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只留下了鐘靈和那個昏迷的小男孩自己照顧,其他的都聽?wèi){村里安置了。
“華英,明日我便去趟嫵榔榆,家里你好好看著。”
“師姐,你自己成么?”華英有些不放心。
“放心,少了你這個時刻在一邊準(zhǔn)備喊救命的,我會更順利的?!?p> “……”華英:“師姐,留些面子可好?”
清澄沒理他。
第二天,天不亮她便起身將昨夜收拾好的小筐鏟子一背,就出門了。
一個人心無旁騖,小半晌也就到了山口。
孽畜已除的消息,已經(jīng)傳播開來,山腳下的荒廢的良田雖然還是無人管理,但明顯人跡厚了。
看那些被腳印踏倒的荒草就知道有不少膽子大的人來過了。
清澄直接進了山,晃了一下午,也未尋得煉魂草。
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在日落西山時回了山口,布下法陣歇在了樹上。
嘴里咬著有些干了的餅,她的神思卻早已飛到了九霄云外。
如此蹉跎,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將師傅的魂魄收齊?
自己的壽命又有幾何?
也許今生今世也做不到了,不過是尋了個法子讓自己心里安生罷了。
想到此處不由得有些悵然。
猛然一個激靈,她神思歸位,就想給自己一個巴掌。
怎么能有這樣的想法,師傅一日不能回魂,自己便一日不能死。
突然,風(fēng)有異動,有人來了。
或者妖。
她極目遠眺,就見山口外有個人影在夕陽余暉中漸漸走近了。
待看清楚來人模樣,清澄不禁在嘴邊扯出一絲微笑。
這個直楞的男人,是和自己杠上了么?
她靜靜地坐在樹上觀望著下面的人。
岳峰到了山口,左右一打量,就朝里面走去。
清澄抬手擲了個短樹枝:“你要去哪兒?”
那男人卻如同背上生了眼睛一般,一把抓住了這根樹枝,就回轉(zhuǎn)身朝樹上看過來。
梳著長辮子的女人,有些慵懶的背靠樹干曲腿而坐,另一條腿就懸在半空蕩啊蕩,肥闊的褲腿如同小扇子在她的腳邊跳躍。
眉目如畫,唇如點櫻。
那眼神中一閃而過的俏皮,是他在村里不曾見過她有的模樣。
她為什么這么美?
就如同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山精。
但是——
男人很快收回了自己的遐思,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知道了杜妙蘭許多不為人知的地方。
“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這棵古樹在山口這片不算濃密的林子里十分特殊。
單是那二人合抱尚且不夠數(shù)的樹干光溜溜的連個枝椏都沒有。
清澄所坐的樹枝,少說離地也有八九米。
“就這樣上來的。”清澄有些看熱鬧一樣地看著男人變幻的神色。
“這嫵榔榆十分兇險,你一個人跑到這里來做什么?”他板著臉問。
“采藥?!笨磥磉@人是去過她家了。
“采什么藥,非得上這里來?”
“一種只有這里有的藥。”
“那就不能叫上別人一起么,一個人多危險。從前出了多少事,你又不是不知道?!?p> “叫誰?”清澄意味不明地看著他。
岳峰也有些無言。
是了,她是個人人避如蛇蝎的寡婦。
又有誰可以叫呢。
看著她那淡然的模樣,不由得心疼萬分。
“你可以叫我,我可以替你來?!?p> 這是他的心里話。
“正好,我也有些話要和你說,既然你說到這里了,便一并說了吧?!?p> 清澄順了順耳邊的頭發(fā)。
“你以后離我遠一些,我不想惹麻煩?!?p> 她這話也是心里話。
卻比岳峰那句傷人多了。
但是岳峰去了這兩趟,村里已經(jīng)不少閑言閑語了。
她自然是不介意這些凡俗之事,只是擔(dān)心自己心生塵埃,影響師傅的收魂凈化。
“我給你惹麻煩了么?”樹下的男人沉默了半晌問道。
“目前還沒有。”清澄想了想。
“那就是你很反感我去你家里?”
這是個偽命題啊,就是你怎么回答都是坑的那種。
清澄不由得仔細打量了幾眼樹底下的男人。
“岳峰,你可要清楚,我是個寡婦,你是個有婦之夫,我們見得多了確實不合適?!?p> “我對你做過什么失禮的事情么?”
“沒有?!?p> “那是你對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才沒有!”怎么好意思問的出來。
“對啊,我們既沒殺人放火,又沒有作奸犯科,為什么就不能見面了?”
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好吧,隨你?!狈凑膊辉诤趺u這種虛無的東西。
“話說,你這時候跑到嫵榔榆來,是為了找我么?”清澄說著就從樹上跳了下來。
這可給岳峰嚇了個夠嗆。
他想也沒想就沖過去接她。
原本可以輕松落地的清澄,被他這“壯舉”嚇了一跳,頓時就失去了平衡。
手忙腳亂地朝地上砸去。
咕咚一聲,二人齊齊滾落旁邊齊人深的篁草里。
“你是傻么?這么高,說跳就跳!這萬一摔壞了可怎么辦?”
岳峰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的看著趴在身上的人。
“你要是不突然跑過來,我怎么會摔下來!”
感覺胳膊都被篁草粗硬的桿子戳破了,她胳膊一撐,就想起身查看一下。
卻突然天旋地轉(zhuǎn)。
什么鬼?
——身子底下的草葉和頭頂被晚霞映地緋紅的天空告訴她,她被地咚了!
“你干嘛?”清澄有些不解地望著上方那張面帶慍色的臉。
“你從前并不這樣,難道知煥死了,你便不肯愛惜自己了么?”
什么跟什么???
我怎么不愛惜自己了?
我得命老金貴了好么!
“你先起來,放開我再好好說?”這樣被壓在下面總覺得氣勢上抬不起來。
“我偏不起來,偏不放開!你就如此不待見我么?”岳峰的眼睛里有一絲神傷。
什么鬼?
岳峰喜歡杜妙蘭???
清澄有些無語地想,我是沒什么意見,但是你要互訴衷腸也得等我完成任務(wù)從這里走了以后。
你有什么情緒,請沖著妙蘭來,不要沖著我。
“那個,你冷靜一下,不要做什么讓自己后悔的事情?!鼻宄闻[了一個姨母笑出來。
“我已經(jīng)后悔了?!?p> 嗯,孺子可教。
“那就快點起來吧?”
“后悔自己當(dāng)初沒有堅持自己的想法,更后悔沒有早一點……”
說到這,那男人竟俯下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