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落 水
父親有日子沒回家，回到家中自然十分高興，一早起來說要給家人做早飯，表示一下他對家人的關(guān)心，這份心意真是難得！
而他又什么都不會，至今沒摸過鍋鏟勺子，粥都沒有熬過，飯也沒蒸過，連面條都不會下。
因著有奶奶和母親的操持，父親幾乎沒有干過家務(wù)活，只管操心地里的活和外面的事，奶奶和母親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條，后來又增回了能干的小嬸，就更不用操心家務(wù)活了。
看見昨天帶回來的一筐雞蛋，就說攤幾個雞蛋吧。
奶奶和母親饒有興致地看著，等著品嘗父親的杰作，我拿著碗筷坐在椅子上坐等出鍋。
雞蛋的香味散發(fā)出來的時候，我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父親指揮母親去切點小蔥撒上，聽起來會更香了。
然后父親炫耀地學(xué)著大廚顛鍋，前幾手還行，顛得像模像樣，父親越發(fā)洋洋得意，叫了一聲：“看我的“雞蛋餅甩向空中的時候，”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母親和奶奶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看著地上愣了一會兒，奶奶說“真敗家“。
勤儉了一輩子舍不得浪費一粒糧食一滴油的奶奶哪里舍得下。
母親也說：“還沒學(xué)會就顯擺，浪費了三顆雞蛋，還有一勺香油”
我的早餐落空了，想抱怨又不大敢，只好瞧著父親說：“肚子餓死了”
父親尷尬地拿掃帚把掉在地上的雞蛋掃在簸箕里，決定重做。
奶奶說不要求你做多好的飯菜，最起碼的學(xué)會做蔥花雞蛋面吧，關(guān)鍵時刻自己能喂飽自己。
母親說我來教你吧。
于是示范給父親怎么打蛋花，什么時候加水，面煮到幾分再加鹽和胡椒，快出鍋的時候再撒上蔥花，一鍋香噴噴的蔥花面就大功告成了。
父親說這個簡單，我一次就能學(xué)會了。
沒想到幾年之后父親的蔥花雞蛋面還真派上了用場，那是在小哥考大學(xué)的時候。
吃過了早飯后，父親說要出去網(wǎng)魚，我背起書包去上學(xué)。
春華顛顛地給我拿來雨傘，秋實小跑著拿來雨鞋，我夸贊了他們兩句，倆人樂開了花。
放學(xué)回家后看見小嬸哭紅了眼腫得象核桃。
出什么事了？我問。
原來是在我去上學(xué)的這段時間里，春華這個小鬼頭帶著秋實趁大人不注意時拎著小桶拿著小棍出去捉魚去了。
兩個小家伙在田野間瞎逛了一陣子后來到了河邊，一只大青蛙跳進了水里，引起了倆人的好奇，就在他倆拿小棍子去撈的時候，春華掉進了河里，秋實哇哇大哭著去拉哥哥，也滑了進去。
河岸邊過往的行人看見了，大聲驚呼有小孩掉到河里了，家里人才發(fā)現(xiàn)春華和秋實不見了，都往河邊跑，母親的鞋跑丟了也顧不上，奶奶跑了幾步一跤跌倒不起，暈了過去。
父親正在河邊網(wǎng)魚，急急忙忙往出事地點跑過去，幸好已經(jīng)有一個路人救起了小秋實，還有春華在水里，父親吸了一口氣潛下水，摸到了小孩的一只腳，奮力往上一提把春華救起。
父親和母親抱著孩子回家的路上，才發(fā)現(xiàn)倒在地上的奶奶，急忙叫上左鄰右舍一起，一部分人幫忙招呼孩子，一部分人送奶奶去鎮(zhèn)上的衛(wèi)生院。
小嬸從春雷的飯店聽說情況后，嚎啕著跑回家，后怕不已，好在兩個小孩因為發(fā)現(xiàn)救得早后已經(jīng)都已無大礙。
小叔是從學(xué)校放學(xué)回家后才得知這事的，嚇得不輕，說是要揍春華一頓，被父親攔住了。
秋實說：“哥哥掉進河里，咕咚一聲，被大青蛙吃掉了”。他是為了救哥哥，才掉下河的，說的小嬸含著眼淚又笑了。
奶奶在醫(yī)院已經(jīng)昏迷兩三天了，不見有好轉(zhuǎn)，醫(yī)生說情況不樂觀，建議轉(zhuǎn)到縣里大醫(yī)院。
第四天的時候，奶奶終于睜開了眼睛，神志清醒了。
她老人家把一家人都叫到床前，說自已不知道活不活得過來了，趕緊把重要的事情都交待一下，怕突然走了留下遺憾。
奶奶讓我家和小叔家把家分了，樹大分丫，兒大分家，總是要分的。家里的錢在奶奶床頭的小盒子里，一家一半，蓋房欠的賬也一家分一半。
都各自好好過日子吧！
說罷又昏迷了過去。
醫(yī)生們都認(rèn)為奶奶的情況難以預(yù)料，叫家人做好心理準(zhǔn)備，一家人都傷心不已。
想到辛勞了一輩子的奶奶，還沒亨到福就病成這樣，真是扎心。
奶奶在醫(yī)院昏迷了將近十天，淅淅瀝瀝的雨也一直沒有停過。
直到有一天雨停了，太陽明晃晃地照進窗戶里，奶奶的眼皮動了一下，突然睜開了眼，從那一天起，奶奶慢慢好了起來。
奶奶說她老人家昏迷期間，總是在做夢，夢見有綿延不盡的山林溝壑擋在面前，怎么翻也翻不過去，怎么這么難呀？
有時是白茫茫的水，大風(fēng)大浪，無法前進半步，把她老人家困在里面，不能脫身。
直到有太陽光照射到臉上的時候，這些阻礙都消退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人間。
有可能是明亮的太陽光讓步奶奶退去了水災(zāi)的陰影，心里上的壓力減輕了，病也就慢慢好起來。
連醫(yī)生都說是個奇跡，大家都說奶奶渡過這關(guān)，必有后福，將來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