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峰懶得和她一般見識,自己去院子里潑水沖了涼,又重新?lián)Q了衣裳。
“那狐貍精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你一天全往她家跑,連自己家也全然不顧了?!毕眿D兒楊大花那張臉拉得老長。
“你說話別那么難聽,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幫幫她孤兒寡母的又算得了什么?!?p> “孤兒寡母?旁人想要這樣還羨慕不來呢?!?p> “你胡說什么?”岳峰感覺耐性都要被她磨光了。
“我說得有錯么?”楊大花薄被一摔坐了起來。
“我嫁給你也快十年了,連個孩子爪子都沒見過。我不知道你要給誰守貞節(jié),憑什么要我也跟著受這個罪!”
看她又開始發(fā)瘋,岳峰知道今晚要是留下,指定是沒得睡了。
他轉(zhuǎn)身就朝外走。
“你去哪?”楊大花見他要走,就要下來追他。
岳峰卻早就長腿一邁出去就將門鏈了上來。
“你做什么?你給我把門打開!”楊大花發(fā)了瘋一般的晃著門把手。
“時候不早了,大花姐早點歇息吧?!?p> 他今晚就在外面湊合一宿。
“你閉嘴!你不許叫我姐!”
“你給我回來!”
夜風(fēng)看著這場略顯無情的鬧劇在黑沉沉的鄉(xiāng)村里上演。
慣熟的街坊四鄰,都躺在自家炕頭議論這“兩口子”的笑話,卻無一個人出來看看。
因為——
第二天一大早,楊大花拉開已經(jīng)開鎖的房門,就照舊先去打豬食順便從菜園里割菜。
回來麻利兒地做了早飯,將頭探出小廚房喊了一嗓子:“岳峰——,回來吃飯!”
似乎昨夜的瘋鬧只是夢一場,睡一覺她便全忘了。
然而岳峰卻沒有應(yīng)聲,因為此時他正在西山砍樹。
揀幾根像樣兒的抽條好,就拖回了村里。
做完這些,他滿頭大汗的回家扒了兩口冷飯,就又扛著鋸子斧子走了。
“華英,外面啥動靜兒?”清澄正在給女人們整理資料。
只聽著東墻外從一大早就咕咚,咕咚響個不停,小華出去看過了說是有人將木頭卸在了墻外。
清澄還納悶兒了一下,這村里連雞鴨都知道繞道走,這是誰心這么大,敢往寡婦墻外堆木頭?
這會兒就又有了動靜,華英趴在墻頭往下看了看。
“岳峰叔?”他疑惑地問:“你干啥呢?”
“給你修門?!痹婪逄ь^看了他一眼,就繼續(xù)干活了。
“可是我家很窮,出不起工錢呀。”華英雙眼烏溜溜地瞅著他。
“不要錢。”
“為啥?”你有什么圖謀?
“村長讓修的,都是女人孩子,你家那門不安全。”
“哦?!比A英將頭縮了回去。
回屋就跟清澄說:“村里讓人給修下大門,說都是女人孩子,不安全?!?p> 清澄抓了抓頭:“以前沒發(fā)現(xiàn),這村長還挺有愛心的?!?p> “來,姐妹們,咱們繼續(xù)哈,都別著急,想不起來就慢慢想。”
原來這些女子有些都被擄去許多年頭了,長期受那***幻境的荼毒,早將前塵舊事忘了個干凈,甚至連姓甚名誰都不記得了。
此時便有些心灰意冷。
“多接觸些人間氣兒就慢慢好了,也是需要一個契機(jī),就如同一把鑰匙,一扇門便能將她們塵封的記憶找回來。”清澄和華英在院子里小聲說著。
“妙蘭姐,我是不是再也回不了家了?”軟萌軟萌的小鐘靈就站在他們的身后。
鐘靈是清澄給她取的名字,因為一看到這小姑娘的眼睛就讓她想起一個詞語——鐘靈毓秀。
清澄拉過她的手來:“放心吧,一定可以回家的?!?p> 女人們多少還能記住點零零散散的舊事,孩子們卻是完全不記得了,從前的過往已經(jīng)如同白紙一張,叫人發(fā)愁。
然而最讓清澄憂心的,還是那個身懷師傅魂魄碎片的孩子。
自打救回來后,就沒有醒過,一直昏迷著。
三魂七魄都懸于混沌,全靠她每日渡些修為吊著一條命。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若是交給如今的赤腳大夫,怕是只有一句:準(zhǔn)備后事吧。
但是清澄不想。
畢竟這個孩子和師傅有緣,怎么能就這么放著不管?
若想在凡間解決這件事,便只有一個辦法了,那就是找到煉魂草。
只是若是要找這煉魂草,就還得回一趟嫵榔榆了。
正所謂三步之內(nèi)必有芝蘭,這孩子是在嫵榔榆出的事情,也只能在那里解決了。
墻外的刀斧刨子響了兩日,終于停了。
正傍晚的時候,清澄聽到了她那扇破草門子光榮的摔在了地上的聲音。
這是招誰惹誰了?
她背著手往大門口晃悠過來,就見那個魁梧的漢子,正支棱著兩條長腿將新做的門給她裝了上去。
她在旁邊轉(zhuǎn)悠了幾圈:“手藝不錯嘛?!?p> “那當(dāng)然?!痹婪逭叵滦ò禈叮骸拔疫€可以打床,打柜子?!?p>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p> “我真可以?!彼终J(rèn)真地看過來。
“行,我信?!边@人怎么有點直楞?
“回頭替我謝謝村長,總算有個像樣的門了?!?p> “你為什么不謝我?”
“謝你?”
“嗯,我給你做的門,難道不應(yīng)該謝我?”他使勁將木板一頂,門就穩(wěn)穩(wěn)地楔進(jìn)去了。
“謝謝你,辛苦了。”
“毫無誠意?!彼皇謸沃T,一手伸出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表情不到位么?我覺得我已經(jīng)很認(rèn)真了?!币筮@么高。
“你得心里想著謝我?!彼D(zhuǎn)過頭來仔細(xì)看著矮他一頭的女人。
清澄就怕他這個眼神,渾身跟被扒光了吊起來一樣,一萬個不自在。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說著就轉(zhuǎn)身朝屋里走去。
岳峰看著那走得有些急的女人,臉上就露出笑意來。
這兩日,村長也在幫忙想辦法安置清澄救回來的女人們。
孩子們還好說,一家領(lǐng)一個去先養(yǎng)著,打聽到誰家丟了孩子的,來村里領(lǐng)回去就行了。
但是女人們就比較麻煩,結(jié)了婚的是肯定接受不了家里突然多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的。
沒結(jié)婚的,又大多沒有這個能力多養(yǎng)活一張嘴。
后來還是那個看起來有些沉默寡言的岳峰給村長出了主意,說村里還有些自留地,倒不如先拿給這些女人種著,一來可以自給自足,鄉(xiāng)鄰也可以輕松些。
二來他們自己有了奔頭,就不至于天天愁云慘淡的縮在一處唉聲嘆氣了。
村里又騰出來幾間舊房子,稍微修葺了一下給他們住著。
這也就算是暫時解決了大難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