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崇文和木寬之兩人在宋仁的帶領(lǐng)下爬山,妙峰山風景無限,雖是蕭瑟之秋,漫山遍野的枯黃之中隱約可見紅勝火的楓林。
李崇文卻沒有興趣看風景,而是求問氣喘吁吁的宋仁,為了討好李崇文這個接管農(nóng)莊的新管事,他昨夜沒睡好,一大早又從龍泉鎮(zhèn)趕了過來。
李崇文笑道:“宋管事,昨夜在下和佃戶們閑聊得知,你將那些多余的蔬果在菜市場販賣,所得也不過二三十兩銀子,說的嚴重些是貪墨。”
宋仁大驚,不過此事總歸是紙包不住火的,沒想到新管事才不過一夜便將此事調(diào)查的如此清楚。
李崇文笑道:“宋管事不必驚慌,在下并未有將此事告知張府管家的心思,水至清則無魚嘛?!?p> “當然,只要宋管事愿助在下一臂之力,這點小事,李某就當沒聽說過,不過如果宋管事膽敢敷衍,張管家既然將農(nóng)莊交給在下?!?p> “絕不敢對李管事有任何欺瞞”宋仁趕緊表忠心,雖說離開農(nóng)莊以自己讀書人的身份再謀出路并不難,麻煩的是如果新的主家得知自己曾有貪墨的劣跡,怕是也不會用他。
宋仁雖然好貪小便宜,總的來說人還不算太壞,昨天木寬之和那些佃農(nóng)打聽得知,宋仁對他們還算不錯,經(jīng)常施些小恩小惠的,不知道木寬之是如何打聽出來的。
既然大棒敲了,甜頭也該給點,李崇文笑道:“在下即為農(nóng)莊管事,那宋先生再稱管事也多有不便,這樣吧,農(nóng)莊的事你暫且替我管著,按李某的規(guī)矩,你便先擔個生產(chǎn)組長。”
宋仁連連點頭,能留下便好。
“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宋仁笑道,總算保住了,雖說這個組長不知道是二把手還是幾把手,新管事似乎對農(nóng)莊的事不太上心,反而總是問些關(guān)于西山煤礦的事。
“這妙峰山下,倒是有兩個煤礦,大約三五十人左右”
李崇文又問了一些關(guān)于西山的事,有些乏了,于是說道。
“今天我還要回城里,農(nóng)莊的事情忙完,你幫我打聽一下這兩個煤礦的底細,十天后我會再來一次,若是能將兩個煤礦的礦主請來則更好?!?p> 李崇文爬了半天山,又騎馬沿著永定河來回跑了一圈,大致的地形都記在心里,是時候該回去了。
李崇文帶著一張潦草的地形圖與木寬之回到京城。
此時正是傍晚,大家剛剛吃完飯,李崇文從廚房拿出幾個有點冷的饅頭,一路回來還沒吃東西,肚子早就餓的不行。
“你也吃點”李崇文啃著饅頭,看到木寬之,想起他也沒吃呢,拿了兩個遞給他,自顧自的啃了起來。
沒有咸菜,李崇文就著涼水吃了個半飽,從懷里掏出這兩天記錄的筆記,于是說道:“叫大家都過來開會吧,我有事宣布”
木寬之將還沒吃完的半個饅頭塞到懷里,便去通知各個房間準備休息的眾人,大家都是走了一整天的路,有的躺著有的坐著,一聽開會立馬站了起來開始四處尋凳子。
李總領(lǐng)做事便是如此,從來不會因為一兩個人而拖延自己的時間,一說開會所有人馬上放下手中的事聚集到院子里。
“寬之,你清點人數(shù)”李崇文給自己泡了茶水,秋菊和小葉子不在,這種事得自己親力親為。
“大家都到齊了,誰來說說,這幾天來的收獲?”
李崇文笑問道,眾人的氣氛活躍,開始七嘴八舌的說起關(guān)于京城的見聞。
什么李氏的剪子最好,張記的布最物美價廉,還有哪家的糕點最正宗,眾人說的,李崇文都一一記錄下來。
“跑這么多地方,想必大家是圍著京城轉(zhuǎn)了大半圈吧?”
“那可不,李氏剪子鋪在西邊,張記在北邊,想要一天買這兩樣?xùn)|西,最快的路也得花上四個多時辰”
“這幾家都是業(yè)內(nèi)的翹楚不錯,可如果要將店開到京城的各個地方,也是力有不逮”
“京城的鋪租比滎陽城貴足好幾倍,沒有一定的實力,這種小生意很難做大”
“誰說不能做大?”李崇文笑道:“之所以讓大家尋找各種物廉價美的小物品,就是要幫他們做大”
見眾人不解,李崇文又解釋道:“剛剛不是有人說,要想買這兩物,尋常人得花大半天時間”
“若是有一個離家不遠的商鋪,同時賣剛剛大家費盡心思才找到的各樣?xùn)|西,你說大家會不會舍近求遠”
“今天我要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需要大家去和這些商鋪和作坊的掌柜去談判,談什么呢?”
“代理權(quán),或者說是經(jīng)營權(quán),比方說李氏剪子鋪,一天能造出五十把質(zhì)量上乘的剪子,每把五十文錢”
“如果你是李氏剪子鋪的掌柜,既要花錢買鐵錠,石炭等,還要請三五個鐵匠,鋪子要不菲的租金,這做出來的剪子還不一定一天之內(nèi)能全部賣完”
“我們假設(shè)他能全部賣出,且五十文一把,扣掉買鐵和石炭的成本,昂貴的店鋪租金,五十把剪子也不過兩千五百文錢,純利能有多少銀子,更何況幾個鐵匠,加上店里照看的伙計,能賺到一兩銀子都算不錯了”
“如果有人和他去談,以后李氏剪子鋪只管全力打造質(zhì)量上乘的剪子,用咱們紅河的流水線法子,幾個經(jīng)驗豐富的鐵匠們只需要打造最重要的部分,其余的工序可以請些廉價的幫工去做”
“把省下的鋪租用于請幫工,一天至少能做出兩百多把合格的剪子,做出來的剪子由我們幫忙去賣,一把四十文錢。”
“這樣一天近八千多文的毛利,怎么算都比以前多賺三四倍的銀子,你說他愿不愿意這么干”
李崇文笑道:“這種好事,李氏剪子鋪很難拒絕,當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幫工我們給他去找,要擴大作坊我們也可以資助部分銀子,但是”
李崇文語氣堅決的說道:“我要李氏剪子鋪所有剪子的經(jīng)營權(quán),除我之外,不得擅自再出售給任何人,每個月我至少會下三千把剪子的訂單保障其盈利”
李崇文的想法很簡單,現(xiàn)在的李氏剪子鋪自產(chǎn)自銷,以后只負責生產(chǎn),銷售全權(quán)交給自己,為了以后能控制李氏剪子鋪,李崇文會以給人給銀子的方式入股剪子作坊。
這個股份的份額無需太多,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四十,作坊依舊由原李氏剪子鋪的掌柜做主。
“可是這么多剪子,我們怎么去賣?”大家的擔憂不無道理,李氏剪子鋪經(jīng)營數(shù)年,一日不過賣出不到五十把。
一個月三千的訂單,每日必須賣出一百多把剪子,至少再開兩家剪子鋪,如果再加上其他的布店,糕點店。
那得開多少店鋪,剛剛總領(lǐng)也說了,京城的鋪租昂貴,帶來的銀子,僅能新開四五個店鋪。
如果按總領(lǐng)剛剛說的還要幫作坊請幫工,甚至出銀子擴大經(jīng)營,公司哪有這么多銀子。
李崇文笑而不語,任由大家議論一番,良久,才不慌不忙的說道:“店鋪的事大家無需費心,這李氏剪子鋪放棄經(jīng)營,那空出來的店鋪便是現(xiàn)成的,我們只需要換個招牌,從李氏剪子鋪轉(zhuǎn)過來便可”
“我們第一步要做的事便是選定三十樣質(zhì)量不錯的產(chǎn)品,比如剛剛說的李氏剪子鋪,或陳記糕點,至于布匹生意,背后牽涉的關(guān)系太多,暫時不考慮”
“三十樣產(chǎn)品,意味著有三十個店鋪,即將成為我們公司在京城的第一批試點?!?p> “我算了一下,除了支付這些新店鋪的租金,還能剩下一筆用作第一批訂單的定金?!?p> “除了總部十人依舊不動,剩下的三十人分別擔任這些店鋪的店長,這些店鋪,統(tǒng)一歸入新成立的華聯(lián)分公司”
“所有的店鋪改掛華聯(lián)百貨的招牌,華聯(lián)百貨,顧名思義,就是有百種貨物任由挑選”
“我們要做的事情有很多,第一,每個新任店長選定一個店鋪或者作坊談判,盡量不要觸及一些糧布之類的行業(yè),我們初來乍到,不宜樹敵太多”
“第二,寧缺毋濫,所選的產(chǎn)品不僅是日常所需,且質(zhì)量要好,有一定口碑的。這就需要大家去考察清楚再與大家一起商議。”
“第三,掌柜如果油煙不進,也不必死纏爛打,同樣的東西另選一家愿意合作的便是,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求著同我們合作”
“第四,商談好之后必須簽訂合同,我會拿出一份擬好的給大家參考,不愿我們?nèi)牍苫蛘呷珯?quán)代理經(jīng)營權(quán)的,那就換一家愿意的”
“第五,前面的事都處理好后,接管店鋪,我會去定制一些陳列柜,每個新華聯(lián)百貨店里,都陳列好三十個作坊的產(chǎn)品”
李崇文對著眾人笑道:“三十個不同地點的店鋪,賣同樣?xùn)|西,也就是說周邊的人只需要到離家最近的一個店,就能買到李氏剪子,陳記糕點”
“三十個店一個月賣三千把剪子,算下來每個店一天只需要賣出三到四把李記剪子,按它之前的名氣和質(zhì)量,這件事并不難”
“這五步是我們?nèi)A聯(lián)分公司的第一期發(fā)展規(guī)劃,第二期借力使力,利用各個分店的火旺,一方面大力做宣傳,吸引一些店鋪的掌柜加入華聯(lián)百貨,同時優(yōu)選更多適合放在百貨鋪里買賣的產(chǎn)品”
“這兩個過程務(wù)必要快,準,穩(wěn),趁那些大商人和權(quán)貴還未注意,不給他們依葫蘆畫瓢的機會”
李崇文笑道:“如果我們成功的匯集了超過百家以上的作坊,或者加盟的店鋪超過百家以上,他們想學(xué),估計也趕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