匪案,明日和你一起整。”
“今日就能了了悍匪案?”劉航有些驚訝,“我昨日聽說了,那樣的狠人,可是很難招的。”
唐易微微一笑,“我想了個法子,試試再說?!?p> “什么新奇法子?可惜我手頭事多,不能去看。”
“晚點(diǎn)你就知道了?!?p> 唐易又帶著悍匪案的案卷到了大牢。不多時,悍匪老黃又被兩個獄卒拖到了刑房的刑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