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折多聽出了妺臧玉蘭話里有話,支吾道。
“那你又如何知道野利遇乞的軍隊會在昨日下午經(jīng)過此地?”妺臧玉蘭出其不意問道。她目光凌厲,語氣咄咄逼人。
折多一時有些許慌亂,一只眼珠滴溜溜轉(zhuǎn)個不停。“呃……”
這一個拖長的“呃”字,妺臧玉蘭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想。
照理,他是不可能知道朝廷軍隊的行程和路線的。這是軍事機密。如若他真對此一無所知,他的正常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毫不猶豫地搖頭才對。可他卻猶豫著“呃……”
顯然是在想對策,如何哄騙妺臧玉蘭。
“我不知道?。∥抑皇莵頁屇愕?!我不是一搶到你便上山了嗎?”折多笑道。
果然又撒謊!
妺臧玉蘭笑了,悠悠道:“適才不是說你日日都在二青山腳下守株待兔嗎?如果又變成‘只是來搶你的’了?”
折多獨眼一瞪。張目結(jié)舌。
妺臧玉蘭臉色一變,厲聲道:“快說!你與玉雄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折多的眼珠轉(zhuǎn)得像籠子里的小浣鼠。
“別想再騙我!我已然趁野利遇乞酒醉,在他身上藏了信件,告訴他你們想謀害他之事。你若不說實話,我便不與你成親。我若不與你成親,便坐實了你與玉雄的奸計!可別忘了,山下,可屯著他的大隊人馬!”
折多臉色變了,道:“你如何知道此事的?”
“你別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只管老老實實告訴我事情原委,才保得住你與你七百兄弟的性命!”
折多站起來,冷笑道:“野利遇乞會聽你的?你別忘了,他如今可是我的結(jié)拜兄弟!”
妺臧玉蘭呼地站起身,將手中的草莖一扯,道:“你也別忘了,他還是當今皇帝的小舅子!”
折多沉默了。少時,他抬起頭來,盯著妺臧玉蘭道:“我除的是大夏奸臣!”
折多的目光堅定而執(zhí)著,絲毫不閃躲。妺臧玉蘭知道,這一回,她說的是真話。
“奸臣?折多,你說什么?你說野利遇乞是奸臣?”
折多面色陰沉:“是的,他是奸臣。”
前一世,野利遇乞為了大夏,與契丹人搏殺,身首異處。尸首運回興慶府,不得不配了個木偶頭顱下葬。大夏人與契丹人搏殺,從來都只重財物不重首級的??善袄銎騾s被敵人割走了首級,死無全尸。為此,妺臧玉蘭悲痛欲絕。
如今,折多卻說他是奸臣!
“人家可是大夏頭號勇士,天都大王,皇帝的小舅子!你說人家是奸臣?”
“正因為他是皇帝的小舅子,又有著天都大王的名號,所以才是大夏國第一號奸臣!”折多的一只眼里滿是陰霾。
瘋了!簡直是瘋了!何來的謠言?全朝上下文武百官誰都有可能是奸臣,可說野利遇乞是奸臣,妺臧玉蘭死也不信。
“人家可是為了大夏國連命都搭上了!”妺臧幾乎要暴跳起來。一急之下,竟脫口說出了野利遇乞前世的人生結(jié)局。說完之后,又驚詫后悔不已。
所幸折多壓根兒就沒想到妺臧玉蘭是重生回來的,他只當妺臧玉蘭說的是野利遇乞此次出征。
“他不是沒有死嗎?還取了戰(zhàn)功回來??窗桑笙膰涂斐伤哪抑兄锪?!”
“簡直是一派胡言!”
折多卻道:“我重你知書達理,是個申明大義的姑娘。沒想到你還是個短視之人。一葉障目,不見森林!和所有人一樣,被他的表面現(xiàn)象蒙蔽了!”
“我?被蒙蔽?”
“不信,問你哥哥去!”
“妺臧玉雄?”
“直呼兄長姓名不禮貌的。”
果然是個有文化的土匪。
太不可思議了……
折多思忖了片刻,又道:“既然你是玉雄的妹妹,又是我的女人了,我不妨告訴你吧?!?p> “我什么時候成了你的女人了?”妺臧瞪大眼睛。
折多不管妺臧玉蘭的反應(yīng),自顧自說道:“其實,玉雄將你嫁給隆縣通判的傻兒子,只是一個計謀。”
妺臧玉蘭一驚!
“是個計謀?”
“對,是個計謀?!?p> 前世,她確實是差點兒被嫁給了通判大人的傻兒子。那是哥哥作的主,她很不情愿。可父母早亡,她沒有別人可依附,只得依了哥哥的安排。幸好在出嫁的路上,遇到折多搶親,后來又被野利相救……
一直到現(xiàn)在,她都只以為自己差點兒成了通判家的兒媳。在無數(shù)個被人利用、失意痛苦的時候,她也曾想過,不如與那傻男人過,一輩子興許還相安無事些。
那個男子,他從來沒見過。只在二青山腳下,往山洞逃跑時,彩云指著遠遠的一個身穿白衣的尸體,說那便是她的姑爺。所以,前世里,不,一直到這一世,她的原配丈夫都如同一堆棉花一般躺在那里。就這一個印象。
如今,有人說,將她嫁給那堆棉花是個計謀。妺臧玉蘭好不驚詫。
“什么計謀?”
“假裝將你嫁給通判家的兒子。因為從你家到通判的老家,必然經(jīng)過二青山腳下。于是,我便以搶親為名——你不是生得美貌無雙嗎——來搶你。其實,你只是個誘餌……”
又是誘餌!妺臧玉蘭幾欲咬碎一口銀牙。
“眾所周知,那野利遇乞是個好管閑事又好逞強之人。他若得知我搶了你,必然來救!”
好險惡的心思!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竟然變成了好管閑事和好逞強……
“等等!你們?nèi)绾沃酪袄銎驎愤^此地,且是在當日下午?”
妺臧玉雄不過一介商人,香油店老板,據(jù)她前世所知,他可不是朝廷細作。這等機密,光靠他賣香油,是無論如何也弄不出來的。
折多……
妺臧玉蘭看了看他的臉。原本覺得頗有幾分男子粗獷豪氣的臉,如今看起來,便有了幾分陰險。他那只蒙著的眼睛背后,仿佛全是秘密。
但是,他也不太可能知道野利大軍的消息吧?若真是如此,折多這支隊伍的戰(zhàn)斗力便太強了。振興二青山寨指日可待!
“我們當然有消息!且還是可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