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叫不孤
季凌在黃莉的陪同下踏入慈善基金晚宴時,晚宴將將開場。
她是重要的董事,早到顯得不夠莊重,晚到又容易因為傲慢輕視落人口實,黃莉掐好了時間為她換裝和安排妝容,現(xiàn)下進入會場時,主要的董事正好前后到場,一會兒主持人就會致開場辭。
她今晚選了絲絨魚尾黑色晚禮服,緊身收腰的設(shè)計凸顯了她的玲瓏細腰,V領(lǐng)一字肩正好露出她精致的鎖骨和大片白皙的皮膚,肩膀處點綴的羽毛通過白與黑的色彩對比襯托了她莊重典雅的氣質(zhì)。
她盤起了長發(fā)化了淡妝,耳上一對祖母綠耳墜,顯得既高貴又嫵媚。
甫一入場就吸引了場內(nèi)無數(shù)人的目光,只是男士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是打量和欣賞,女士們的目光則是艷羨和嫉妒。
季凌從小在聚光燈下長大,習(xí)慣了形形色色的打量和猜忌,此時只是毫不在意地在黃莉陪同下輾轉(zhuǎn)和幾位相熟的董事先打了招呼。
“季總,好久不見!”
季凌循聲看去,是曾經(jīng)的合作伙伴正穿過人群向她走來,她本來不想和他打招呼,如今也不得不應(yīng)付一番:“陸總,好久不見呀?!?p> 陸成好不容易穿過大半個會場來到季凌面前,她剛進會場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女人仿佛是丟入黑暗中的夜明珠,人群中她更顯得艷光四射。
他瞇著眼睛從下往上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季凌,才笑道:“季總,上次合作時,我就給了你名片和我的私人號碼,說好了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你可是完全沒有打過我的電話哦?!?p> 季凌感覺到了陸成黏膩猶如在她身上撫摸過一遍的目光,心中一陣惡心,卻又不得不勉強應(yīng)付他:“陸總,你說笑了,你貴人事忙,我哪里好打擾你呀?!?p> “你這種大美人給我打電話,我榮幸都來不及,怎么會覺得打擾,你看我們兩家上次合作得這么契合,接下去還是有很多需要互相幫助的地方嘛?!标懗梢笄姓f道。
“陸總,我們是有些項目要和你合作的,Amy,回頭你準備一下資料,把我們最近在策劃的新方案整理了請陸總指點指點?!奔玖枰呀?jīng)有些不耐,一個眼神,黃莉就懂了她的意思。
黃莉反應(yīng)極快地應(yīng)了一聲,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雙手拿住名片兩角,略略傾身將名片遞了過去。
陸成眉頭一皺,又極快地松開了。他來的目的是問季凌要私人號碼,哪里是要她助理這種小角色的名片,也不是真的想談什么項目,只是這會兒即使不愿意,出于禮貌也只能隨意伸手將那名片抓在手里,心里暗暗下決心出去就丟了。
“季總真是心系工作,怎么這種場合還帶著助理?我聽說你之前那個男伴如今又和個模特搞在一起,這些戲子都是逢場作戲,沒有真心的,你何必老和這種人交往,平白降了身份,季總這種如珠如玉的美人,在我們?nèi)ψ永锵胍鯓拥那嗄瓴趴]有?要不,我給你引薦引薦?”
季凌真怕他當(dāng)著大庭廣眾的要說出不要臉的自薦的話來,連忙截住他的話頭,笑道:“我知道他們是戲子,不過有些場合需要男伴,帶著撐撐場面而已,今天來這晚宴,也是為了完成我爸爸交代的事兒,是正經(jīng)工作,自然要帶我的助理。我還年輕呢,要是被我爸爸知道了我和圈子里的傳出什么消息,過幾天他就得把我拉進教堂去結(jié)婚咯?!?p> 更不能和陸成這種色鬼傳緋聞,要不得叫人在背后笑死,季凌默默想到。
她才在晚宴呆了一會兒,重要的董事認得七七八八,本想看看黃莉提到的“不孤”,但被陸成糾纏了半天,已經(jīng)有些喪失耐心。
晚宴流程還未正式開場,重要董事就自行退場,于基金名聲有害無益,她雖然不耐,也只能站在陸成旁邊,掛著微笑做出傾聽狀。只在陸成有太過靠近的越界傾向時,眼神示意黃莉以遞酒或者工作的名義打斷他的意圖。
晚宴會場放著輕柔的鋼琴純音樂,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熟練得找到了自己的小圈子,三三兩兩地散布在會場各處。
鋼琴聲音量漸漸變低,季凌明白這是要開場了,會場中的所有人便逐漸邊聊邊逐漸靠近會場中間的舞臺。
盛裝打扮的主持人站在舞臺中央熟練地念著開場辭,邀請代表董事上臺發(fā)言,季凌事先婉拒了上臺的邀請,她第一次參與,雖然大家基本都認識,卻不好直接搶了這個風(fēng)頭,免得得罪了其他的董事。執(zhí)著酒杯站在臺下,優(yōu)雅矜持地隨著人群輕輕鼓掌。
“接下來,有請我們的慈善大使,“不孤”——慕先生!”
季凌正被董事緩慢冗長的發(fā)言催眠得昏昏欲睡,一聽下意識地打起精神隨著主持人的指引看向了他。
臺下緩步走上來一個人,他雙腿筆直修長,身姿挺拔,身穿白色的套裝,嚴謹?shù)卮蛄祟I(lǐng)結(jié),金絲邊眼鏡使他看上去有一股強烈的書卷氣,薄唇緊抿唇色淺淡,鼻梁高挺,眼角處微微上挑,是一副既禁欲又多情的好樣貌。
他皮膚較普通人稍白皙一些,穿著白色套裝,執(zhí)著準備好的發(fā)言稿的手指纖長勻凈,臺上的燈光追逐著他,使他整個人仿佛鍍著一層光。
慕……先生?季凌的目光被他吸引,忍不住往前走了半步,又突然回過神來,硬生生停住了。
他比她想象的更高大英俊,她以為寫下這樣精巧可愛的書的人,會是一個陰柔的男子。沒想到他更為卓爾不群,氣質(zhì)比她想象中更莊重大氣,帶著一種含蓄陽剛的氣息。
她在各類場合遇見過不同類型的男子,他這樣貴氣中帶著一絲純凈天真,看外形又莊重可靠,將這幾種氣質(zhì)很好得糅合在一起的,卻是第一個。
她心中微動,眼神仿佛追光燈,一刻不離地看著他。
“不孤”在臺中站定,從主持人手中接過了話筒:“大家好,很高興能出任XX慈善基金會的慈善大使,我是一名作家,略有薄名,在座的有些先生女士可能聽說過我,但是從此后我還是更希望大家能稱呼我為——慈善大使“慕隨陽”。這個稱呼既讓我感動,又使我自豪……”
季凌品味著“慕隨陽”這個名字,雙眼緊緊地盯著臺上的慕隨陽。
他的聲音較為低沉,吐字清晰準確,聲線和緩,和他的名字一樣帶著一種溫暖,這種清雋的帥氣和溫暖的聲音對人的影響是顯著的,閱男無數(shù)的季凌也不僅沉浸于他的聲音中,并沒有注意到他所說的內(nèi)容。
身邊的陸成注意到了季凌對慕隨陽的興趣,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男人對會場所有女性的吸引力。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格外不滿,他現(xiàn)在已逾三十多歲,多年浸淫于酒色之中不但掏空了他的身體,還帶給他臃腫的肚腩。
更不幸的是,他有了略微禿頂?shù)内厔荩@樣的對比使他心中更是嫉恨,幾乎是帶著恨意說:“就這個小白臉,也不知道是不是靠這張臉上位的。季總、季總?”他強行喚回季凌的注意力,繼續(xù)說道:“就寫了幾本書,就突然火了,現(xiàn)在社會就是浮躁,光看臉也不管是不是有真材實料,他就該去混娛樂圈,當(dāng)什么作家,搞得文壇烏煙瘴氣的。季總,你說是吧?”
季凌心不在焉地微笑著,沒有回應(yīng)他。
陸成將這微笑認為是對他的贊同,更是黑得不遺余力:“我聽說他之前被包養(yǎng)過呢,上個月還有富婆開了價要睡他一晚,他們這種人,出點名氣不就是為了賣得更好么?!?p> “哦?他被包養(yǎng)過?多少錢能包養(yǎng)他?”季凌這才雙眼明亮地轉(zhuǎn)過頭來,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這我怎么知道!”陸成沒好氣地說。
“季總,我調(diào)查過,他說的那些傳聞半真半假,包養(yǎng)是另外一位作家眼紅編排來詆毀慕隨陽的,富婆開價倒是確有其事,但是他當(dāng)場拒絕了。據(jù)我調(diào)查的結(jié)果,他現(xiàn)在是單身,他以網(wǎng)文起家,但是作品產(chǎn)量和質(zhì)量在文壇都算上乘,上半年剛有一本小說大賣,有公司已經(jīng)在和他接洽,有意圖改編為電視劇出品。”黃莉傾身到季凌耳邊,低聲說道。
“不接受包養(yǎng)不代表他不想要錢,可能是價不高,可能是籌碼不夠?何況我是要追他,不像那種膚淺的女人只想要他的身體。”季凌自信地說,眼中閃爍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她條件優(yōu)越,從小到大幾乎沒被拒絕過,特別在男女關(guān)系上,不說她富有的身價和為男人付錢的大方程度,只是她的身材和美貌就能使她無往不利,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被拒絕的樣子。
黃莉還想再說,見季凌又認真地注視臺上的慕隨陽了,只好將心中的話又咽回去。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季凌那么熱衷于追逐男色,追到之后又只是豢養(yǎng)他們,好吃好喝供著,別墅住著,閉口不談同房同居,也不談感情婚姻。她那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享受被男人呵護的感覺?享受養(yǎng)寵物的感覺?
慕隨陽已經(jīng)做完了簡單的介紹和心路分享,回到人群中,會場的女士都蠢蠢欲動,逐漸聚攏在他身邊,迫不及待地打著各種名義探問他的個人信息。
“慕先生,你這么年輕就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一定和家庭教育分不開吧,不知令尊令堂尊姓大名?”
“慕先生,聽說你在尋找投資人投資你的小說,我有興趣,這是我的私人名片,你可以call我哦。”
“慕先生……”
慕隨陽的眉間打了結(jié),努力按捺著自己拂袖而去的沖動。他不是不諳世事的小伙子,知道在這種場合當(dāng)面給人難堪,日后會造成多大的麻煩。
但是他長年在家寫作,很少接觸社會,更不要說游刃有余地處理面前熱情的女人們。只好以“嗯嗯”“啊啊”勉強應(yīng)付過去,將遞到眼前的名片一一收下。
他沒有助理,沒有人提點,自己也不太出席這種場合,對她們的身份基本全然無知,無法招架,被包圍在人群里,即使人高腿長,居然也顯出一股可憐無助的感覺來。
季凌看得好笑,示意黃莉上前幫忙。
萬能助理快步上前,靈巧而不失有力地分開人群,幫助慕隨陽收下那些名片,笑臉迎人地招呼道:“劉太太、李太太、張總、陳經(jīng)理,幾位別來無恙。這位慕先生是季總的朋友,她還在旁邊等著我?guī)Щ厝ツ?,季總很想念你們,不如也一起去那邊坐坐??p> 她長袖善舞,又是季凌身邊的得力助手,太太團們基本都認識她,也看在季凌的臉上對她十分客氣,見她出頭給慕隨陽解圍,又見慕隨陽沒有否認,心中都認定慕隨陽已經(jīng)和季凌有了勾搭,頓時少了大半興趣,只好悻悻地說:“季總是要忙事業(yè)的大忙人,和我們這些只能在家呆著的姐妹們不一樣,自然是不常見到了,我們約了有事兒,走了走了?!?p> 黃莉引著慕隨陽往季凌面前走。季凌好不容易擺脫了陸成,在角落里尋了個地方,手撐著頭,身體半倚半靠在沙發(fā)上,眼神若有似無地看向慕隨陽。
慕隨陽第一眼見到季凌時,便是這樣一幅慵懶的樣子,女人眼神深邃迷離,晚禮服閃著絲絨的光澤,仿佛上好的動物皮毛,整個人就像一只高貴的波斯貓。
她看到他走到面前,綻開笑容,呼喚他:“慕先生——”聲音甜膩,勾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