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吳旬
沈末歌跟著車夫來到這小莊子看起來最好的一個青磚瓦房的院子。
院子里養(yǎng)著一些雞鴨和幾只兔子,還有一頭豬,院子打掃的倒也算是干凈,不過是有些家禽的糞便的味道。
“家里簡陋,萬望公子海涵?!避嚪蜢牡?。
沈末歌擺擺手:“不妨事。”更簡陋的她也見過。
跟隨的眾人都微微的皺了眉,他們還是第一次的來到老百姓的家中,小六小七是家生子,這輩子怕也是少出沈候府的大門,至于婁樓樓和蘇原,婁樓樓的父親是風月樓樓主,他生來也是少爺一般養(yǎng)著的,蘇原的父親也是副樓主,蘇原打小便也是跟著婁樓樓,也不知道百姓如何生活,當然,要是他們兩人有一個受過點苦,恐怕也不會落到賣身給沈末歌的地步。
“公子,不如我等回去醇香樓等消息就是了,何必在此等候?”小六建議道。
車夫聽見這話,臉色有些微紅,顯然有些尷尬:“這倒也可以,我和家里的孩子商量了,再去醇香樓尋公子也行。”他也曾當過少爺?shù)?,又如何不知道這隨從顯然是在嫌棄他這院子。
“不妨事,我看這里挺好的,老翁,快些去弄點吃的來吧,公子我可要餓壞了?!鄙蚰└枵f道,踏腳往對著院子正門的前廳走去。
小六聞言,便不再勸了。
“公子,這兒實在......”小七在身后還想說什么,試圖改變沈末歌的主意,沈末歌卻突然的轉(zhuǎn)頭冷冷的盯著他。
“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明日你便不用跟著我了,自哪里來的便回哪里去吧?!?p> 小七聞言便大驚失色,馬上跪下求饒。
“公子,公子我知道錯了,求求你,饒了我這一次吧,饒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末歌盯著他,神色如同凜冬雪降,一雙本應(yīng)該顯得溫柔多情的桃花眼全是寒意。
小七一邊說著:“公子饒命?!币贿吙念^,直把地上的青磚磕出一道血跡來。
沈末歌這才微微緩了臉色,只是冷聲道:“若有再犯,定不輕饒?!闭f完,便不再看小七,扭頭溫聲對車夫道:“麻煩老翁了?!?p>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毙∑呲s忙站起來,抹干臉上的眼淚,緊跟在沈末歌后面,一聲也不敢出了
車夫到底是從富家子掉到平民的,見此也不大驚慌,甚至面色還松快了幾分,把沈末歌領(lǐng)到前廳,拿出一套茶具,還有煮水的小火爐。
“公子先喝點茶,老夫其實也不善庖廚,這些事情,都是家中丫環(huán)打理的,兒媳也幫忙著做一些,你若是讓老夫進廚房,恐怕到來年春也未必能吃上一頓熱飯?!避嚪蛐呛堑牡?。
沈末歌看著,對這車夫倒是免不了有幾分欣賞了。
一般人,從富有到落魄,很多都接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懸殊差距,甚至直接尋死,這車夫活了下來,還能如此的心態(tài),對自己一口一個公子,語氣謙卑,卻絲毫不感到丟臉,還拿出前事來博取自己的同情,想要借此為他孫子上學(xué)堂多博些銀子,這份心態(tài),就算自己不買他這個窯爐,他也能自得其樂,快活的過完后半輩子。
沈末歌微微點頭:“人皆有自己擅長與不擅長之事,老翁雖不擅庖廚,卻是制瓷好手。”
車夫點頭,這個話題顯然是對上了他的心思,神情免不了有些得意,話音也帶出了幾分:“這個老夫的確是當仁不讓,老夫制瓷雖然趕不上這上京城中流行的花樣,但是做出來的瓷器質(zhì)量卻是能和那些大窯師傅相媲美的?!?p> 說著停了一下,卻是嘆了一口氣,又道:“不過這花樣跟不上,再好的瓷器也是下等,那些達官貴人瞧不上,那你這瓷器便無法登大雅之堂,這百姓更不會認可你的瓷器?!?p> 這個道理沈末歌明白,現(xiàn)代很有名的其中一種流行消費。
特別是有階級性的地方,通常是由上層消費帶動下層消費,和明星效應(yīng)有異曲同工之處,在耀國,這一個個貴女公子,便是上層,也相當于現(xiàn)代的明星,是潮流的風向標。
當這些貴女公子,侯門世家,認可了某一樣?xùn)|西,百姓便會跟風而至。
如金銀樓的首飾,如錦莊的綢緞刺繡,如御風樓和百味閣的吃食。
這也是造成了沈熠晨口中的一等酒樓二等酒樓之分的原因,流行消費加從眾心理。
同樣的,二八定律也告訴了沈末歌,不論何時,多數(shù)的財富總是掌握在少數(shù)人的手里,在這古代更是如此,那些侯門世家,貴女公子便是那掌握著多數(shù)財富的二。
沈末歌隨手打賞的幾文錢,便已經(jīng)是車夫的一趟車錢,一天能拉幾趟車呢?
而沈末歌現(xiàn)在想要醇香樓在上京重新占有一席之地,便是要撬動御風樓和百味閣那些貴客,那些一頓飯幾百兩甚至上千兩的貴客。
單單味道不相上下是不行的,御風樓和百味閣已經(jīng)打出了名氣,在那些貴客的眼里,他們吃的不僅僅是飯,還是名氣,在御風樓和百味閣吃飯是有面子的事情。
而怎么樣讓醇香樓也變成一個吃飯倍有面子的地方,便是沈末歌現(xiàn)在要做的事情。
車夫剛說完,門口傳來一陣響動,車夫的孫子天明跑了進來,邊喊道:“祖父,爹和娘親回來了?!?p> 一個年輕漢子和一個雖然一身布衣卻難掩其天生麗質(zhì)的婦人走了進來。
看見沈末歌,漢子道:“父親,我聽天明說家中來了客人,想必是這位公子了吧?!?p> 婦人在身后不出聲,卻對著沈末歌很是標準的行了一個福禮,沈末歌微微的朝她點了點頭。
車夫站起來,朝沈末歌介紹道:“公子,這是犬子吳旬。”又朝那漢子皺眉道:“吳旬,還不快見過公子。”
沈末歌拱了拱手:“吳兄?!?p> 吳旬是個看起來很是憨厚的漢子,笑容熱情,顯然他的父親沒有教導(dǎo)他如何成為一個公子,也沒有教導(dǎo)他應(yīng)該和貴公子保持距離以示尊敬,舉止皆是莊戶人家的直爽:“公子怎么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