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長曉來說,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天位于麗州城外的大戰(zhàn)。
雖然奪晨和嘉澈不知用了多少理由和辦法勸說他,讓他這個藍導王府唯一的繼承人躲到最安全的地方去,最大限度地保證他的安全。但深知麗州城決不可再失的長曉仍舊毅然決然地站到了藍羽軍的最前方,站到了那個同嘉澈和奪晨所率領的軍隊互相支援的前線。
兩軍對壘,戰(zhàn)事未開,可洶涌的殺氣早已籠罩在這片即將要發(fā)生腥風血雨的戰(zhàn)場之上,無論是自北方而來的狄隆國驍勇善戰(zhàn)的兵卒還是為了保家衛(wèi)土決不能退縮的波鈺奇國的將士,他們的眼睛都散發(fā)著不畏生死的壯志,臉上刻著不勝不歸的決心。
狄隆軍一方,于半個月前被擒的懷婳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綁在一根粗壯的木桿之上,這位原本名冠全國的女將此時已經(jīng)被折磨得衣不蔽體、遍體鱗傷,沒人能想象得到這二十天的時間里她究竟受到了什么樣的嚴刑拷打與奸淫羞辱,也沒人敢相信經(jīng)歷了這么多天慘絕人寰的屈辱與虐待她還能傲然站在這天與地之間。面對著自己國家的軍隊和旖旎如故的麗州城,她想說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再說什么都是無用的了。
劊子手收到命令,手起刀落,用最殘忍的方式了結(jié)的懷婳的生命,白色的行刑刀在清晨的陽光之下折射出奪目的光芒,鋒利的刀刃所揮砍出的鮮血噴薄而出,在天與地之間劃出了一道凄涼的弧線。
隨后擂鼓聲起,殺聲震天。
毫無疑問,這殘忍的斬殺有效地刺激到了兩邊對峙的士兵,隨著戰(zhàn)鼓聲的響起,懷著無比悲憤心情的波鈺奇國士兵傾瀉而出,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向著面前近在咫尺的敵人揮砍而去,他們既是要為懷婳復仇,為了曾經(jīng)死在他們手中的親友故人報仇,更是要為家而戰(zhàn),為了保衛(wèi)麗州城而戰(zhàn),為了保衛(wèi)身后的波鈺奇國而戰(zhàn)。
而另一邊,被鮮血刺激到的狄隆國軍士也被挑起了好戰(zhàn)的神經(jīng),手中的兵刃饑渴難耐,面對著迎面而來的敵人,他們毫不遲疑與膽怯,就像統(tǒng)領所說的一樣,只要殺過去,他們就能遠離北方的嚴寒之地,到土地肥沃,風景如畫的麗州城去開始新的生活。
位于東側(cè)的藍羽軍率先同敵人展開了混戰(zhàn)。
經(jīng)過了將近三年時間的休整,曾經(jīng)代表波鈺奇國最高戰(zhàn)力的藍羽軍漸漸復蘇,雖然現(xiàn)在征調(diào)前來保衛(wèi)麗州城的人數(shù)不過只有兩萬人,但都是經(jīng)過嚴格訓練的將士,加上他們精良的武器裝備和嚴密的陣法,人高馬大而又驍勇善戰(zhàn)的狄隆軍在這里沒有討到一絲便宜。
竹宮長曉手持著遺林劍在陣中不斷地揮砍廝殺,斬殺每一個入侵而來的敵人對于長曉來說都是責無旁貸的事情,更何況在敵陣之中,還有那個自稱是取了長義性命的人的存在,長曉在從卡美拉都出發(fā)之時就以郁江為誓,一定要手刃破夜,為他的二哥報仇。
不過沒等長曉找到破夜,就出現(xiàn)了一個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的人。
面如寒霜的畢方不知從何處突然殺出,鋒利的掌鉤直奔長曉而去,若不是他前面的劍勢未完,遺林劍方巧擋了畢方的偷襲,只怕長曉就算沒有性命之憂,也要被重傷了。
遺林劍起勢
面對畢方,竹宮長曉沒有半點遲疑,點綴著金色紋路的遺林劍如同一條越水而出的蛟龍一般向著畢方徑直而去,長曉的攻勢看似簡單,卻藏著一種勢不可擋的氣勢,而自小便被培育成殺人工具的畢方絲毫不理會這些,她所會的只是用她雙手所佩戴的掌鉤殺人,見遺林劍刺來,畢方雙手上的鉤刃交叉,雖然力道很重,但她還是用這個簡單有效的方法擋下了長曉的第一擊。
不過另畢方?jīng)]有想到的是,長曉剛才的刺擊只是佯攻,就在他被擋下的一瞬間,遺林劍借由臂鉤的力量抬起,而后立即下沉,集中了長曉全身力氣的遺林劍勢大力沉,想用同樣方法再接一次的畢方這回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在長曉的壓迫下她跪在了地上,遺林劍鋒利的劍刃距她只有咫尺距離。
畢方心知不妙,此時若不后退的話就必定被對方所傷,不過在畢方的世界中,為了完成任務她可以不顧一切,面如寒霜的少女借著遺林劍青色的劍身向前傾斜身體,冒著被長曉砍到的風險,將自己的臂鉤揮向了長曉的臉,藍導王府的少公子顯然沒有料到對手竟會出如此的險招,為護自己周全忙先后退了一步,遺林劍也隨它的主人收了剛剛的氣勢,畢方暫時化險為夷。
隨后,長曉又同畢方斗了幾十個回合。手上帶著臂鉤的畢方顯然在武藝方面比不上長曉,數(shù)次被他逼入了險境,但憑著她不懼危險的性子,數(shù)次用了賭博一樣的奇招,卻也每次都化險為夷。而竹宮長曉的劍術(shù)雖然不及長義那般詭異多變,也不像長晟那樣沉著穩(wěn)重,但他有屬于他自己的一套機敏。幾十個回合的交手讓他明白,自己若不劍走險招,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戰(zhàn)勝這個面若冰山的少女。
出水的蛟龍變成了青色的駿馬,金色的紋路就如同馬的四只馬蹄一般,幾下子就跨過了畢方的壁鉤在空中劃出的兩條阻礙繞到了他的身后,長曉看準時機,后馬蹄抬起向著畢方的身后踢去,面如冰山的少女側(cè)身躲避的同時又效仿剛才的辦法,交叉的鉤刃不偏不倚正好將遺林劍鎖在了自己的臨時構(gòu)成的剪刀之中。
一切正如長曉所預料到的,因為長曉的劍勢太過猛烈,所以畢方開始將所有的精力全都集中到如何應對他的攻擊上,暫時被鎖住遺林劍成功吸引了畢方注意力,趁著這個機會,長曉抽出一直藏在自己身上的匕首,不偏分毫地刺進了畢方的要害。
勝負已分,生死已定。
畢方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兩下,隨后倒在了地上,原本冰冷的眼神漸漸消散,最后變成一片荒蕪。長曉上前想取回自己的遺林劍,本以為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不想用力拔了兩次才拔出來。畢方就算意識已經(jīng)模糊,也竭盡全力想方設法給她的對手帶來困難。就算戰(zhàn)敗身亡,畢方也沒有露出一絲恐懼的表情,冷若冰霜的稚嫩臉龐上依舊毫無表情,仿佛是在告訴她的對手,自己根本沒有認輸。
長曉不由得對這個對手產(chǎn)生敬意,帶著最崇敬的心情向她深鞠一躬,表達了自己最崇高的敬意,隨后遺林劍劍勢再起,他又投身到沙場之上,為了自己身后的麗州城竭盡全力。
西側(cè)戰(zhàn)場的情況比東側(cè)要復雜得多。
如奪晨所預料到的,狄隆軍的主力部隊在西側(cè)。
出發(fā)之前,圣薇王古越柯文已將自己身上的所有靈力盡數(shù)傳輸給了嘉澈,此時的她已經(jīng)可以最大限度地施展石伏陣,石伏陣起,法陣影響范圍之內(nèi)的所有士兵都能清楚地聽到統(tǒng)帥的號令,在清楚而又統(tǒng)一的指揮之下,波鈺奇軍的陣型在不斷調(diào)整與變化,無時無刻不在以最合適的陣型抵御對手的進攻。
不過能施展石伏陣的不僅僅只有嘉澈。
在破夜的幫助下,作為實際統(tǒng)帥的踆烏也可以施展石伏陣,而且他所施展的法陣影響范圍更大,狄隆軍經(jīng)由踆烏簡明有效的指揮,面對著波鈺奇軍的陣型也在不斷變化,一點也沒有顯現(xiàn)出來在人數(shù)方面的劣勢。
雙方你來我往,勢均力敵而又各不相讓,左右這場戰(zhàn)爭結(jié)果的,就是那兩個操控靈陣的人。
不過還有一個變數(shù),就是那個披著死神的外衣,來去都不可阻擋的人,破夜。
帶著黑色的面具,穿著黑色的戎裝,揮舞著通身漆黑的無影劍的破夜絲毫不在意波鈺奇軍陣的干擾,憑借著自己高超的劍術(shù)和云霧盾的保護,這個身形瘦削但出手狠辣的死神邁著堅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了嘉澈所在的位置。
自戰(zhàn)端初開的時候起,奪晨就一直待在嘉澈的身旁,時刻保護著她的安全。他早就料想到了,這個在四十多天前孤身一人闖入圣薇王府大鬧他的婚宴而后又能全身而退的敵人,必會在這個關(guān)鍵的時點出現(xiàn),刺殺嘉澈。所以當他見到孤獨而又殘暴的身影出現(xiàn)的時候,沒有一點驚異之色。
奪晨揮舞起為自己量身打造的銀白色澄明槍,擋在了破夜的面前。
無影劍起勢
破夜無需試探,劍招一起便是朝著奪晨的面門刺去,原本這只是平淡無奇的一招刺擊,但在破夜的手中,這簡單的一刺便有可能是最兇險的招式,奪晨雖然心里并不懼怕破夜,但招式上卻也不能輕視,澄明槍舞起,精鋼鍛造的槍頭自下而上挑起,不偏不倚打在無影劍之上,一下子就將無影劍震離了原來的軌跡。
被奪晨破了第一招,破夜一點也不驚慌,無影劍在空中轉(zhuǎn)勢,變成了由上而下的劈砍,鋒利的劍氣隨之而生,以開山之力劈向?qū)κ?,這一次奪晨不敢格擋,連忙帶著澄明槍側(cè)身躲閃,無影劍沒有劈到目標,但勢大力沉的劍勢仍在地上留下來一條長長的裂痕。
趁著破夜上一招未收下一招還未起的空擋,奪晨甩起澄明槍,像一條毒蛇一般沖向破夜,帶著劇毒的獠牙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它的獵物,想利用這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將它一下子吞入自己的腹中。但破夜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無影劍再度揮起,像是一只蒼鷹一樣在空中展翅,隨即向著那條白色的毒蛇俯沖而去,堅實有力的鷹爪只用了幾下子,就逼退了剛剛還勢不可擋的毒蛇,逼得他后退了數(shù)步,不敢前行。
破夜沒有給奪晨任何時間,手中的招數(shù)又起了變化,無影劍似惡狼一般撲向?qū)κ?,奪晨只得抬起澄明槍進行格擋,像是撐起了一把白色的傘擋住了破夜的進攻,但在無影劍暴風驟雨一般的攻勢面前,那桿銀白色的長槍越來越顯得單薄與脆弱,無影劍刮起的劍雨速度越來越快,攻擊的方式也越來越刁鉆與詭異,擋在奪晨身邊的那柄傘被無影劍戳了無數(shù)個窟窿,就要擋不住了。
“這不是長義的招式么?”奪晨震驚,但他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時間來驚訝于自己的發(fā)現(xiàn),無影劍向著自己的胸口襲來,他下意識用槍擋了一下,卻沒有時間抵御破夜腳上的進攻,自己結(jié)結(jié)實實被破夜踹倒在了地上。
奪晨想爬起來,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做不到了,就在他被踹倒在地的一瞬間,他的身體仿佛是被什么力量禁錮住了,根本不聽自己的使喚。
這是鎖鱗陣!奪晨想高聲呼喊,提醒嘉澈危險,但他的全身已經(jīng)被破夜緊緊地束縛住了,就連呼喊這件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出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影劍斬斷了自己身后的重重固守的盾牌防御,看著破夜一步一步走向嘉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