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連岳明白,現(xiàn)代交通工具的發(fā)達對他心里的震撼肯定非同尋常,豈有不想體驗的道理?
只聽闕云客又道:“謝兄,稍安勿躁,我相信以你的本事,絕對不會久居人下的。情勢一定會變,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我是對那些蠅營狗茍沒什么興趣,只想遠離,所以以后就看你的了。有什么難處盡可以問我,可能我?guī)筒簧鲜裁疵Α埬銊?wù)必相信元柔,她會助你一臂之力的。如真有不虞,也可去黃龍山找‘黎先生’,他是我的方外恩師,一定會幫你的?!?p> 謝連岳知道在沒找到穿越回來的辦法之前,說什么也沒用。只好無奈嘆道:“那好吧!這邊我先替你撐著。其實你也別太小瞧我了,等我熟悉了環(huán)境,一定打個翻身仗給你看!對了!畢縈的事,回頭有新進展要隨時向我報告??!不要對她存什么非分之想!你的明白?”
“……好?!?p> 闕云客答應(yīng)著,順手把手機上畢縈的備注改成了“1300”,時刻提醒自己:欠誰的錢都不能欠女孩子的錢!
謝連岳又與闕云客說話到半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已經(jīng)朦朧欲曙,趕忙收好銅鏡,胡亂在書房的榻上縮起來打個盹。
以后需要躲的明槍暗箭還多著呢!不養(yǎng)好精神怎么行呢?
正神游太虛境,突然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少爺!少爺!快開門呀!張媽媽不好啦!”
謝連岳迷迷糊糊翻個身,隱約聽見“不好了”三個字,神識立馬清明了一瞬。
“哎呀!能不能讓人喘口氣,一直這么緊張會神經(jīng)衰弱的呀!”
謝連岳嘟囔著坐起來,朝門外喊到:“這次又是什么事?。俊?p> 是青兒回的話。
“少爺,是張媽媽,她的病勢又沉了幾分,托人給捎來口信,想見您一面!”
張媽媽?原來不是我的事???
謝連岳松一口氣,倒頭準備再睡。
門外青兒等了半天不見動靜,只好再次扣門。
“少爺,您起來了嗎?張媽媽還盼著你過去呢!”
“哎呀知道了!馬上來!”
張媽媽不是別人,正是闕云客的乳母。他聽闕云客提過幾句,母親去世后,是張媽媽一直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直到成年,后來闕秦氏上位后,就不讓張媽媽在闕云客的院里住了,把她安排到了下人房里。
闕云客隨便套上一件寬袍長衫,也不管是不是昨天穿過的,有沒有被揉的皺巴巴。
一開門,青兒一看就急了,死命抓著他非要給他換件新的。
謝連岳倒無所謂,沒人照顧習(xí)慣了,哪管衣服整齊不整齊,只要兩只鞋能穿成一雙就算達標了。
換好衣服,青兒引著他來到下人住的院里。
那是一進小小的院落,一溜的格子木門在院里排的滿滿當當,看間距,一間房間大概也就不到十平米,一個房間里還要住至少四個人,真的比起帝都的蝸居差不多了。
中間還有兩間是連在一起的通房,沒有門,那是廚房。
這里是闕家公共下人們住的地方。所謂公共下人,是不私屬于某個主子,需要各人領(lǐng)各人的活,為整個闕家服務(wù)的人。
比如專門洗衣服的、專門做飯的、專門打掃院子的、專門套車喂牲口的等等。
當然主子的各個小院里也是小廚房、洗衣間等設(shè)備齊全的,但那些是專屬下人、貼身奴仆做的事,他們比這些公共下人地位高多了。
謝連岳一進院子,就看見原本逼仄的小院,被各種人和亂七八糟的器物塞得滿滿當當,一棵綠色植物的影子都看不見。
“大少爺好!”
所有見到他的下人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恭敬向他鞠躬問好。
謝連岳和顏悅色地向他們擺擺手,“大家好!”
沒辦法,在他生活的時代,階級敵人早消滅干凈了,所以在謝連岳眼里,這些都是從事專職工作的底層勞動人民,雖然他們身份有別,但是他們至少應(yīng)該受到尊重。
下人們受寵若驚,急忙讓開一條道,圍著謝連岳轉(zhuǎn)。
“這環(huán)境住的也太憋屈了吧!這么多人擠這么一個小院,怎么住的開嘛!”
謝連岳皺眉道。
一個有些肥胖的婦人,大概五十多歲年級,梳著普通的發(fā)髻,穿一身青色布衣短打,小跑著迎面過來,邊跑邊往身上擦手,臉上帶著諂媚的笑。
“喲!少爺怎么親自過來了?這里地方又小又臟,少爺您有什么吩咐,派人說一聲就是,這可真是委屈您啦!”
“這位是?”
謝連岳回頭問跟著的青兒。
青兒答道:“這是專管下人事情的周媽媽,這個院里的大事小情都歸她管?!?p> 謝連岳點點頭,這婦人看面相十分精明,一身的肥肉卻著實令人厭煩。
“沒什么事,你們忙自己的。我來看看張媽媽。她在哪個屋呢?”
謝連岳說著擺擺手,示意周管事和其他人繼續(xù)工作,由青兒帶著他向其中一個房間走去。
誰知周管事急忙趕上兩步攔在前面,諂媚笑到:“呵呵,少爺,張媽媽一向身體康健得很,怎么突然勞動您費心來看呢?是不是哪個小丫頭在您面前亂嚼舌根?奴婢知道您掛念她,每天都派小丫頭精心服侍著呢,您大可放心。您可千萬別聽小丫頭子亂說?。 ?p> 說著惡狠狠拿眼溜了一圈周圍的小丫頭,瞪得她們都不敢抬頭。
謝連岳覺得奇怪,他還沒說什么,也沒看見什么,這周管事怎么就先一口咬定是有人告發(fā),才把他引過來的。
十年的辦公室老罐頭經(jīng)驗告訴他,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謝連岳和氣一笑,道:“周媽媽,瞧你說的,我不過是偶然想到張媽媽了,來給她送點她愛吃的點心,盡點孝心,你怎么就說的,好像我來專門揪你錯似的了?放心吧,我看看就走,沒什么好說的。”
說罷繞開周管事,徑直向青兒打簾的屋子走去。
謝連岳不免詫異,這都四月的天了,別的門上都沒有布簾,只有這間還掛著厚厚的布簾,到底是怎么了?
一進屋子,一陣惡臭混合著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屋里又暗又悶,讓謝連岳差點喘不過氣來。
怪不得要遮簾子了!
再看屋里,小小的空間只有一張床和一個爛木頭箱子,連張桌子都沒有,一個茶水壺就放在床邊的木頭杌子上,實在簡陋到家了。
仔細分辨,床上蓋著一床分不清顏色的補丁被子,被子盡頭露著一張慘白的臉,沒有生氣地閉著眼睛、張著嘴,讓謝連岳一瞬間仿佛回到爺爺去世那天的畫面。
所幸床上那人聽見有人進來,很快張開了松弛的眼簾,眼中有一點光亮透出來,讓她跟一個真正的死人區(qū)別開來。
不過看她這個樣子,距離死亡也差不遠了。
“是……是少爺來了嗎?”
床上的人聲音微弱,青兒忙上前一步道:“是!少爺來了!”
謝連岳也忙上前查看,老人皮膚松弛,露在被外的手瘦骨嶙峋,看起來十分凄慘。
他是爺爺奶奶養(yǎng)大的,跟他們相處久了,自然對老人有種天然的親厚。但這個人似乎與闕云客描述的不符?。“此恼f法,他的奶媽只比他母親大兩歲,年齡應(yīng)該不到五十歲,怎么就如此老態(tài)龍鐘了?
想來也只有一條原因了,一個人生病如果得不到妥當?shù)恼疹?,衰老是首先不可避免的?p> 這些該死的爛人,這是一個病人該有的待遇嗎?怪不得那周管事要攔住自己先打預(yù)防針,原來就是怕自己找她的事!
“張媽媽!我是客兒,我來了!”
謝連岳說著,眼眶濕潤,差點墮下淚來。
這個老人看自己的眼神,完全跟爺爺臨去之前一模一樣??!
“客兒!真的是你……媽媽可把你盼來了……媽媽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謝連岳握住張媽媽的手,低聲道:“張媽媽,對不起,我來遲了!沒早點來看你……你感覺怎么樣?還撐得住嗎?”
一抬頭看到門口有人鬼鬼祟祟向里張望,謝連岳眉頭一皺,大聲道:“我現(xiàn)在就帶你走!給你找好醫(yī)生看!你一定會沒事的!等你好了,咱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把那起小人的嘴給他撕爛了!看他們還敢再虐待你不敢了!”
門口一下子鴉雀無聲。
張媽媽咧開嘴無聲笑了一下,搖手道:“客兒,不必為我費事了。我老了,不中用了,茍延殘喘了這么久,也該去陪你娘了。我托人找你的原因,只有一個,有一樣?xùn)|西,我知道你娘的意思是想留給你,但是又防著別人知道搶了去,所以一直沒告訴你。那件東西藏在宗祠里,你娘的靈位下面……”
謝連岳捏了一下張媽媽的手,小聲在她耳邊道:“張媽媽!你說的我已經(jīng)知道了!那東西現(xiàn)在在我手里,我誰都沒告訴!你放心吧!”
謝連岳其實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但是大概率猜是那枚銅鏡。闕云客是陰差陽錯才得到的,想來張媽媽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張媽媽欣慰地點點頭,表情一瞬間舒展開來,似乎放下了很重的心事。
“我本來想等等再告訴你,誰知不慎染上這難熬的傷寒,一連小半年都臥病在床,看病抓藥一直在沒斷,可就是下不了床。我真怕我這把老骨頭撐不下去!好歹托了個小丫頭給你院里傳了個信,你終于來了!我這懸著的心可算能放下了!”
說罷長嘆一聲,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淌下。
謝連岳被這兩行濁淚刺激了淚腺,也不禁紅了眼睛。
“媽賣批的,這群沒良心的東西!張媽媽,你等著,看我不收拾了他們,給你報仇去!”
謝連岳說著起身,抹了一把臉,向外面沖去。
春樹流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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