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很快就到了，程可陪著兒子、父母在周邊耍了兩天，又跟凡凡好說歹說請了假，按照原定計劃去了武漢。
這座城市對程可來說情感上有些復雜。一來她在這里度過了最快樂的幾年，讀書的時光在已經(jīng)工作、經(jīng)歷了世事的人來說是一段最值得回味的單純歲月，更遑論她在校園里面收獲了真摯的友情和足以一輩子交往的好友；但同時也是在這座城市，生活的打擊來得猝不及防。
“本次列車即將進站，列車前方停靠的是本次終點站——武漢站，武漢，HUB省省會，是華中地區(qū)......”熟悉的到站播報響起，程可東西帶的不多，一個小旅行箱拖了就隨著人流擠向出站口。“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和導師順利溝通，要是一切進展順利，說不定還能和張欣她們聚一下？”五月湖南湖北天氣很像，就是跟抽風一樣。一天之間可能從春天進入夏天，也可能從夏天回到深秋。好在這回運氣不錯，恰恰好的春末夏初，暖風吹得剛出站口的程可心中很是熨帖，“也許這次武漢之行會能讓我得償所愿？”程可現(xiàn)在心里很清楚，考博是件比較麻煩的事情，僧多粥少，不光是自己成績要合格，關鍵還得看導師能不能有多的名額，大家?guī)缀醵嫉门抨犅齺?，她這突然的造訪，不知道導師能不能有商量的余地。
坐在地鐵車廂里的程可有些小疲憊，要不是車廂內(nèi)報站聲提醒，她也許會迷迷糊糊地坐過頭。一一出地鐵站口，她就有點抓瞎了，光谷站口外面整個就變成了一個大工地，近四年沒回來母校，也不曾想過這個交通路況都成了一個她都不知道該選擇哪個門進的局面?？粗淮笮洼d重車壓得坑坑洼洼的路面，程可不禁想到“還好，行李帶的不多，不然這箱子會拖垮掉?！?p> 因為修地鐵，本就不多的兩旁的樹更是沒見到幾棵了。要說這天氣如果是出去玩玩，行李不多，心情閑適那還是很愉快的，但對于等了半天沒攔到的士，且臨近中午太陽愈發(fā)灼熱的程可來說就沒那么舒服了，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就跟著地面上正在蘊積的熱量一樣越來越燥了。還好運氣不錯，一臺送客過來的的士正好停在了離程可20來米遠的地方，她顧不得行李箱的輪子，拖著就往的士飛奔，當真也就是腳快了一步，不然好險被一對男女朋友給截掉了。
“去哪兒？”的士師傅送了剎車，發(fā)動了車子。
“去華科?！背炭砷L舒一口氣，車里有空調(diào)，很是涼快。
“華科？這么得幾步路撒。兩站，可以坐公交呢，你那邊也不好走?！彼緳C有些不情愿。
“幫幫忙，我有行李，著急辦事，你要不可以繞后面豫園那邊進去好不？”程可怕司機不愿走，提供一個比到大門口遠一點的路程，當然也省的去大門口等通勤車了。
“要的羅，看你有行李，不然我真的不愿意往那邊走?！钡氖繋煾狄呀?jīng)上了路還在絮絮叨叨。
這要是以前的我估計就得不好意思了，程可心想道，這人一出社會尤其結婚后臉皮也變厚了，她想來不覺宛爾。
車子一開進校門就感覺和外面分割成了兩個世界。當年報考華科時這個學校的環(huán)境在程可那兒也是個大大的加分項，雖然不是北大清華那樣的名氣大，歷史悠久的老學校，但老校長朱九思在位時的治學理念，以及對學校環(huán)境打造的定位讓她很是贊賞。
整個校園樹木郁郁蔥蔥，環(huán)境宜人，要說是森林學校也不為過。記得讀書時每天早上天還沒完全亮就能聽到各種小鳥嘰嘰喳喳的報早聲，夏天學校內(nèi)溫度比起WH市火爐天然就低了好幾度，灼熱的陽光僅能透過彼此遮蔽的梧桐葉偷灑進幾縷，不會覺得熱，只會感到光影變幻的美麗。甚至雨不大的時候，在學校內(nèi)連把傘都可以不用，讓你盡情享受雨絲如霧的浪漫感覺。到了秋冬天，盡管主要樹木梧桐開始凋敝，但是金黃色的葉子鋪滿校園大小道路也別有風情，腳步和自行車踩壓過去時的聲音都是校園里獨特的旋律。
“能再來安心讀幾年書就好了。”程可下了車提著行李走進了事先訂好的學校學術交流中心九號樓單人間。要說現(xiàn)在經(jīng)濟條件也不是不能住更好的八號樓，只是九號樓挨近教工食堂，又緊貼當年讀書時的宿舍樓，這讓程可如果能來學校一定會選擇這兒。說起來也是巧，當年他們讀碩的的時候正趕上學校宿舍樓不夠，一批部分院系的文科碩士就被分散安排在了學校提供給青年教師的臨時宿舍區(qū)，一來寬敞自由，2個人住一個2室一廳，二來沒有門禁，自由的很。
“給導師打個電話？”剛剛放下行李整理好床鋪的程可撥通了號碼。
“喂？”電話另一頭傳來了導師久違的聲音，畢業(yè)后大家先是個忙工作，少有回學校的，和導師之間的聯(lián)系更多靠微信QQ。程可倒是每年春節(jié)中秋端午雷打不動給老師集卡片和節(jié)日禮物，和老師關系雖然沒有生疏，但是直接通話交流確實也寥寥無幾。他突然還有些小緊張。
“趙老師，你好，我程可呢?！?p> “哎呀，程可啊，你好你好。有什么事情嗎？”導師熟悉的口氣讓程可松了一口氣。
“勞動節(jié)快樂！趙老師，您假期沒有和師母轉轉走走，休閑一下？”程可繼續(xù)和導師問著好。
“沒有，哈哈我們不湊那個熱鬧，五一出去不就是看人山人海，我和你師母搞不動，寒暑假會出去走走。你也沒有出去啊？”
“恩是的，這種小長假人反而多。我跟您一樣就學校放大假出去走走?！?p> “你爸媽身體還可以嗎？我記得你爸爸比我小一點，他退了沒？”趙老師和程爸認識，問起了程可父親的近況。
“謝謝趙老師關心，我爸媽都還行。爸爸比您小一歲，還差個幾年退休?！?p> “是的，我記得也是。你上次微信上說有事要找我，什么事情??？”趙老師關心的問。
程可忙接著話頭，“您下午有時間嗎？我就是考博的事情想請老師指點下。”
“考博啊，這樣，我下午來一趟學院，你到那個4樓我辦公室等我。下午3點行不行，你現(xiàn)在是來了武漢，還是在來的路上？”
“我剛剛到了集貿(mào)這里的九號樓，3點可以的，就是怕您中午要休息?！背炭珊芨屑だ蠋熢诩倨谠敢鈸茳c時間見她。
“那我們下午三點。”
久違了的食堂飯菜，讓程可覺得特親切，而且還別說華科飯菜本就不錯。吃完飯她回房間淺淺的瞇了一小會兒就開始想學院走去。還是哪些熟悉的路，還是哪些當年就挺立在此的樹木，但身邊經(jīng)過的卻不再是當年的那些人。程可心中有點百感交集?！拔乙郧皼]有這么多愁善感啊，”想當年全院那屆學生只有她一人是工科背景轉專業(yè)過來，大家經(jīng)常打趣她是院系里和華科氣質(zhì)最合拍的。
假期的學院辦公室安安靜靜，走在樓道里只能聽到腳步聲，相比較外面的溫度走廊里整個清涼得過分，程可突然有點小腹發(fā)疼發(fā)緊的感覺。“不是吧，現(xiàn)在上廁所？”還好走過窗戶一陣暖風吹過來舒緩了一下感受。前面幾步遠導師辦公室的門開著呢，“趙老師還是這么準時，從不讓任何人等他。”程可心中好幾份感慨。
“叩叩，叩叩”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讓門內(nèi)辦公桌后的人抬了頭。
“趙老師，您好!”程可走進去先鞠了一躬，把自己帶著特產(chǎn)往辦公桌腳邊放好?！胺偶龠^來看您打擾您休息了?！?p> “你看看，你這是干什么？來就來了，帶什么東西。再說你年年都寄了東西，沒有必要的?！壁w老師起身給程可泡了一杯茶。“坐坐，我看看你有沒有什么變化？”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爸爸經(jīng)常這么跟我說的。我就表達下我的小心意，您不受著我還心里難受呢?！崩蠋煹拇蛉ぷ尦炭梢草p松了一下?！澳X著我有變化嗎？”
“還好，之前你生孩子前后那段時間我和你師母看朋友圈覺得你還是有點變化，那肯定你媽把你養(yǎng)得比較好呢?！壁w老師繼續(xù)調(diào)侃，“現(xiàn)在還可以，不過沒有到你讀書的時候那個最佳狀態(tài)。
“不能比啊，趙老師。我那時候還是個姑娘呢。現(xiàn)在當媽媽都幾年了。再說那時候讀書時間還是多一些，搞點運動健身也方便些?，F(xiàn)在有點時間要給孩子了。”
“嗯這也是，你家小朋友多大了？”
“今年九月份滿四歲，馬上升幼兒園中班了?！背炭烧遄昧讼禄卦挘耙驗橛羞@么大了，又入園了，我爸媽也就還幫忙帶的動，我就想著可以趁著這個時間把學位再沖一沖?！?p> 趙老師點了點頭，“這個想法是不錯，時間也卡的還好。不過現(xiàn)在讀博也比較麻煩，名額不多，考得人越來越多，畢業(yè)也越來越難。你要有個心理準備?！?p> 程可心中一喜，這個話沒說死，看來有戲?！笆堑?，我也是這么想的。其實我還是了解這個情況的，我現(xiàn)在工作大學跟咱們學校比肯定不是同一檔次，但它也是個重點，所以評職稱競爭也蠻激烈。78年后出生的老師評定副教授博士學位是個基本條件。我這是逼著上也得上。不過本來我也還是想在專業(yè)上再提高一下，所以我就想著還是跟著您再打磨幾年，就是不知道老師您愿不愿意再讓我麻煩您幾年了？”
“哈哈，我沒什么不愿意呢。原來你碩士一畢業(yè)我就要你跟著我讀博，你那時候可能還沒體會這種壓力，你媽又只想著給你解決個人問題。不然現(xiàn)在都畢業(yè)了?！壁w老師想起以前有些感慨，半開玩笑半認真。
“是的！”程可重重點著頭，我都后悔死了，“當時我自己也有點糊涂。其實一開始確定在高校工作我就應該把書繼續(xù)往下讀的！”
“現(xiàn)在讀也不晚！你聰明又有靈氣，老師帶著還是不累的。當然學習自覺性很強這點最好了，要保持！”趙老師從不掩飾自己對程可的肯定和欣賞。
“謝謝趙老師！”程可有些激動，站起來又對老師鞠了一躬。
“坐坐，你不要太客氣，你爸爸這方面對你教育的好！”趙老師沉吟了一下，“今年我的博士名額只有3個，但是你來之前跟我打過招呼的就不止這個數(shù)了。有一個和你一樣是原來我的碩士，不過他比你小。還有幾個是各種亂七八糟的關系找過來的。那些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我自己還是愿意招自己原來一路帶上來的學生，我了解你們，你們也了解我，這樣我們后續(xù)學習配合中要省很多事。但是這里面有個先決條件就是你要上線。英語公共課，只能靠你們，專業(yè)課到時候我們還是會有考試大綱，到時候根據(jù)以往的筆記和老師的科研成果分析一下重點難點內(nèi)容好吧。既然決定了，這時間也不多，你就要好好復習了。不過我對你還是有把握的，當年工科轉考都行，這個更不用說了?！?p> “趙老師對我這么信任，我要考不上都對不起您。我回去以后就開始著手復習，有什么不明白的可能還要隨時向您請教，請您指導！”程可很開心得到導師肯定的答復。
“可以。你現(xiàn)在先把英語撿起來，去年開的參考書目先看看。等新的下來了我就發(fā)給你。”趙老師叮囑到。
“好的好的，那我就照您的意思來安排。”程可站起身，“趙老師，我不多打攪您了，本來假期還要您到辦公室來一趟，您早點回家。代問師母好！”
“好的，好的，代問你父母好?！?p> 程可走出來輕輕帶上了門，她的心情變得輕快跳躍，腦海里敲響了《天使愛美麗》中的那段輕靈愉悅的旋律。走出院系大門時，才剛剛下午四點多，陽光正好，溫暖的光線照在程可臉上，她仰起頭閉了一下眼睛，覺得心頭大石好像被敲掉了一塊，喜悅之情慢慢溢出。
“爸爸媽媽，”程可打通電話，“凡凡在干嘛？”
“還能干嘛，我們陪他在操場騎單車飛飛機，你那邊怎么樣？老趙怎么說？”程爸會很關心事情進展。
“一切順利，趙老師很好，他回復還是很肯定的，我現(xiàn)在就好好復習吧?！焙透改阜窒砗孟⑿那榭偸呛茱w揚的。
“那就好，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還待一兩天，想跟穎文她們聚聚，可以不？”程可想著爸媽帶凡凡也累，但是難得過來又很想和好友們聊聊。
“可以可以，我和你媽都同意，你自己只要注意安全就好。和凡凡講話不？”程爸問程可。
“好啊，凡凡凡凡，想媽媽媽？”“凡凡，你媽媽電話！”只聽到你電話里面自行車鈴聲傳來：“媽媽，我好想你，但是我要去騎自行車了?！?p> “哈哈！”程爸一頓大笑，“你搞你的去，你兒現(xiàn)在玩是頭等大事呢?！?p> “好的，爸媽你們辛苦了！”掛斷了電話，走在校園里的程可開始撥打好友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