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天 神祭（上）
神歷388年6月27日天氣：極夜
我該回去了······，這里······后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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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貍，你······”浩梓陽看著小狐貍，有些擔憂，這是他第二次見小狐貍，可是這次見面，小狐貍太奇怪了。
“你，是在擔心我嗎？”小狐貍歪頭看了看他，她能感受到浩梓陽的情緒，他在擔憂，又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說。
被小狐貍戳穿心思，浩梓陽第一反應(yīng)向后一仰，“誰擔心你了！只是你在這站著，耽誤我睡覺了！”即刻反駁。
小狐貍歪頭笑笑，狐貍眼一瞇，“哦，是嗎？”
“你！你那什么表情！真是丑死了！”浩梓陽紅了臉，沖著小狐貍吼道。
“你和她真像······”看著浩梓陽，小狐貍眼前浮現(xiàn)了一個她最想念的笑容，浩梓陽和她很像。
“和誰？”浩梓陽反射性地問了句。
小狐貍看著他，良久，搖了搖頭，懷念，珍惜，向往，悲涼，“她，不在了······”
浩梓陽莫名感到些自責，這野狐貍莫不是想起了哪個去世的故友，這才如此低落，那他戳了她痛點······
“狐貍，逝者不可追······你，節(jié)哀。”
小狐貍看著他，點了點頭，輕笑，“沒，只是她不見了，我找不回來······”
和浩梓陽說了會話，小狐貍低落的情緒好了些，也許是他太像她了，在他身上看見了一些影子，便想起了許多歡喜。
“你怎么在這？”小狐貍這才有心情問了聲。
浩梓陽偷偷握了下藏在袖子里的玉牌，道：“等著，接某人歸家······”
小狐貍聞言，看了看他，某人是誰，她自然知曉，看來，墨淵打算神祭，一命換一命的事，浩梓陽也是知曉的。
沒再說話，小狐貍就在樹下站著，站了好一會，又拿起了玉玲，盯著看了好久，開口道：“我走了。”
浩梓陽看著她，總覺得有什么不對，莫名不安，他想拉住小狐貍，但他似乎沒有任何理由，立場來留小狐貍，想了想，竟有些怨氣，道：“走吧，走吧！別來打擾我睡覺了，后會無期?！?p> 小狐貍看著他，笑了笑，口是心非，轉(zhuǎn)過身，點了點頭，“嗯，后會無期?！?p> 白衣黑邊，輕衣束發(fā)，黑色腰封，身影更顯纖細，仿佛禁不起半分風浪，活脫脫一個該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家伙。
浩梓陽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笑了笑，這黑色果然不太適合這野狐貍，上次見面穿的那件銀色包邊的淺綠色紗衣更適合她這活潑搗蛋的性子。
七千米，神祭臺，約莫還有六個時辰，霧雪山的極夜就要結(jié)束了，帶著點淡淡的微光。
“小狐貍！？”墨淵回頭一轉(zhuǎn)身，就看見小狐貍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美人，你，沒在閉關(guān)?！毙『偪粗珳Y，淺淺笑了笑。
墨淵不知道為什么，這時候看見小狐貍讓他極其不安，擋在小狐貍眼前。
“美人，你，喜歡小狐貍嗎？”小狐貍拉住墨淵的手，漆黑色的雙眼里只有他的身影。
墨淵很難受，心疼得要命，他看見了小狐貍眼里其實含著淚水，她在委屈，明明不想她受一絲傷害的，自責，心虛。
墨淵把小狐貍摟在了懷里，對不起，小狐貍，對不起，本不想讓你看見的。
既然之后你就會忘了我，那能不能讓我再自私一回，我想留著你，看著你，一直到最后。
你是我的小狐貍，不想，不想只做你生命里的過客，更不想把你交給任何人，小狐貍，我就是一個這樣差勁的人！
“喜歡，小狐貍，我喜歡你······”在小狐貍耳邊，呢喃。
小狐貍抵著墨淵的肩膀，眼睛彎了彎，“嗯！”小狐貍摟緊了墨淵，好一會，不愿松手。
“美人，一會，就好了。”抱著墨淵，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
小狐貍聲音很輕，墨淵的耳邊卻像巨雷炸響！
他想推開小狐貍，卻被小狐貍緊緊摟住，“小狐貍，你想做什么？”
小狐貍松開他，笑笑，“美人，其實只要你一句話而已······我說過會護著你，就會一直護著。我在乎的東西不多，卻每樣都放在了這里?！毙『傊噶酥缸约盒牡奈恢谩?p> “小狐貍······”墨淵的心驚慌至極，他好怕。
身體在顫抖，聲音堵著，眼睛緊緊盯著小狐貍，唇在抖，他錯了，他知道錯了，他想求小狐貍不要，可是身體卻一分都動不了，漸漸地聲音也發(fā)不出了。
可他卻依舊清醒著，他能看見小狐貍的一舉一動，聽清她說的每一句話。
小狐貍將墨淵扶到祭臺下的臺階上坐著，從墨淵懷里摸出了養(yǎng)魂玉。
養(yǎng)魂玉里有一個淡淡的光影，應(yīng)該就是那個曦靈的靈識了。
“這就是曦靈嗎？果然，這么淺的靈識，你們還真的沒誰救得回來?！毙『偫珳Y，笑笑。
墨淵的眼神里全是乞求，他不知道小狐貍要做什么，但是心里有了一個不敢相信的猜想。
他卑劣至極，在明白自己愛上小狐貍的那一刻，他起了貪念，想和小狐貍一直在一起，想獨占這個純真善良，活潑機靈的小狐貍，他想永遠霸占著這一份美好。
所以，所以，他明知道小狐貍在殿外，他還是問了玲瓏珠的事，他明知道小狐貍在她身后，還是說了，極夜消散時，神祭臺。
他備好了忘情水，他不相信空穴來風，所以他覺得一定有玲瓏珠，他覺得是雪子兮因為他是人族所以不會誠實相告······
他想賭，想賭，小狐貍是否會將玲瓏珠給他，想賭，小狐貍是否像他愛她一樣。
當小狐貍真的來這里時，墨淵的心卻在那一刻沉入谷底，他覺得，或許，將這種惡劣的心思用在小狐貍身上，真的會讓他失去她。
小狐貍，我求你，不要！
人我不救了，她死不死關(guān)我何事，人族背叛了又如何！只是神罰罷了，沒什么的，我受了就是，我本來就活得麻木，我本來就疼慣了，我為什么要把你卷進來啊！
小狐貍，我錯了，我求你，求你別做傻事！我這種人，這種人，真的垃圾的要死，真的都是活該，我這個人，本就在深淵里，本就該回去！
可是你不是，你不是！小狐貍，我求你，我求你，求你······
小狐貍看著墨淵，淺淺笑著，說：“美人，或許你不知道，神祭根本和神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非得加個神名，不管好的壞的，總是和神有關(guān)，神從來都不想管這些的······”
“美人，你知道嗎？我的手上，沾滿鮮血，人族的，雪狐族的，仇人的，親人的······”
“其實，從深淵而來的，干嘛非得貪戀著別的。”
“回去就好，回去就好，美人，我要回去了，回去后大概就看不見你們了，所以再等等，我還想再看一會，你陪陪我，大約只要一會了，我就能看見他們了······”
小狐貍，小狐貍，我求你，求你，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停下來好不好？我什么都聽你的，行不行？
墨淵哭了。
五歲母子分離沒哭，
七歲母親下葬沒哭，
十歲被神蠱寄生，千瘡百孔，沒哭，
二十歲，繼任上神，九道天罰神雷，沒哭，
三十歲，身邊再無一人，沒哭，
百歲，鎮(zhèn)壓怨氣，萬鬼窟待了十天十夜，沒哭，
十年一次，人族祭神，三道雷罰，沒哭，
······
他從沒哭過，可是現(xiàn)在，墨淵哭了······
小狐貍，我求你了，求你了······
小狐貍伸手擦去了墨淵臉上的淚水，笑笑，遂劃開了心口。
小狐貍淺笑著，看著墨淵：“美人，玲瓏珠在這里?！?p> 整座霧雪山狂風暴雪，驚雷炸響，黑云壓了下了，萬獸奔襲，兩千米梅林，從未有過極夜，整個山下小鎮(zhèn)，都是黑云壓頂。
“不好！”
八千米長老院，七千米大殿，六千米凌云崖，以及遠在千里外，人族長老堂，所有狐，人在這一刻都齊齊放下手中一切事，奔向著這座祭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