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州三月,繁花似錦
“哎呦,好疼…”孟曉雨捂著頭從床上坐了起來,感覺口干舌燥,頭痛欲裂。此刻她腦海里唯一的印象就是五個人一起碰杯的時候,后面的就再也不記得了。
“曉雨,醒了么?”門外是林瑞陽的聲音。
“我醒啦,臭小子干嘛啊?!泵蠒杂晗铝舜舶淹庖麓┥舷蚍块T走去。
“我來給你送…”林瑞陽話還沒說完就看孟曉雨把門打開了,沖她一笑道:“我覺得你昨天喝那么多酒肯定胃不舒服,特地來給你送粥?!?p> “哼,昨天是不是你老灌我酒來著,是不是對本姑娘有什么企圖,你要是有,小心我滅了你臭小子?!泵蠒杂暌贿呁{她,一邊把粥接了過來。
“你這可是冤枉我了,我哪里敢對你有什么企圖,昨兒你吐了我一身,現(xiàn)在這衣服都沒得換呢。”林瑞陽給她指了指肩膀和胸前衣服上的污漬。
“好啦好啦,算你有點良心,啊對了,昨天音兒姐姐怎么樣了,我想起來她是不是也喝多了啊?!泵蠒杂赀吅戎噙厗柕?。
“人家沈姑娘比你強多了,雖然也醉了,但人家沒吵沒鬧,也沒吐,老老實實被江大哥背回來的,現(xiàn)在都起來在樓下吃早點呢?!绷秩痍栐谒赃呑讼聛硇χf道。
“去去去去,大早晨的就來煩我,什么破粥,難喝,趕緊走!我要收拾東西了!”孟曉雨聽他如此說故意惱怒道。
“好好好,你別生氣,我走,走了”林瑞陽趕緊站起身來一邊后退一邊賠禮,一轉身就出去了。
孟曉雨看他剛才的樣子,“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又坐下來繼續(xù)喝粥。
……
江楓他們收拾片刻之后,就從雁州出發(fā)去青陽了,雇了一輛馬車和三匹快馬。
一路無話,快到太陽落山的時候他們距離青陽城還有一段距離,沿路送走了兩個姑娘,還剩下四個,沈音兒她們?nèi)齻€在城里,彩華姑娘住在郊外的村子里。
天色不早,即使走到青陽,恐怕也是天黑閉城了,彩華邀請眾人到自己家住,想來也無其他可去的地方,當下便決定去彩華家借宿。
走到村里,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李老鐵家里還亮著,彩華上去敲門,不會一會兒就聽李老鐵的聲音:“來了來了,這么晚了,外面是誰啊?!?p> “爹爹!是我!小華??!”彩華越說越激動,李老鐵里面一路小跑:“小華?小華!”
大門一開,一對父女熱淚盈眶擁抱在一起,后面孟曉雨幾人也跟著眼框濕潤,畢竟無論是怎樣的重逢,都令人感動。
“小華啊,你終于回來了,你去哪啦,你娘和我都快急瘋了,她病倒在炕上現(xiàn)在還沒好呢,小華啊?!崩罾翔F一個漢子此時哭成了淚人。
“爹爹,我娘她怎么樣了,我要去看看她,”說完就往里屋跑去。
“大叔,女兒幫你找回來了,我說的吧,我們掌柜沒食言?!泵蠒杂耆嗔巳嘌劬φf道朝李老鐵笑著說。
“李大叔,彩華平安無事,您可以放心了?!苯瓧鞅?,他想了想現(xiàn)在還是叫大叔比較合適。
這李老鐵剛才光顧著看閨女,沒來得及注意孟曉雨等人。只見他突然雙膝跪地哽咽說道:“江公子,您的大恩大德老鐵我無以為報,給您磕頭了,要不是您,彩華的命恐怕就沒了”說完就要磕頭。
江楓見此一把將他托起忙說道:“您這是作甚,救人于危難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如今你們一家團圓,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這時彩華出來了,后面跟著她的母親,忙跟老李說:“爹爹,剛才一急忘了和您說了,我能平安見到二老多虧江大哥舍身相救,還有曉雨姐姐,林大哥都為了救我們不顧安危,咱們應該感謝人家?!?p> “是啊閨女,你說的這江大哥還有曉雨姑娘我們早就已經(jīng)認識了,來來來,別在門口站著,到屋里來?!崩罾翔F招呼著眾人進屋。
孟曉雨把李老鐵來青陽找他們到江楓闖邪教等等大致的敘述了一遍,然后彩華也安排好他們的住處。院子雖然不大,住五六個人還是不成問題。
幾人在屋里閑聊,就聽李老鐵說:“江公子,彩華他娘我們倆沒有多少積蓄,就這些銀子你看看,要是不夠我們再去借?!彼呎f邊從旁邊木箱捧出一個袋子。
江楓見他這樣剛要說話,就聽孟曉雨忙搶道:“大叔,我們不要你的銀子,你和大娘還有彩華好好過生活,將來給她找個好人家,到時候也得用錢啊?!?p> “是啊,我們雖然有營生但是這樣的錢我們肯定不能要,您還是聽曉雨的收回去吧?!苯瓧饕贿呎f一邊把銀子推了回去。
“這,這…好吧,既然公子不要,我老李也不是隨便欠別人的人,不知道您貴庚,可有妻室???”
李老鐵這么一問,讓江楓一愣,心想這不是要讓彩華姑娘以身相許吧。
在場的孟曉雨和沈音兒還有兩個姑娘都一同看著他,好像很期待他的答案一樣。
江楓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笑著答道:“回大叔,在下今年二十有六,尚未婚配,不知您何故問此?!?p> 只見孟曉雨捂著嘴偷偷在那笑,沈音兒看她笑也是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倒是這彩華姑娘低著頭,兩手來回搓著衣角。
“我這閨女還未找人家,要是公子不嫌棄我們窮苦人家,我替彩華她媽做主,讓彩華嫁給您,伺候您可否,要是嫌棄做個小,或者當個丫鬟也行,好報還您的大恩?!崩罾翔F說著起身鞠躬。
“爹爹,我不要嫁人,要伺候您跟娘一輩子?!苯瓧鬟€沒說話,彩華先跑到院子里去了。
沈音兒和林瑞陽他們一聽這話,也偷偷的在那笑。
“不可不可,我一個鄉(xiāng)下來的村夫實在高攀不起,再說江某經(jīng)營買賣,闖蕩江湖還未想過嫁娶的事,您言重了,江楓承受不起,您可不要再說此事了?!苯瓧髀犓@么說連忙拒絕,心想這救人怎么還救出個‘媳婦兒’來。
“既然公子無此意,那您就拿著這銀子,反正老鐵我不能虧欠了你!”
江楓見李老鐵如此執(zhí)拗,想了片刻說道:“既然如此,在下不要銀子倒是想向您要個別的東西不知可否?”
李老鐵和孟曉雨他們聽他如此說,都非常好奇,還有什么東西比這銀子還貴重,玉器瓷器的這屋子里也沒有啊。
“您之前曾說過彩華姑娘養(yǎng)過一只貓,名叫‘小玉’,實不相瞞,那天您走后那只貓可能是尾隨您還是怎的,出現(xiàn)在了我的院子里,后來我把它捉了回來,就因為它我才結識了沈莊主還有瑞陽以及他師父,既然您執(zhí)意要還在下這個人情,不如將那只貓送給我如何,江楓感激不盡!”
江楓想著那貓如此之奇怪,我還要好好仔細琢磨,正好有此機會,不如就坡下驢。
“好,既然江大哥喜歡就送給你啦?!敝灰姴嗜A走了進來,原來她一直在門口偷聽。
“多謝彩華姑娘!”
要什么不好,非要那只貓,現(xiàn)在在哪都不知道呢,孟曉雨心里想著憋了撇嘴。
一夜無夢
第二日清晨起來,江楓等人向李老鐵一家辭別,然后就向青陽城而去。
路上沈音兒突然問江楓:“江公子,怎么這年紀還未成家?”
“哎,我父母雙亡,這世上也無其他親人,居無定所,哪里敢想什么成家呢?!苯瓧鲊@息道。
“居無定所才應該尋個家啊,這人要是心里有了根,就不覺得孤獨了…”
沈音兒雖然還待字閨中,但此話倒是讓江楓心里覺得有些溫暖。
不覺間幾人已經(jīng)到了青陽城……
送別了其他兩個姑娘,江楓幾人就向沈園走去。
沈園內(nèi)
“老爺、老爺!”一個下人匆忙的跑到內(nèi)院,大喊著上氣不接下氣。
“怎么了,這么急!”本來正在看書的沈獨鶴趕忙出來說道。
“回老爺,沈小姐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爺爺”打斷了,只見沈音兒在前面急忙走著,后面跟著江楓三人。
“啊,音兒!音兒啊?!睖剀暗囊荒辉僖淮沃匮?。
沈獨鶴請幾人在前廳落座看茶,他讓沈音兒去見她的母親,自從她父親在外遭遇不測后,她的母親就開始吃齋念佛,不問世事了。
沈獨鶴特意在園內(nèi)建了一個禪房,讓她打坐念經(jīng),沈音兒每個月也就見她兩三次。這次沈音兒失蹤都沒敢告訴她。
茶香四溢,眾人聽孟曉雨繪聲繪色的講述了一下救人的過程。
“江公子、林少俠少年英雄!受老夫一拜,望林少俠代我向你師父拜謝,清風谷不惜與凈衣教結仇幫老夫救孫女兒,待我安排好生意親自去谷上登門拜訪!”沈獨鶴鞠躬說道。
眾人又寒暄了幾句,互相道別,臨走的時候沈獨鶴讓人端出了兩個盒子,里面裝的好幾錠金子,硬是要江楓和林瑞陽收下。
二人堅決不收,而孟曉雨從兩個盒子中各拿了一個說道:“多謝沈老莊主!曉雨在此謝過,留著以后再用?!?p> 林瑞陽哈哈大笑,江楓連忙瞪了她一眼。
閑話不說,三人出了沈園,正值晌午,林瑞陽向江楓和孟曉雨道別。
“江大哥,如今清風谷是福是禍前途不明,瑞陽須速速回谷與師父和師兄們商議對策,等到風平浪靜之后再來看望你們。”林瑞陽抱拳作揖。
“嗯,瑞陽你有要事在身,我也不留你一起吃飯了,路上一定要小心,我和曉雨回去休整幾日,也要應約去清風谷拜會谷主,到時候咱們再見?!苯瓧鬟€禮說道。
“曉雨姑娘,在下走啦,你要聽江大哥的話,別總是任性了,到時候咱們清風谷再見,帶你吃好吃的。”
“去去去,你少在這對我說教,趕緊回去吧,路上要小心啊,碰到什么劫匪強盜的,記得跪地求饒讓他們放過你。”孟曉雨臨走不忘嘲笑他。
“曉雨!”
江楓抬手彈了她腦門一下。
“我走啦,再會!”
少年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臭小子,保護好自己”
孟曉雨心里默念
……
南靖都城,靖遙
烏云籠罩著整座城,小雨淅淅瀝瀝的打在青磚黛瓦上。
一架馬車停在了牌匾上寫著“秦府”的門口,從車上下來了四個人,為首的正是那顧惜君顧香主,整個上半身綁著繃帶,兩肩碎裂不能動彈,旁邊扶著他的是阿翔,后面跟著兩個神使。
這顧惜君被阿翔從野外救了回來,顧當即把解藥給了他,凈衣教出了如此大事不得不報,于是給教主寫了封信將事情敘述一遍,并決定帶上阿翔一起來秦府說明情況,此時兩人是狼狽為奸,串好口供一同前來。
門口有個老者走過來招呼他們:
“教主在正廳等著你們,一會兒切勿失態(tài)壞了規(guī)矩?!?p> “屬下尊命!”
這秦府坐落在靖遙皇宮的西邊,以前是國舅府,原皇后的哥哥的宅子,后來這國舅爺因為貪臟受賄被沈麒良和幾個大臣聯(lián)名上書彈劾,加上皇帝對這個被安排的皇后本就不喜歡,于是將國舅貶為庶民,把這皇后降為了妃子。
再后來秦若灼被戚人敵引薦進了宮,深得圣心,被封為國師,這國舅府搖身一變成了秦府,
話說這秦若灼三十六歲的年紀,有個年齡二十多歲的妹妹叫秦若君,生的容貌清秀,標準的美人坯子。
凈衣教主一直尋找機會將自己的妹妹送進宮嫁給皇帝,想真真正正當國舅。
閑話少說,這四人來到了秦府內(nèi)院時,秦若灼正在擺弄他那幾盆新栽的茶花,聽見腳步聲,直起了身子。
“屬下顧惜君參見教主”見這四人跪下低著頭,不敢再說一句話,氣氛一時緊張。
“老周,快來把這幾盆花給若君送過去,她肯定喜歡的緊?!?p> 秦若灼笑著對帶他們進來的老者說道。
“是,老奴遵命!”一刻也不敢怠慢忙招呼下人來搬。
說也巧了,這偏偏一個下人在搬花的時候腳底下拌蒜,一個踉蹌手沒拿穩(wěn),將花摔了出去,落在地上盆碎花折。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那下人忙起身跪在地上一直磕頭,地上的土被震的都跳了起來,腦門上全是血。
“老奴該死、老奴該死!”老周見此也跟著下跪,旁邊般花的都放下了一起磕頭。
突然“啊”的一聲,秦若灼的五指已然插進了那下人的天靈蓋,下人臉上登時眼球爆出,七孔噴血,嘴巴張開,還發(fā)出“呃…呃”的聲音。
慘不忍睹!
顧惜君四人此時心臟蹦蹦亂跳,連動一下都不敢。
“老周,你是怎么調教下人的?跟了我這么多年,連只狗都管不好么?”
秦若灼拔出右手,轉身走到了顧惜君他們面前,舔了舔手上的血。他說話的語調不溫不火,沒有起伏。
越是平靜,越藏暗涌。
“老奴該死!我這就收拾好?!?p> “嗯,下去吧……”
聲音就在頭前,阿翔被這強烈的壓迫感籠罩著無法呼吸。
“端木錦是被誰殺的?”秦若灼發(fā)問了。
“稟…稟教主,是天夜城主派的人,說自己是‘魘’,他…他還說是教主也知道此事?!?p> 顧惜君和之前囂張跋扈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連話都說不穩(wěn)。
“你的意思是說,是戚人敵和我派人去殺端木錦的,是么?”秦若灼慢慢蹲了下來,看著顧惜君,臉離他很近。
“教主,那人說的頭頭是道,還拿出了烏晶玉給小人看,那的確是天夜城的物件,后面還有個夜字。小的一時間犯了糊涂相信了他…教主饒命,教主饒命!”
“那他殺端木錦的時候,你在哪里呢?”
“小的后來識破那人的陰謀,與他纏斗,誰知武功不及他,折了兩條胳膊?!鳖櫹Ьf道,“您若不信,可以問他們,阿翔!你和教主說我說的有沒有錯。”
他忙用手拉阿翔,就像在拉一棵救命稻草一樣。
“嗯?你叫阿翔么,他說的可是真的?”秦若灼看著他。
這阿翔心里一直很緊張,當教主這么一問,他緩了片刻,剛才還彷徨失措的臉上隱約出現(xiàn)了一絲詭異的笑容,見他慢慢抬起頭道:“回稟教主,小人凈字輩陳天翔,剛才顧香主說的話的確是真的。”
顧惜君長舒一口氣。
“但只是一部分!”
越是險惡的人越懂得隱藏,除了要置別人于死地的時候。
阿翔把顧惜君威脅他以及端木錦四時的慘狀都全盤托出。
期間顧惜君還要爭辯,但喂毒藥是事實,端木錦中了冷心訣是事實,引誘端木錦出去也是事實,再加上其他兩位神使見風使舵,眼看顧惜君逐漸失勢,想起平時對他們頤指氣使的樣子,便添油加醋了一番,都支持阿翔所說的事實。
最終天上一個響雷,除了顧惜君倒在了血泊之中外,其余三人均活了下來。
“老周!備車!”秦若灼喊道。
“主人您要去哪?”
“天夜城…”
秦若灼向屋里走去,突然想起了什么,轉身朝著阿翔問道:
“你叫什么來著?”
“小人陳天翔…”
“收拾一下,跟我去見戚人敵。”
有的人怕死,于是他死了,有的不想死,于是他就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