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了解過去

　　大人們每天都是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村里的電燈已經(jīng)安裝好了，但是到了晚上有時還會停電，村長告訴大家，那是在維修線路，白天就會正常供電。

　　大家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光亮日子，沒有日照燈的夜晚，村里是黑壓壓的一片。偶爾只有一、二家點著蠟燭，其中就有我家。

　　因為父母的人緣特別的好，也舍得拿出蠟燭照亮，到了晚上，家里還會聚集很多人。

　　有的打撲克，有的下象棋，還有是專門來約會的（那時有的上山下鄉(xiāng)青年還沒有返城，到了我家約到一起后，兩個人就走了，這算是大方的。有稍微含蓄一點的女青年來了，說是想小雨了來看看她。男青年連門都不進(jìn)，站在門外一招手，兩個人就不見了，我還傻乎乎地到處找來看我的人呢？）。

　　我最喜歡和劉爺爺在一起玩，他是第一批來建設(shè)北大荒的老人。閱歷特別深，知道的故事也特別的多。我就纏著他給我講故事。

　　從劉爺爺?shù)墓适吕铮抑懒恕都t樓夢》《西游記》《三國演義》《水滸傳》四大名著。月宮里面住著漂亮的嫦娥姐姐、玉兔，還有可憐的吳剛，還有許許多多人與鬼之間的恩恩怨怨。

　　一到夜晚我就會感到害怕，就是因為聽了劉爺爺講的那些鬼故事，但我還是喜歡聽。

　　劉爺爺今天晚上一來，又坐到他的老位置上。我馬上上前摟著劉爺爺?shù)牟弊诱f：“爺爺，我今晚想聽你們來北大荒的故事”。

　　劉爺爺說：“好，今天晚上不講別的，就給你說說咱們北大荒的事情吧！那我先問問你，小東北人，東北的三大寶和三大怪你都知道吧？＂。

　　我搖了搖頭，手里玩著蠟燭，心里想：“我哪能知道，這都是你們大人該知道的事情。要是問我啥東西好吃，那我還能說出個來＂。

　　劉爺爺拿出煙袋鍋子，慢條斯理地裝了一小鍋，吧噠吧噠地抽了幾口后，才告訴我說：“東北的三大寶就是：人參、貂皮、鹿茸（以前是烏拉草）。三大怪就是：窗戶紙糊在外，大姑娘叼個大煙袋，養(yǎng)個孩子吊起來?，F(xiàn)在的小孩都屬于小東北人，等以后到了南方，問你們東北三大寶、三大怪都別說不知道啊！別給咱東北人丟了臉”。

　　我聽到這里，站起來大聲地背東北三大寶、三大怪。背了十多遍后，劉爺爺問我：“都記住了嗎？＂。

　　我回答說：“現(xiàn)在是記住了，但不知道晚上睡一覺能不能忘了？＂大人們聽到這里都哈哈大笑起來。

　　劉爺爺擦擦笑出的眼淚接著對我說：“剛開始建設(shè)北大荒的時候是在1958年，有個叫王震的將軍帶領(lǐng)十萬官兵來到了北大荒。那時的北大荒啊！雖然自然環(huán)境惡劣，但是它蘊藏著豐富的自然資源。你們父母這代人，為了建設(shè)北大荒付出了他們的青春，有的甚至是生命。

　　我們剛來北大荒的時候，男女都住在一個‘大馬架子＇里，中間只用了一張草簾子＇隔著。夏天挨蚊子咬，那蚊子足有二尺長，叮人一下，能起碗大個包＂。

　　我的嘴當(dāng)時就撇得老高，我才不相信劉爺爺說的這個事呢？那么大的蚊子幾天不就把人吃沒了？還碗大的包？那不比我的腦袋小多少？

　　劉爺爺接著說：“冬天大家就更是遭罪了，頭一天的棉鞋穿濕了，第二天鞋凍的腳穿都穿不進(jìn)入，腳脖子被凍鞋邊剌的成天都是血口子。干活路遠(yuǎn)的中午就送飯，等飯送到了，都結(jié)冰碴了，啃起苞米面餅子都硌牙。哪像你們一個個小東西，現(xiàn)在住著暖和的房子，吃著熱乎的飯菜，一天還嫌飯菜不好呢？但是你們一定要相信，以后咱們的小日子會越好。我老了，恐怕是趕不上了嘍！可是你還小一定能趕上的。到那時候，紅燒肉、大米、雞、鴨、鵝天天都管夠，這都是父輩們用生命和青春換來的。他們的奉獻(xiàn)不僅是一個時代的發(fā)展，還有一種永世長存的創(chuàng)業(yè)精神”。

　　我當(dāng)時被劉爺爺?shù)拇蠛禑焼艿谋牪婚_眼，一個勁地咳嗽，心里正在惱火呢？但聽了劉爺爺?shù)脑掃€真是挺高興的。

　　尤其是他說以后天天都能有好吃的，那太美了。想到這里，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可是我沒有注意到劉爺爺?shù)难凵窭锿嘎冻瞿欠莸膽n傷。（長大后才知道，劉爺爺已經(jīng)是六十多歲的人了。長年的勞累過度讓他患了一身的病，家里的妻子還患有精神病，需要人照顧。家里的幾個孩子他都顧不上，照現(xiàn)在人講話就是＇散養(yǎng)＇，倒是個個身體還是挺棒的。這一點，還挺讓劉爺爺感到欣慰的。這么大的壓力都能夠讓劉爺爺堅強地走下去）。

　　已是晚上九點半了，我家在村里已經(jīng)是最后一家沒熄燈的了。劉爺爺他們準(zhǔn)備回家，明天還要起早去干活呢。

　　我是枕在母親的胳膊上聽著故事睡著的，太晚了，母親就沒有叫醒我，直接把我的衣服脫下來就塞進(jìn)被窩里，就怕把我弄醒了鬧人。

　?。ㄎ?、嗡、嗡……我要吃了你，哈哈哈，有一個足有二尺長的大蚊子在追著我跑。我害怕極了，一邊跑一邊喊：“媽媽呀！救命??！我要被蚊子吃了，我太小了不好吃?。。?p>　　還在我手舞足蹈的亂撓時，母親把我推醒了說：“小雨，醒醒，是不是做惡夢了？不怕??！”。

　　我哭著告訴母親：“夢見一個大蚊子追著要吃我，就是劉爺爺說的那個”。

　　母親一邊摸著我的頭發(fā)一邊說：摸摸毛，嚇不著啊！小雨乖?。∫院蟛蛔屇銊敔斣僦v這樣的故事了”。

　　劉爺爺聽說了這件事，也哈哈大笑了起來說：“好了，小東西，以后再也不講了，也不嚇唬你了。為了表示我對你的歉意，后天輪到我們班做豆腐，我親自給你做一屜，我請你吃豆腐，咋么樣?。。?p>　　我聽到這里，高興地跳了起來，因為大人和孩子們都知道劉爺爺做的豆腐，在村里是最好吃的。

　　他沒來北大荒的時候，在老家就是做豆腐的。自打村里安了電以后，村長為了解決當(dāng)時的伙食單一，營養(yǎng)不足的問題，專門成立了一個豆腐坊，每家每戶每天都能拿著村里發(fā)的豆腐票去領(lǐng)豆腐，一個月就幾斤的豆腐票，自己家算計著吃。

　　每次聽說今天是劉爺爺做的豆腐，那豆腐一會就領(lǐng)沒了，可劉爺爺一般自己不動手，都會讓他的徒弟們做，就是想把自己的手藝全部傳授給他們。

　　劉爺爺這個歉意我接受了，能吃上他做的豆腐，也是說明我這個小人的面子也挺大的。

　　第二天，剛上幼兒園。我就拉著張磊告訴他說：“明天早上你早點起來，我?guī)闳コ詣敔斪龅亩垢?，這是劉爺爺特意為我做的。咱倆好，我就帶上你，咋樣，我夠意思吧！”。

　　我說完這些話，頭抬的更高了，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張磊羨慕地看著我問道：“你能讓劉爺爺給你做豆腐？太厲害了。就咱倆去嗎？帶不帶吳雪和劉東強？＂。

　　我說：“不帶他們，就咱倆，誰讓咱倆好呢？以后有可能就是一家人了”?？赡苁悄泻⒆映墒斓谋扰⒆油硪稽c吧！張磊都沒聽明白我說話的意思。

　　深秋的清晨六點左右，天還沒亮，四周一片漆黑。我就敲開了張磊的家，張磊和我一樣，一晚上都沒睡多少覺，早早的就穿好衣服在家等著我。

　　我倆手拉手往豆腐房走去。遠(yuǎn)遠(yuǎn)的就聽見豆腐房里機器轟轟地響，門是半掩的，熱氣爭先搶后地往外跑，形成了濃濃的白霧。

　　“呦！兩個小東西來了，快坐好了。爺爺給你倆盛豆腐，嘗嘗爺爺今天的手藝”我倆剛進(jìn)門就被劉爺爺看見了，并且安排好了座位。

　　豆腐端上來了，白白嫩嫩的，劉爺爺還給調(diào)好了汁，二號的大碗我倆吃了滿滿一碗，撐的小肚子鼓鼓的。

　　“爺爺，我倆還想吃”我可憐巴巴地央求劉爺爺說，劉爺爺看了看我倆說：“乖啊！今天咱不吃了??！你們看看自己的小肚子，別撐壞了。以后還想吃的話，再來，爺爺還給你們做”。

　　我倆還是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賴在那里不想走。好在家里的大人們找來了，這才把我倆拽回了家。

　　走在路上，張磊還在納悶，不停地問我：“你用什么什么辦法讓劉爺爺給你做豆腐的？我咋就沒有那個本事呢？你教教我唄！”。

　　“哎呀！這是秘密，是不能說出來的。你都看到了吧！是劉爺爺自己心甘情愿地為我做豆腐的，我沒逼他吧？這就是我的能力，知道吧！”。

　　在張磊面前，我還在吹牛呢？我就是不敢說出劉爺爺為什么給我做豆腐，怕張磊聽這件事情后，會笑我膽小如鼠還能把牛吹到天上去，那自己在小朋友面前多沒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