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和許晨皓被林云秀叫人送回去了,她跟著林云秀去了慶功會,說有人要見她。
到了酒席上,見到劇本的作者厲川,一米八幾的個子,健碩的身材在白色的襯衫下隱隱顯露出肌肉的線條,五官立體,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不點絳殷紅,最讓人一眼便印象深刻的是那一雙深邃的眼,好像只要看一眼他便可以看到你的內(nèi)心。
不過,冷峻的外表也只限于他不說話的時候。厲川看到林洛傾,對她妖孽地一笑,生生讓林洛傾身上爬起了雞皮疙瘩,這人對人露出這樣笑絕對又在打什么壞主意。
林洛傾打了個招呼就埋頭吃,這種場合,她一直努力做小透明,吃吃吃,聽聽聽,能不說就不說,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介于自己的闖禍?zhǔn)?,她能不離開席位就不離開,埋頭吃最好。
第一次天宮蟠桃會上,她溜出去一趟,最后導(dǎo)致宴會上萬馬奔騰。族祭上,點圣火撞倒火架臺,火星四散,萬魔群舞。每次出門,林止和洛熠就盡量把她放在眼皮子下,省得她闖禍。其實這些她都不想的,那些都是意外的,不過這闖禍的體質(zhì)也許是隨某位的。
吃到一半,導(dǎo)演起身向厲川敬酒,“厲先生,有空我們談?wù)劇兑皇腊矊帯返碾娨晞“鏅?quán)吧,再聊聊后面的故事?!?p> 厲川喝盡杯中的酒,舉起空杯示意酒盡了,對他挑眉說道:“電視劇的版權(quán)可以談,不過剩下的故事我就不寫了?!?p> 導(dǎo)演和在座的聞言都一驚,他不寫了,誰寫?厲川是H市厲家戲樓上一任的當(dāng)家人,很多戲曲的劇本都由他自己書寫,演的故事雖然不是歷代戲曲家演的故事,多是自創(chuàng),卻個個感人?,F(xiàn)在從事劇本寫作,只要是他的戲必火。
“不用擔(dān)心,我已經(jīng)替你們找好人了?!?p> “誰?是誰能得到厲先生的推薦。”導(dǎo)演舒了口氣。
“她!”林洛傾正在埋頭解決手里的螃蟹爪子,好硬,我啃,我啃,突然感覺怪怪的,一抬頭,桌上十幾個人都齊刷刷看著她。
手里的蟹爪“當(dāng)”落下,趕緊把手放在餐巾上擦,又將嘴角的湯汁用手抹去。
“啊,怎么了?”
“厲先生,我妹妹還小,還在上學(xué)呢!”林云秀忙說。
“小沒關(guān)系,多得是年少有才華的人。上學(xué)也沒關(guān)系,等她考完高考,再忙劇本?!?p> 林洛傾搖頭拒絕,“不行?!边@老頭要干嘛?活了幾萬年,干嘛給她一活兒,你寫你的戲,她攢她的功德,勿招惹她。
“這——”導(dǎo)演有些猶豫,《一世安寧》他是要當(dāng)大制作來準(zhǔn)備的,制作公司那邊早就和他談了很久了。若是要這么一個小丫頭來擔(dān)劇本,他很慌啊。
“陳導(dǎo)演,交給她我放心,后面的故事沒有比她更熟悉了。網(wǎng)上那個《高山仰止》不就是她寫的嗎?”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行止”正好是林止的字。
林洛傾腦袋滑下無數(shù)黑線,別抖她老底可以嗎?她家老爸看見那篇故事,還不氣得跳腳,那是林止和洛熠的故事,不過里面的林止被她寫成了一個仙女兒,還是那種傾城傾國的那種妖孽美人兒。
“洛洛,什么時候的事?”林云秀問她。
“別告訴我爹爹老爸,我怕被趕出門。”她側(cè)身小聲懇求道。
“我不知道,厲先生寫的故事,我哪能知道?嘿嘿?!?p> “就這樣定了,到時候林制作和林小姐好好聊聊這事,這邊我們和厲先生聊一下前期的劇本。對了,《高山仰止》林小姐有沒有興趣拍成影視作品呈現(xiàn)給觀眾?”
“暫時沒有?!卑嵘掀聊唬皇亲约赫宜绬??林止分分鐘就可以讓她很麻溜地滾蛋。
誒,等等,你們問過她了嗎?什么叫就這樣定了,可不可以尊重一下她這個當(dāng)事人??!
晚上
林洛傾一百三十歲那年的上元佳節(jié),林止和洛熠帶著她去凡間看戲。
三歲模樣的她,騎在林止的脖子上看臺上演戲。正好是武松打虎,戲演到精彩處,林洛傾舉起自己肥肥的小手一爪子拍在林止頭上,一次他忍了,兩次他也忍了,三次四次,他再也忍不住了。
“爪子不要了!”他咬著牙說。
小洛傾本要落下的爪子停在空中,縮回身側(cè),往自己衣服上搓搓?!澳镉H,他們都在拍手。”
“人家拍自己的手,你拍我頭。當(dāng)我的頭是鼓面呢!”
“來,到爹爹這里來!”洛熠要去抱小洛傾,她搖搖頭。
“娘親的頭發(fā)軟軟,舒服。就算洛洛去爹爹肩膀上,洛洛也不會隨隨便便拍爹爹的。”
“什么?敢情你是看我好欺負(fù)了!”林止聞言怒氣燒了起來,這丫頭越來越放肆了,忽然感覺自己威嚴(yán)漸失。其實他不知道在自家女兒心里他跟本就沒有威嚴(yán)。
“在瑤山的時候,爺爺說爹爹是朵圣潔的蓮花,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而娘親——”林止嗯嗯點點頭,是這樣的,不過這朵白蓮花,是他林止一個人的了。他們獨處,洛熠不是這樣的,經(jīng)不起他的再三撥撩。而,而什么?丫頭話一口氣說完好不,真吊人胃口。
小洛傾頓了下,捂住嘴自己先嗤嗤笑起來,而后繼續(xù)說:“娘親是皮猴兒,欠——揍——”最后兩個字,她還上揚了語氣。
欠揍?他看是她欠揍吧!
洛熠頷首輕笑,把拳頭放在嘴邊作掩。
“我看我們不能讓那兩老頭兒帶她,這丫頭都成什么樣兒?”
小洛傾眨巴眨巴地看著洛熠,一臉不明白,怎么了?她做錯什么了?她呆呆地,懵懵地看著兩人。
“爹爹,糖葫蘆!買——”她瞥見人群中扛著滿著糖葫蘆的草把子的小販,興奮地又給了林止幾爪子。“咕嚕咕?!蓖塘藥紫驴谒?,林止不用看也知道自家女兒現(xiàn)在準(zhǔn)是一副饞樣兒。
洛熠買了糖葫蘆回來,遞給她。她笑瞇了眼,甜甜地說道:“謝謝,爹爹?!?p> 不一會兒,一只沾滿紅色糖漿的小手繞過脖子伸到林止的嘴邊,“娘親,吃!”林止張嘴咬過來?!班?,夠酸甜?!?p> 沒多久,“爹爹,給!”她遞過去竹簽子,上面串著三個紅色的山楂球。哄爹爹,坑娘親,這是她的習(xí)慣。哄好爹爹,吃喝不愁。
“爹爹不吃?!彼阉男∈滞苹厝ィ÷鍍A固執(zhí)地塞到他的手里。
林止看到自家女兒給洛熠遞過去的竹簽子,頓時心塞了,“為什么你爹爹是三顆,我只有一顆!”他是知道了什么叫差別待遇。
小洛傾立馬伸過臟兮兮的小手,將一顆缺了一口的糖山楂攤在他面前。
“為什么只有半顆,剩下的呢?”還是滴著口水的,上面還有她小牙印。
小洛傾拍拍小肚子,“在肚子里呢!”她縮回小手,低頭繼續(xù)啃冰糖葫蘆。
林止一轉(zhuǎn)身就不見了洛熠,正要轉(zhuǎn)身帶著小洛傾去尋,洛熠手里拿著三支冰糖葫蘆又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林洛傾被放在地上,在鑼鼓聲與陣陣掌聲中,她聽見有人喚她的名字。
一回頭,黑暗慢慢將周圍吞噬,聲音也越來越遠(yuǎn),“小洛傾,看自己的戲感覺怎么樣?”
小洛傾抿著嘴看著他不說話。
“你別這樣看著我,有點恐怖!”
林洛傾盯著他,眼珠子一動不動,那眼神和洛熠沙場與人對決時的眼神如出一轍,像是盯著一個死人一般。
她白了個眼說:“關(guān)我屁事兒,剩下的劇本你自己解決!”
厲川腦袋里的弦崩了好久,她遲遲不作聲,以為她要耍什么花樣整他,結(jié)果她只是來了這么一句就歇了。
她轉(zhuǎn)身要離開夢境,還未走出幾步就聽他說:“我要走了?!?p> “去哪里?”
“我主人喚我回去了?!?p> 他是星命君在人間歷劫時,因戲成癡而幻化的執(zhí)念——戲靈。星命君歷劫元神歸位,而他留在厲家教授厲家的后代唱戲?qū)憫?,報答他主子對他的造就之恩?p> “所以剩下的故事只能你來寫了?!?p> “我不知道后來的故事,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怎么寫?”她知道厲川的故事是真的,所以他的故事總能打動人,賺足臺下一眾的眼淚。萬年的歲月中,多少故事可以書以紙墨?
筆墨淺,難書盡人間悲歡離合。
“我說過,沒有人比你更清楚后面的故事了?!彼麑⑹直吃谏砗?,眼望向遠(yuǎn)方,似乎在回憶什么。
“你等等吧,很快了。等你遇見了他們的故事,到時候再寫即可!”厲川說,“我要走了,你回了神界,我再給你唱一曲戲,比你那日在街頭看的武松打虎精彩的多。”
“丫頭,你說你爹爹娘親的故事搬上戲臺會不會在神界引起大轟動?”
林洛傾咬著牙回他,“你有這膽子,大可去做,小心我爹爹的索風(fēng)刃。”神魔大戰(zhàn)后,神界很少談?wù)撍麄兊氖隆?p> 等到林洛傾再仰起頭看天空,天上滿月當(dāng)空,低頭間,周圍繁華如初。
“丫頭,你總要為自己活上一回,走啦!”他揚揚自己的闊袖,轉(zhuǎn)身消失在掛滿紅色燈籠的街上。滿街都是提著燈籠的男男女女,不遠(yuǎn)處的戲臺上還在演武松打虎的故事,臺下人時不時發(fā)出一陣熱烈的掌聲與喝彩,“好!”。
為自己活,她喃喃自語,細(xì)細(xì)想來,也不禁發(fā)笑,她一直都在為自己活。
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從身邊經(jīng)過,她忙喚“等等”,從頭上摘下一朵花銀制而成的扶?;ǎ叭呛J?!?
窮桑染染z
《一世安寧》未完,下一章《一城煙火》【陪你看一城煙火,許愿愿你所有愿望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