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尺笑了笑,上前幾步,對著座上的少年說道:“那是自然,陛下喜歡就好?!?p> 晟天傲見他一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樣子,稍垂下眼,放下了手中的糕點,說道:“說正事,朕此番找你,是想讓你幫朕對付痕門。痕門建派已久,門內(nèi)高手眾多,卞氏那三人也不好對付,你可有把握?”
裘千尺答道:“痕門確實是塊難啃的硬骨頭,但現(xiàn)在的玄閣與痕門相比也絲毫不差。我近些日子一直費心招納武林高手,以他們的力量加上我其他弟子,若有朝一日真的與痕門有場硬戰(zhàn),誰輸誰贏還未可知。”
晟天傲看著他,輕瞇起眼,半晌,點了點頭,說道:“記住你今日說的話,到那時,朕只看結果,痕門絕不能留?!?p> 若不是上回藤知凌有痕門勢力相助,害得昶茗兵力大損,他又怎會臨時決定退兵?他晟天傲做事從來喜歡干脆利落,撤退這樣的狀況發(fā)生在他身上,實在令他意難平。
聽到他突然嚴肅的語氣,裘千尺說道:“是,在下明白,陛下等著看戰(zhàn)果就好,玄閣不會讓您失望?!?p> “好,”晟天傲站起身,說道:“以后朕會派蘇圖與你聯(lián)系,你且先待命吧?!?p> “是?!濒们С呙鎸χ商彀?,拱手抱拳,稍彎下腰,也算作對他的尊敬。
晟天傲剛走出去幾步,想到今日似乎是玄閣的特殊日子,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他抬手將蘇圖薩手上剩余的幾袋棗泥糕統(tǒng)統(tǒng)扔向裘千尺,裘千尺倒是很機敏地全部接住了,只是,他不解地看向晟天傲。
晟天傲笑了笑,說道:“今日是閣主千金大喜之日,朕先前不知曉,沒什么好送給閣主做賀禮的。這些棗泥糕,味道倒是獨特,就先留給新娘子,聊表朕一番心意。”
裘千尺聞言,尷尬地笑了笑,卻又不好表現(xiàn)出不悅,只能客氣地說了聲:“謝陛下,在下定會轉交給小女。”
晟天傲忍不住輕笑出聲,領著蘇圖薩便自行離開了大堂。
“閣主,這皇帝給您這么多棗泥糕是為何?”待晟天傲走后,玄閣弟子阿梵忍不住向裘千尺問道。
裘千尺臉上有些不耐煩,將自己懷里抱著的糕點全數(shù)推到弟子身上,說道:“能有什么原因,大概是這年輕小子一時興起的主意罷了。趕緊的,把這些吃的東西拿下去,看到它我就心煩。”
“哦,”阿梵應了聲,正準備離去,就又聽到裘千尺的吩咐,“對了,小姐那兒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阿梵答道:“方才弟子路過小姐房間時,該在的守衛(wèi)都在,并無異常。”
“那便好,”裘千尺說道,“這丫頭從小鬼點子多,長大了也不知被白池言那家伙下了什么藥,竟就對他一人死心塌地,這回,我可不能再由著她的性子來?!?p> 阿梵說道:“是,閣主也是為了小姐著想?!?p> 裘千尺看向他,向他揮了揮手,說道:“我和你說這些做什么,你趕緊下去。記著,給我盯死了小姐的房間,切不可出岔子。今日來了這么多人,可不能讓他們看玄閣鬧笑話?!?p> 阿梵說道:“是?!北阃肆讼氯?。
他拿著那幾袋棗泥糕,糕點的糖香一陣陣彌漫在他的鼻間。
他忍不住拿出一個吃起來,味道是不錯的,只是越這么咀嚼著,卻越覺得怪怪的,究竟是哪里怪,他說不上來。
大堂內(nèi),裘千尺坐在上位,拿起桌上的一杯暖茶,飲下。
“閣主,這是京城吳大人送來的賀禮。”裘千尺看向剛剛稟報的弟子,目光看向他身后的箱子。
他放下手上的茶杯,命人將箱子打開,走近一看,發(fā)現(xiàn)里邊是滿箱的黃金、銀子和華貴布匹,裘千尺兩眼瞇起,看著滿箱的財寶,倒也鎮(zhèn)定。
“閣主,里面有張字條?!?p> 裘千尺接過弟子在箱子夾縫處找到的字條,打開一看,上面是兩行雋秀的字體——婚禮有變,閣主注意提防可疑之人。
一旁的弟子問道:“閣主,這上面說什么?”裘千尺將手上的字條給他。
聽著從前堂傳來的賓客相鬧之聲,又看到這府中上上下下準備好的喜物,裘千尺臉色陰沉,說道:“竟敢在我的地盤上?;ㄕ?,還真是不把我裘千尺的閣主之位放在眼里!”
弟子看過字條后,說道:“閣主打算怎么做,不如我現(xiàn)在就帶人去把前堂的客人都檢查一遍?!?p> “不必,”裘千尺說道,露出一個笑容,“不要打草驚蛇,先留著他們。我倒要看看,這些人要在我的眼皮底下玩什么花樣!”
弟子答道:“是,弟子明白,現(xiàn)在就吩咐下去,一切照常。按原來的安排,婚禮快要開始了,您看,弟子們是否現(xiàn)在就要去把小姐……額……請出來?”
裘千尺說道:“去吧?!鄙砗蟮牡茏与S后告退。
晟天傲終于擺脫了棗泥糕的麻煩,他笑著對身旁的蘇圖薩說:“蘇圖,你知道朕為什么送裘千尺糕點么?”
蘇圖薩說道:“這不是送給新娘的心意嗎?”
“心意?”晟天傲笑著輕搖頭。
回想起方才在入府前,隨手摘了路邊的幾朵野花,便心生一計,將花粉摻入那棗泥糕中。本想捉弄這裘閣主一番,沒想到正巧碰上玄閣裘千尺嫁女。
晟天傲說道:“朕哪有這么多心意,突然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就去做嘍?!?p> 蘇圖薩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他承認,在他的印象中,陛下是玩心重;可讓人放心的一點便是,即便晟天傲平日里愛冒險,但也絕不會讓江山社稷犯險,上回退兵就能證明這點。
想到這兒,蘇圖薩倒感到有些欣慰。
他看著晟天傲,問道:“那陛下,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兒?”
晟天傲一臉愉悅地答道:“來都來了,看場婚禮也無妨,順便再看看新娘?!?p> 蘇圖薩“哦”地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妤影對玄閣府邸不熟,本想著去前堂,卻是拐了好幾個彎,繞過好幾處廂房也沒能走到目的地。
這回,她又走過了一個拐角,一抬眼卻驚覺不遠處走來的正是晟天傲二人,二人正在交談著什么。
她暗自思索道:不能躲,上次見他,她戴著面具;如今她把面具摘下,他不會認得她。思及此,她輕吐一口氣,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晟天傲倒也沒有多加理會這迎面走來的女子,看了一眼,只覺得她面容白皙,五官精致,倒也是個美人。
走過去的全程,妤影并未看過他一眼,只垂下眼,做尋常女子在出神的思索狀。
擦肩而過的畫面,難以描述的場景。
一陣微風不解情意地吹過,揚起她耳側的幾縷碎發(fā);不算寬敞的長廊內(nèi),發(fā)絲飄起,輕輕拂過晟天傲的嘴角。
他微微轉過頭,看到女子干凈的耳根。
終于走過這段路,妤影在心里舒了一口氣,卻聽到身后傳來的聲音,“這位姑娘,等等?!?p> 她隨即停下了腳步。
晟天傲看著她的背影,笑了笑,問道:“這位姑娘,你要去哪兒?”
她回過頭,與他明亮的雙眸對視,佯裝鎮(zhèn)定,輕啟櫻唇,答道:“前堂?!?p> 晟天傲臉上笑意不變,說道:“前堂應是這邊?!?p> 妤影低下頭,表情有些尷尬。
看著她低頭的樣子,他倒覺著十分可愛。晟天傲輕笑出聲,沒再說什么,便和蘇圖薩離開了。
妤影這下總算是整個身子放松下來,只是想起方才二人的對視,那樣明亮的雙眼,如同星星點點的光落在眼里。
有這般好看的眼睛的男子,倒實在無法讓人與幾月前戰(zhàn)場上的狂妄君王聯(lián)系在一起。
待晟天傲離開有一會后,她也跟上他離去的方向。
只是藤知凌那個人,剛剛兩人還在一起走著,他突然說有事,讓她一個人先走。妤影當時覺著疑惑,多問了一句,問他是什么事。
問完以后,妤影便覺著有些不妥,藤知凌若是真的有什么事,也與她無關。
沒想到藤知凌倒也沒有因此而表現(xiàn)出任何的不悅,倒是很認真地和她說了句:“內(nèi)急?!?p> 她瞬間嘴角有些抽搐,也不知他要去哪解手,需要多久,身為一個還未出嫁的女子,也不好意思多問,便連聲答應了下來,兩人說好在前堂見。
她當時想,兩人分開一會兒,在前堂見,也是一樣的。
只是她沒看見,在她離開后,藤知凌站在原地,逐漸黯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