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古怪的祭司
她一路飛奔，回到客棧，心頭狂跳，喘息片刻后才發(fā)現身上有多處被刺傷，有的離致命處不到一寸。她舉起妖怪的劍仔細察看，不出所料，的確是隕石打造。此劍并不見如何鋒利，但極其堅韌，入手沉重，呈墨綠色，劍身有很多菱形花紋，應該是隕石自帶的，非常漂亮。周語琴越看越喜歡，心想差點把命送了，總算有點收獲。
她脫了衣服滑進浴桶，長舒一口氣，只覺得全身酸痛，被熱水一泡又十分爽快。她凝神思索晚上發(fā)生的種種：皇宮之中確實像魏征所說，有神將護衛(wèi)。那妖怪貼了什么“隱妖符”，所以才能躲過神將的耳目。上次他與守衛(wèi)鄧顯交戰(zhàn)時肯定用了妖法，這次戰(zhàn)自己不過，不得已又使出妖法，結果兩次都被神將發(fā)現。那玄真不知什么來路，竟與妖怪勾結。
自此以后，周語琴只在客棧呆著，深居簡出，倒也平安無事。又過了七八天，懷化大將軍府來信，說東西已到，放在老地方，要她自己去取。她出了客棧，走了約一里路，來到一座庭院。院內無人，十分寂靜，周語琴卻心頭鹿跳，勉強平復下來。她對這院子熟悉無比，徑直來到主屋。屋內陳設依舊，只在屋角多了一圈屏風。她推開屏風，走了進去，見一張高桌上放著一個箭壺，里面插著幾十枝箭，除此以外，再無其它。正疑惑間，屏風外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語琴，你來啦！”
周語琴如遭電擊，只覺得咽喉發(fā)干，兩腿發(fā)軟，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兩行清淚流過白玉般的臉龐。男子說：“東西我給你帶來了，給！”說著，準備打開屏風。周語琴趕緊拉住，說：“把東西放在地上，你走吧！”男子略一停頓，說：“我不知道你準備用它來干什么，可我很擔心你，這東西用起來還有不少門道，讓我給你講解一下吧?！敝苷Z琴猶豫了好一會，終于放了手。屏風打開，那個她拼命想忘記卻又怎么也忘不了的男人出現在面前。她手足無措，滿臉通紅，低頭說：“東西放下，你……”話沒說完，粉唇就被他的雙唇緊緊封住。她渾身發(fā)軟，想要推開他，卻手腳無力。他說：“琴，想死我了！”一把將她撲倒在地。她想說什么，但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兩行熱淚緩緩流下。男子愈加放肆起來。周語琴嘆了口氣，輕輕點了他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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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語琴走在回靈州的路上，馬上多了一弓。此弓大有來頭，名叫射日弓，又名“繁弱”，相傳是后羿留下的，幾千年來無人可以張開。若是換作以往，她根本不會去嘗試，但如今內力大增，勉強可以張個一小半，十來次。周語琴在亂世時學過箭法，水平尚可。這一路走了半個多月，她除了勤習秘籍上的心法，就是練箭。她的真氣雖然已經進入任督二脈上的分叉，更上一層樓，但這分叉極長，猶如主干，因此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她一路風餐露宿，終于來到空洞山，原以為妖洞并不難找，沒想到把山繞了好幾圈，也沒找到洞口。周語琴十分奇怪，她來時先去過一次靈州城，得知嶺南這些日子又發(fā)生了幾起失蹤案，看來兔妖還在作案。她又仔細探查了一番，仍無所獲，無奈，只得來到對面山頭，找個隱秘處躲藏起來，暗中監(jiān)視。不料這一等就是三天，連個影也沒見著，苦不堪言。周語琴心中自嘲：古有癡人守株待兔，今有語琴守山待妖。
這天晚上，月光皎潔，她又在苦等，正在失望之際，突然發(fā)現前方山腰處多了一個身影，速度甚快，往北而去。周語琴長舒一口氣，緊緊跟上。不料那身影施起妖法，速度越來越快，任憑她輕功如何了得也無法追趕，眼睜睜看著他消失不見。周語琴料他辦完事還要回來，索性在他去的路上找了個地方躲好，躺下休息。也不知睡了多久，天色漸亮，周語琴迷迷糊糊地聽到遠處有腳步聲，來勢甚急。她趕緊爬起，向外張望，只見前方一個身影飛速跑來，沒多久已到跟前。
那兔妖趕了一夜路，正要回家休息，忽然聽到后背有人喊：“兔兄請留步，等等我！”他一驚，回頭看去，是個年輕女子。兔妖問：“你是哪里來的小娘子，叫我作甚？”
女子說：“你家奶奶叫我迎你哩?！?p> 兔妖疑惑道：“從沒聽說有這種事，你是哪里來的善人？”
“我不是什么善人，我是南山的狐仙，你家奶奶小時候的朋友?！迸右娡醚恍?，指著一塊大石說：“看我法力！”說著，揮掌劈去，那石頭頓時裂為兩半。
兔妖嚇得吐出了舌頭，人又老實，頓時信了，咧著嘴說：“大仙，憑你這法力，若是去石場，每天還不賺他個幾吊錢？”
女子笑道：“我這算什么，哪比得上兔兄你，馬上就可以去天庭做官，逍遙快活?！?p> 兔妖跺腳嘆道：“嗨，不當人子，倒霉透頂了！這官做不成哩！狗咬尿泡空歡喜！”
女子問為何，兔妖道出原委。這些日子妖王分派他去瑞風村殺人，沒想到這村中有個祭司，十分古怪，每晚不睡覺，挨家挨戶地轉悠，不知在干啥。兔妖說：“奶奶吩咐過了，只能晚上悄悄地動手，不可被人發(fā)覺。我已經去那個村子好幾次了，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這該如何是好？”
女子想了一下，說：“你辦事不力，你家奶奶怕是要罰你哩！”
兔妖慌了，磕頭道：“大仙幫幫我，別告訴我家奶奶，日后去了天庭必不忘大恩大德！”
女子猶豫片刻，嘆道：“哎，誰叫我喜歡助人呢，就幫你一次吧。我們狐仙最會魅術，晚上我在村子等你，幫你搞定那個祭司?！?p> 兔妖大喜。女子問道：“你們家的門在哪里？”
“你既是奶奶的朋友，怎會不知道門？”
“我來這里的時間不長，昨晚又睡迷糊了?！?p> 這兔妖果真老實，說什么信什么，答道：“那山上有三棵柏樹，到樹邊念一聲‘阿咪嘛啦吽咦沓’，門就會露出來，記住了，別再忘了?！?p> 女子牢牢記下，問了村子位置，和他約好時辰，又警告他此事不可告訴任何人。兔妖滿口應允，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周語琴本想問明洞口后就殺了兔妖，又怕貿然進洞不知虛實，決定再探查一下。她急忙找到馬，一路飛奔前往瑞風村，跑了幾十里，下午時分終于趕到。她假裝過路的，到一戶村民家討水，順便問起祭司。村民忌生，周語琴只得掏出一吊錢，這才問個明白。那祭司是前些日子才來的，正好村里缺祭司，便住了下來。他平日里也沒啥古怪，就是大白天愛睡覺。
當晚子時，周語琴在村外山上監(jiān)視。鄉(xiāng)下人家睡得早，此時村子里早就萬籟俱寂，唯獨一盞微弱的燈光還在緩緩移動。兔妖也趕來了。周語琴叫他耐心等待，沒見到信號不許過來，兔妖連連點頭。她悄悄摸入村內。村民都不會武功，又睡得香，她進得輕而易舉。這時燈光在一戶人家窗前停了下來，周語琴躲在暗處看得明白，見那祭司年齡倒也不大，手中拿著一根管子，正往屋內吹氣。過了一會，他估計差不多了，推窗進屋。周語琴知道那人吹的肯定是迷香之類，這在江湖上是常用手段，但看他爬窗的姿勢似乎不會武功。她摸到窗前，往里窺探。屋內睡了好幾口人，其中一個是小孩。祭司走到孩子身邊，一手拿著細針，對著腳跟輕輕扎下，另一手拿著一個小瓶子接血。周語琴在外看了，不明所以。那祭司倒也沒接多少血，便爬窗出來，又去別的人家。接下來，他一戶戶挨個過去，每次都只采孩子的血，不分男童女童。
周語琴見他行事如此詭異，雖然看不懂，但斷定必是邪術無疑，再說時間也不早了，于是上前點了他穴道，拖到村后訊問。祭司突然被抓，十分驚恐，可還要狡辯。周語琴不想與他啰嗦，點了他豁中穴。祭司疼痛無比，剛要叫喊，早被堵住了嘴，這下更加難忍，終于招供。
千百年來祭司們口口相傳，說自遠古時代就傳下一個長壽秘方，專供他們修煉。在嶺南封州有一個很大的祭司行會，一直在尋找這個秘方，就在幾年前，有了很大收獲。周語琴抓住的這個人名叫錢寶，原先也是行會一員，因行為不端被趕了出來。他懷恨在心，又貪念秘方，便偷偷潛入行會，結果被人發(fā)現，趕緊逃走，但還是拿到一頁。雖說只有一頁，錢寶仍如獲至寶，仔細鉆研后就照著練起來。
周語琴感到奇怪，什么樣的秘方，還要采集童血，必是邪術，于是繼續(xù)逼問。錢寶禁不住，只得拿出一頁紙來。周語琴看了一愣，紙上的字十分古雅，是用大篆書寫的?？偹闼冗^不少墨水，費力地瀏覽了一下，見紙上的內容斷斷續(xù)續(xù)，前后不連貫，寫著：五臟六腑之童血……童之血為瞳子……陰極在血，如童木……丹田之氣血不歸，則如童梁……。
周語琴原以為紙上所寫必是荒誕不經，沒想到語意居然頗為精妙，雖然讀不懂，但感覺不像是邪術，又想起王麻子也曾說過秘方的事，不如交給他去辨別，于是把紙收入囊中。至于錢寶為何要采童血，她看了紙后已經猜出幾分，當即再次逼問。果然，和她預料的一樣，錢寶明明讀不懂秘方，偏要瞎練。他見滿紙都是“童、血”，就以為練功前必須先喝童子血，因此找到這個缺祭司的村莊，每晚出來采集血液。
周語琴心中一直有一件為難之事，如今看著錢寶，反而有了主意，立即出村來找兔妖。兔妖正望眼欲穿，見她回來，急忙問怎么樣了。周語琴說：“那祭司還有些本事，我和他大戰(zhàn)了一回，終于將他打倒了?！?p> 兔妖千恩萬謝。周語琴問：“按你家奶奶的意思，隨便殺哪個都行，是吧？”
兔妖點頭稱是。周語琴說：“既然如此，給你省點力氣，就殺那個祭司吧，他現在像死狗一樣被我放倒在村后了?！?p> 兔妖大喜，飛也似地去了，沒過多久又飛也似地回來，說人已殺死，大功告成。周語琴笑問：“你家奶奶準備什么時候來抓人??？”
這兔妖因連續(xù)幾次殺人失敗，在外面呆得久了，知道的事比先前那兩個兔妖多，當即搖頭道：“我也聽說了村民失蹤的事，但不是我家奶奶干的?！?p> 這一下大大出乎周語琴意料之外。她裝作可惜地說：“哦，是嗎？我本來還想問你家奶奶討幾塊人肉吃哩?！?p> 兔妖說：“奶奶這幾年一直呆在山里，從未離開過，不可能去抓人?！?p> 周語琴又問了一些洞里的情形，忽然指著前方說：“咦，你家奶奶來了！”
兔妖一驚，忙回頭。周語琴拔劍輕輕一揮，將他斬成兩段。果然是把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