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合法身份
陳興和羅宏俊自然不知道因?yàn)橐痪洹{為龍’,兩個老道竟然對自己起了殺心。
回到住處,屋內(nèi)擺設(shè)雖是簡單,卻勝在清淡素雅。待小童退下后,陳興二手販子本性發(fā)作,立刻跳了起來,東看看、西摸摸,口中還嘖嘖有聲,“這個……好東西?。 ?p> “什么好東西壞東西?!绷_宏俊無力道,“你真是什么都不擔(dān)心,現(xiàn)在那兩個老頭都知道我們是假的,萬一……”
羅宏俊話未說完,陳興卻是把榻上的枕頭抱在懷里,“瓷枕,好東西啊?!?p> 羅宏俊無語:“一個枕頭,你還當(dāng)個寶?!?p> “你懂什么!”陳興正在摸懷里的枕頭,一聽這話,立刻就炸了,“你知道瓷枕現(xiàn)在多少錢一個嗎?這花紋、這釉色、這造型……”
“我地上撿片樹葉子都是明代的,關(guān)鍵你得能拿回去啊?!绷_宏俊迎頭一盆冷水就潑了上去,“有辦法回去,這里什么拿回去都是古董。你要是不能回去,這和馬路邊上的破磚塊也沒區(qū)別?!?p> 陳興如遭雷擊,依依不舍的把懷里的瓷枕放了下來,“就剩咱們倆了,可別再弄矛盾了。”
“陳琳又沒穿越過來,咱倆還鬧什么矛盾?”羅宏俊沒好氣道,“都說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我看到你怎么一點(diǎn)也不想哭呢?!?p> 陳興:“想哭?那還不容易?我可以把你打得想哭!”
羅宏俊撇了撇嘴,“我想玩手機(jī),我想刷微博,我想打游戲……要不是你拿刀追著我,我也不會來到這鬼地方?!?p> 陳興不接話,“那兩個老頭能相信我們?”
羅宏?。骸坝袆偛拍蔷洹{為龍’,就算不相信我們,也不至于有什么大事吧?我記得有個人寫了這句話,直接升了大官的?!?p> “對了?!标惻d突然來了興致,“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那個,有誰會發(fā)達(dá)的,咱們現(xiàn)在投靠他,以后也好飛黃騰達(dá)啊。”
羅宏?。骸按笫挛矣浀?,小事記不清楚,既然是嘉靖時期,內(nèi)閣幾個人還是蠻有名的,嚴(yán)嵩、徐階、高拱、張居正……反正最后結(jié)果都不是太好。”
陳興:“我呸,你一個大學(xué)歷史系老師,還只記得大事,要你何用啊?!?p> “靠,不知道學(xué)的越多,研究的知識面越窄嗎?我讀的可是清史!”羅宏俊立刻反唇相譏,“你還是二手古董販子呢,怎么不去鑒定鑒定哪些人有發(fā)財(cái)當(dāng)官的命?”
陳興立刻道,“那是能鑒定出來的?你是不是想打一架?”
羅宏俊知道眼前這位又要犯脾氣了,“都說做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財(cái),你丫的怎么動不動就想打人?”
陳興一擼袖子,偏那道袍又寬又大,挽起來就掉下去,壓根擼不起來,“這你就不懂了吧?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是禍害。‘不打不相識’這話可是有理論依據(jù)的……”
“我可算知道你生意為什么做不大了?!绷_宏俊壓根就不想聽陳興的這套‘歪理邪說’,旋即擺手,做出懶得聽你胡說的姿勢,“眼下最要緊的是咱倆到底用什么身份?!?p> 這話出來,陳興也理會過來。
不管什么時候,合法身份永遠(yuǎn)是第一要務(wù)。在現(xiàn)代,你沒個合法身份,那就是黑戶;在古代,那也一樣啊。兩人眼下雖然是道士,但兩人一不懂經(jīng)文,二不懂忽悠,怎么混下去?這道觀遲早是呆不下去的。作為現(xiàn)代人,怎么快速融入古代社會?最起碼的,得有個謀生手段吧?
很快,陳興就回過神,笑著拍了拍羅宏俊的肩膀,“別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做假古董!這世上只要有富人,只要有人喜歡收藏古董,我就有吃飯的家伙?!?p> “拉倒吧。”羅宏俊冷哼一聲,倒不是因?yàn)榭床黄痍惻d的做法,而是對陳興的想法有些不以為然,“現(xiàn)代作假手段是高明,可高明也是有基礎(chǔ)的,那些個機(jī)器、藥水兒,你能憑空做出來?這里可是明代,你想找一瓶鹽酸,還得費(fèi)好大的勁兒呢;至于機(jī)器的齒輪……那壓根沒有!”
這倒是大實(shí)話,陳興聞言也是一怔,囁嚅半晌,“那、那怎么辦?”
“這不是在想嗎?”羅宏俊撇嘴,“還有就是那兩個老道士。既然知道咱們不是他們原來的弟子……可你不覺得奇怪嗎?那兩個老道士剛才就問了關(guān)于我們的事,對他倆原本的徒弟,一個字都沒問?!?p> 陳興臉頰動了動,發(fā)黑的臉龐微微映了點(diǎn)紅,“你是說……那兩個老頭想對我們動手?”說著又是瞥了眼周圍,“這么清靜的地方,不至于在這地方殺人吧?”
畢竟是從現(xiàn)代社會穿越來的,現(xiàn)代,尤其是中國,那社會治安可是世界一流,出了命案幾乎立刻就能傳遍網(wǎng)絡(luò)。也就中國人會有這么大反應(yīng),要是換了美國佬穿越過來,也不會有什么感觸,畢竟美國持槍合法,動不動就出槍殺人命案。
陳興話音剛落,一個明閃,天似乎要裂成兩半的一個脆響;晚風(fēng)驟起,透過窗子,將屋中蠟燭盡數(shù)吹滅。
這驟然而來的雷聲以及這突然熄滅的蠟燭讓兩人一個哆嗦,幾乎下意識的抱在一起。
屋外大雨傾瀉而下,晚風(fēng)夾雜雨氣穿室而過,更帶起絲絲涼意,就算抱在一起,似乎還是不能抵消寒意。
就在兩人張惶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咚咚咚。
雨夜中,黑暗中,這不知名的敲門聲……像極了鬼片故事的開口啊。兩人抱在一起,哆嗦著,“什、什么人?”
“師兄,師兄?”
那是稚嫩的童音,兩人也熟悉,正是剛才帶自己來房間的那個小童。
就算那兩個老道真要派人來殺自己,按照古裝劇的套路,也該派個什么黑衣人、蒙面人之類的……萬萬沒有派小童過來的道理。
陳興聞言長長吐了口氣,旋即嫌棄的瞪了眼羅宏俊,“瑪?shù)拢约簢樧约??!?p> 羅宏俊也是舒了口氣,“進(jìn)來吧。”
小童一手提著燈籠,捏著腳步進(jìn)來,“天師為兩位師兄……”
話說一半,小童便頓住了,只呆呆的看著陳興和羅宏俊。
兩人也察覺小童目光不對,呆呆的看了己身——兩個大男人還緊緊摟在一起呢!
兩人齊齊松開手,“誤會誤會?!?p> 羅宏俊也道,“讓師弟笑話了,你陳興師兄從小就怕打雷,這不,剛才雷聲,把他嚇得直往我懷里鉆……”
陳興對羅宏俊翻了白眼,“他一個小孩,懂個屁啊,能想到那一層嗎?本來就沒什么,被你這么一說,好像咱倆真有什么似的?!?p> 羅宏俊也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過度了,訕訕道,“怕打雷嘛,沒什么。對了,小師弟這時候過來是?”
“哦。”小童臉上還帶著迷糊,顯然不是太清楚兩人剛才的意思,“天師給兩位師兄送來一份前程?!?p> “前程?”陳興聽了一呆,“什么前程?”
小童將手里的包袱提舉過頭頂。
兩人這才發(fā)現(xiàn),小童手里竟然還提著一個藍(lán)布包袱。
“天師說兩位師兄是太上道君點(diǎn)撥心智的人物,留在朝天觀可惜,應(yīng)該為朝廷效力。所以特地為兩位師兄求來一個知縣、縣丞的差事。這里是知縣、縣丞的官印,還有相關(guān)文書?!?p> 這倒是讓兩人驚呆了:雖說羅宏俊記得有人因?yàn)閷懥恕{為龍’從一個小官一躍成為朝廷大員的事,但這個官來的……似乎有點(diǎn)太快了吧?這才剛剛告訴兩個老道士,這官位立馬就來了?還有,這太上道君點(diǎn)撥……點(diǎn)撥個毛啊,這胡話還真有人信?
羅宏俊聞言上前,打開包袱,果然是兩方官印盒子,還有一疊相關(guān)文書。
明朝的字和現(xiàn)代的字已經(jīng)很相像了,因而羅宏俊也還看得懂,讀了文書上的內(nèi)容,不由吃了一驚,“要我們明早就出發(fā)?”
小童點(diǎn)頭,“《大明律》載有明文,外放赴任官員,需在半月內(nèi)趕赴……”
后面的話,羅宏俊也沒聽太懂,大致意思就是到外面做官的人,要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到任,否則就是違法?!洞竺髀伞妨_宏俊是沒有研究過的,是不是真有這條法律也不清楚,但官印和文書都在自己眼前,想來不是什么假話。
真是瞌睡就有送枕頭的,剛才還在愁合法身份呢,立馬就有人給自己送來合法身份,還是個官……
陶仲文和藍(lán)田玉給二人找的差事是山東文登縣。
明朝時期,天下分兩京一十三省,山東省又分六府十五州八十九縣,文登看似只是這八十九縣中不起眼的一個,實(shí)際還是挺重要的。緣由無他,倭寇給鬧的啊,洪武一十三年,朱元璋老爺子下令,析文登縣辛汪都三里置威海衛(wèi)。文登沒人知道,威海衛(wèi)總聽說過吧?
古代可沒有高鐵飛機(jī),有錢就靠四條腿(馬、驢),沒錢就靠兩條腿——自己走。
陳興和羅宏俊雖說‘初來乍到’,但身體前主人畢竟是朝天觀的道士。陶仲文和藍(lán)田玉也算夠意思,給了兩人配了一輛馬車,外帶一個車夫。另外,每人還送了一百兩銀子的盤纏。
馬車有了,盤纏有了,車夫也有了,兩人雖覺得走的有些倉促,但一想到能脫離朝天觀這個是非窩,東西都沒收拾多少,高高興興就等著明天天亮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