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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河的原風景

第六十三章 父親陪讀

飲馬河的原風景 空心菜頭 4006 2019-08-15 18:29:56

  還有一個月零幾天就要高考了,全家人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小哥的高考上,

  奶奶有事沒事就往志志家跑,看志志奶奶給志志做什么好吃的,回來也盡量張羅,然后叫大哥帶到學校去,基本保證小哥每星期都能吃到肉和雞蛋,看著香噴噴的飯盒,我不免咽了幾口口水。

  奶奶瞧了瞧我的饞樣,說:“蓮子別著急,等你考大學時奶奶也給你做,比這還好的呢”

  我眉開眼笑地說聲:“我才不饞呢,等我考大學時天天吃好的”。

  這次大哥帶補給給小哥之后,打電話到春雷家,母親去接的電話,說是小哥說叫母親去學校一趟。

  母親忙得都走不開,對城里也不熟,除了東門的菜市場,哪里也沒去過,要去,還得是父親去。

  奶奶于是去河對岸秋蕓的藕行找父親,催促他去小哥的學校,說孩子叫父母去一趟,一定是有什么事兒,會不會是胳膊上的傷又犯了?

  父親說有什么事他不跟青松說說就得了,還非得回來叫父母去一趟,我這兒正忙著呢,又耽誤我的功夫,半天的工錢又沒了。

  一邊說著,一邊洗掉腿上手上的泥巴,收拾好擔子,回到家里來,換了身干凈衣服,飯也沒吃,攔住村頭的中巴進城去了。

  不知小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驚動家里的人去,連大哥都解決不了嗎?

  父親去了之后,回來是這樣描述的:

  父親見到小哥的時候,發(fā)現他消瘦得眼皮凹下去了,眼眶烏青,不住地打噴嚏咳嗽。

  生病了?父親問。

  小哥點了點頭,來不及說話就又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噴嚏打開了。

  小哥說宿舍八個人,一個得了流感,全宿舍遭殃,已經有四個都染上了,晚上睡覺咳嗽聲不斷,根本睡不好,他已經發(fā)燒了一天了,為了不傳染影響別人,他們這些已經有癥狀的同學要么回家要么在學樣附近租房子住,都搬出去了,他也想搬出去住。

  父親看他那個可憐樣,臉上都看不見肉了,也十分的心疼,就問了:“要不回家住幾天?”

  小哥搖搖頭,說:’晚上還要上晚自習呢,快高考了晚自習至關重要,好多的試卷題都要靠晚自習的時間來做呢,回家住就上不成晚自習了“。

  父親又問:“那在學校旁邊租房子要多少錢?“

  “離學校越近的地方越貴,要三百塊,稍微偏遠一點的二百”。

  父親吸了一口涼氣,快頂上半個月的工錢了。

  要不先回家住幾天,等感冒好了再回宿舍住,這租金實在是太貴了,父親這么想著。

  小哥好象看穿了父親的心思,縮起脖子看了看遠處說:“七八個人的大宿舍,還是不清靜,晚上睡不著覺,我自從手摔傷了返校之后就睡不著覺了,每天睜眼到凌晨三點,就是睡不著“。

  父親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小哥,確實是瘦得脫了形了,原來是得了失眼癥。

  父親決斷地說:“咱們就租個房子吧,在學校周圍,三百就三百,貴也只有一個月,沒什么舍不得的“。

  小哥有些欣喜,咧開大嘴笑了。

  于是乎父親回到家來,跟母親和奶奶說了一下,就收拾了幾件衣物和生活用品,去學校周圍給小哥租房去了。

  父親也不知道具體收拾些啥好,看見小哥房里他常用的木箱子,就背了去,又覺得小哥下了晚自習要吃點霄夜,又把家里的湯鍋拿了去,裝了幾顆雞蛋,說是可以借房東的廚房下點面條給伢子吃。

  母親表示懷疑,說你會下面條么?

  父親說:“我啥不會呀,你們平時干活我都看在眼里,看看我都會了“。

  母親將信將疑。

  種了一輩子地的父親,開始了跟小兒子陪讀的生活,他傍晚離家去出租屋,等小哥下晚自習,做點霄夜給他吃了,兩人就睡,一大早,小哥起床上學了,他再坐車回村,接著在秋蕓的藕行干活。

  這是他這幾十年來都沒有體驗過的生活,從未做過飯,但現在要自己做面條,他在房東的廚房里搗鼓了半天,掐著時間做了一鍋面條,還放了胡椒和味精,自己很滿意。

  小哥回來吃了一碗,連湯帶水的喝了個干凈,父親很是欣慰,覺得自己的廚藝那是不錯的,不比做了一輩子飯的奶奶差。

  小哥吃完了一抹嘴說:“要是再撒點蔥花就更香了“。

  父親第二天一回家就直奔菜園子里挖了一把香蔥洗凈,放在塑料袋里,以免下工后進城的時候忘記了。

  父親這個粗枝大葉的大老爺們竟也變得細致起來,母親戲說這個家也只有老二能把他整成這樣,不然任誰也不能叫他去洗手做飯的了,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了降一物。

  小哥跟父親搬進出租屋的第一天,下了晚自習吃完父親做的面條后,躺在床上翻書,看到夜里十二點,勞累的父親呼呼睡完一覺了,一睜眼發(fā)現他還沒睡,并催促他早點睡下,明天再接著用功。

  小哥說不是我要用功不睡,是睡不著。

  就是失眼,不到凌晨三點就是睡不著。

  可能是天太熱鬧的,父親說明天把家里的電風扇帶來吹就不熱了。

  可是小哥感冒未好,還在打噴嚏流鼻涕,吹電風扇恐怕更加不好,還是手頭這把小蒲扇,輕一下重一下的搖一搖比較合適。想到這,父親爬起來,搖著蒲扇給小哥納涼。

  小哥一直睜著眼,望著蚊帳的頂。父親想找話題來跟他說幾句。看見床頭的小木箱子,從蚊帳里伸出手去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個小的紅殼筆記本來。

  父親翻開小紅皮的日記本

  某日,老師家訪,說我上課拽小翠的辮子、還頂嘴,被罰跪半日

  某日,往茅坑扔石頭,不知金貴叔正蹲茅房,見(濺)了他一......,被用掃帚打胳膊和手......

  某日,拔公雞毛做毽踢,翠春奶奶抱雞來告狀,被用搟面杖打后背三下......

  父親笑了:翠春奶奶家的公雞都快拔禿嚕成肉雞了,老子能不打你嗎?

  還有,你金貴叔蹲茅房你往里扔石頭塊干嘛?老子要不打你,都對不起列祖列宗......

  小哥聽父親在那里念著,扯過一條被單躲在被單底下快笑抽了,被單一個勁地抖.........

  被表揚只有二次嗎?不止吧?一次是踢毽第一名?一次考上高中?不會吧,我記得你媽說過,你剛出生那會兒,我看你哭得響亮表揚你說:咳!多棒的一個勞動力!這算不算是表揚?

  ......

  原來在小哥的記憶中,父親永遠都是扮演著一個嚴父的角色,沒有一點溫情和慈祥。

  父親有些自責,開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小哥在被單底下笑夠了,看見父親在那里沉思,想緩和一下氣氛,于是說爸你在掃盲班還認識了幾個字,不算是文盲吧?

  父親來了精神說:“我怎么能算是文盲呢,以前小隊分糧食我都是可以當記賬員的,要不是家里窮沒條件,我也能象你們一樣讀個高中大學的”

  小哥說:“對,憑我跟我大哥的智力來看,應該也是遺傳了您的基因,您當年要是有條件,肯定也是一文化人了”

  父親受了抬舉,瞇縫起眼睛開心地笑了,

  小哥說喲,您還當真了,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父親作勢要打他,父子倆在床上笑成一團。

  笑夠了,父親他問小哥:“你小時候我打你那么多,你恨我嗎?”

  小哥說:“恨過,小時候特別恨,覺得父親不喜歡我,后來不恨了”“從啥時候開始不恨的?”,父親問。

  “那次賣冬瓜之后”,小哥回答。

  父親抽了一支煙,說:“我現在想想,以前打你打得太狠了,小時候你調皮搗蛋,我沒好脾氣,太不應該了”。

  小哥說:“您這算是跟我道歉嗎?兒子挨父親的一頓揍這不是太正常了嗎?您來陪我這一個月,天天給我做霄夜,足可以抵消以前對我的所有不好””。

  父親笑著說:“真的?這么說我這陪你一個月真值了”。

  為了緩和氣氛,小哥又說:“,我這兩天頭重得很,明天要不歇一天吧,我想騎車去文化路的草籽湖邊走兩圈。

  父親說好呀,咱們明天早上就去,去完湖邊再去大東門美食館吃桂花湯圓。

  第二天,小哥到學校請了假,借了同學的自行車跟父親一起騎行到草籽湖。

  天藍水清,微風徐徐,小哥倒在草地上睡著了。

  父親蹲在岸邊,看著這小城市中這么一塊清靜地兒,覺得沒有飲馬河岸的風景好。

  飲馬河岸邊現在正是酒曲草開花的季節(jié),紅得發(fā)紫的酒曲花芳香四溢,點綴在一叢叢絆根草和狗尾巴草中間,天然的美景,映襯著七家村一望無垠的荷塘,恍若人間天堂。

  小哥睡醒之后,父子倆開始騎車比賽,看誰先到達美食湯圓館。

  父親畢竟老了,可能是有些累,還是輸給了小哥。

  吃了香糯糯的桂花湯圓,小哥又點了幾樣小點,一碗牛肉粉,父親笑他跟父親年青的時候一樣能吃。

  回出租屋的路上,父子倆都騎得很慢,現在是慢車比賽,看誰停留在原地的時間長,這次是父親取勝,車把手把得穩(wěn),有耐勁。

  小哥不得不服。

  回到出租屋,小哥拿起書包說要去學校,還是在學校安心,一天不去上學心里不踏實。

  父親叫他去了,自己回家取了些香油和青菜,和在面條里用得上。

  這天下晚自習小哥回來仍舊是吃的泡雞蛋面條,加了幾片青菜葉。

  父親問小哥有沒有吃夠,小哥說吃習慣了,還好,蠻香的。

  父親笑了,說:“我除了會做這個,別的啥也不會,就這雞蛋面條也是我這輩子頭一回下廚,你是第一個吃的,別人都沒嘗過我做的飯”。

  小哥說那看來我還是很榮幸的了。

  父親說那是。

  這天晚上小哥十一點鐘就睡著了,睡得又香又甜,倒是父親半夜老是醒來,輾轉反側的翻身,拿起扇子給小哥搖扇。

  小哥早上醒來時問父親自己幾點睡著的,父親說十一點你就睡了,睡得那叫一個香啊,還說了幾句夢話,放了幾個響屁。

  小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哥說可能是前段時間虧覺了,現在得補回來,所以才睡得這么沉,

  父親說休息好了精神才好,才學得進去,吃得下睡得香才能考好成績。

  小哥說您可別給我壓力了,我就是因為上回聯考考了年級第一名,才失眠的。您是不知道競爭有多大,要想穩(wěn)住這個位置,心里天天都是焦慮的。

  父親說你不用考第一啊,考個大學上就得了,要第一干嘛。

  小哥說不,我的想法不一樣,我想上清華。

  父親嚇了一跳,說你這想法好是好,可是太難考了,考得上就上,考不上考個別的也行,你大哥說省城的好多大學都是很不錯的,志志就想上省城的農業(yè)大學。

  小哥說人各有志,雖說是難,可是宋家坡的宋家誠不是考上了嗎?他能考上我為什么不能考上?

  父親說隨你吧,不要太固執(zhí)了,考不考得上不要緊,別得神經病就行。

  小哥收拾東西去學校了,輪到父親整天憂心忡忡的了。

  他希望小哥寮現自己的愿望,又擔心小哥的心理壓力太大,一天到把自己弄得惴惴不安,七上八下的。

  小哥高考前的一個月,吃了一個月的雞蛋蔥花面,父親當了一個月的陪讀保姆。

  母親開玩笑說這是父親一輩子最難忘的經歷,從來都是一臉嚴厲的父親,終于在他小兒子身邊當了一回慈父。

  高考那幾天,父親仍然是傍晚時分去學校旁的出租屋里,堅守著最后一晚的陪伴,明天考完了就結束了,,

  父親早上起床后就退了房,收拾好行李物品回家,背回了小哥的木箱子。。

  小哥考完試后就自己空手坐車回家即可了。

  一家人都在家里等著小哥考完后回來估分數,大哥猶其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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