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蘇心情激蕩,久久難以入眠,她一會兒恨自己意志不堅,三兩下就在安煦攻勢下潰不成軍,一會兒怨他與陶然在一起了還來招惹她,一會兒戀戀回味在他懷里的感覺,又想到第二天還要去電視臺錄節(jié)目,下意識地逼自己趕快入眠,弄得那一夜睡在床上比爬了一夜的山還辛苦。
不堪煩惱之際,她索性起身,到書房隨便抽出一本醫(yī)書來看。
重回到自己熟悉和喜愛的那一方世界,她心思漸漸澄明,臨近天亮才回到臥室打了個盹,然后如常地上班。
去到醫(yī)館,見到診室里一個珠圓玉潤,長相甜美的姑娘在等她,等看清楚了是圓圓,才猛然想起前兩天表姑打過電話來說她們已到華城,在張羅給圓圓買房子的事。
今天正好是約好讓圓圓第一天來上班的日子,她一忙竟然就把這事給忘了。
夏紫蘇少不得要安頓圓圓一番,又開好安煦的藥方,安排人把藥熬好送去。
忙亂完這些,她才堪堪坐下來喝了口水,看了兩個病患,就接到白薇的電話,說已安排了車子到醫(yī)館門口接她。
電視節(jié)目以訪談的形式進行,因是錄播,氛圍很輕松,錄制開始后,導播見夏紫蘇面色在燈光下顯得憔悴,還叫停了一會,讓化妝師替她重新化了個妝。
節(jié)目以夏紫蘇為主角,邀請的嘉賓除了文穎,還意外地請到了倪醫(yī)生十多年前治好的一位白血病患者,叫鐵柱。
鐵柱一聽白薇介紹夏紫蘇是倪醫(yī)生的徒弟就激動地撲向前,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不放,語無倫次地說:“多謝倪醫(yī)生和夏醫(yī)生,當年我們一起住在一個病房里的三個人,他們兩個家里有錢做化療換骨髓,現(xiàn)在都上西天了,只有我家里窮,沒錢上大醫(yī)院,只能去找倪醫(yī)生吃中藥,沒想到因禍得福,反而把病治好了,我前年結(jié)婚,去年還生了個兒子,哪天抱來給夏醫(yī)生你看看,沒有你們醫(yī)生,哪里會有他!”
夏紫蘇只能陪笑,雖然倪醫(yī)生于她有師承之恩,但也不能混為一談啊,人是倪醫(yī)生治好的,她哪承受得住鐵柱那一副對著救命恩人的殷勤厚意。
一旁的導播看出夏紫蘇的尷尬,借故把鐵柱支使到一邊去。
一個貌似融融泄泄的節(jié)目其實拍得斷斷續(xù)續(xù),一會是鐵柱太緊張舌頭轉(zhuǎn)不過彎結(jié)巴起來被叫停,一會是文穎說到絕癥帶來家破人散的傷痛,悲慟難忍,不得不中斷拍攝。
好不容易大家都正常了,夏紫蘇說到中醫(yī)界曾存在的荒誕,過去有老中醫(yī)讓患者去找寡婦床頭沉積三年的塵灰、原配的蟋蟀一對等極難找到的東西做藥引,種種荒唐行徑,讓人越來越對中醫(yī)退避三舍。
她話還沒說完,便因主持人吃驚的表情太過夸張,惹得大家笑場,又被叫停重錄。
這樣林林總總地折騰下來,四十分鐘的節(jié)目,硬是錄了六個多小時。
夏紫蘇回到小區(qū)時天已黑透,她掛念安煦的病,打開手機通話記錄看了好幾次,又糾結(jié)著不能再與他有過多往來,終究沒有把那個電話撥回去問一下病情,只是把新號碼存了起來,順便把他原先那個拉到黑名單里的電話號碼也移回到通訊錄里。
忙碌中的日子過得飛快,夏紫蘇把中藥廠一百多種中藥飲片復方初步審定完一遍,半個月就過去了。
她總算能夠稍微閑下來喘口氣,想到好久沒見黃琪,便決定調(diào)休半天回母校去,這個季節(jié),校園里的藍花楹都應(yīng)該是花枝滿頭了,正好與黃琪邊賞花邊聊天。
夏紫蘇想到便馬上行動,事先也沒打電話知會一下,直接就過去了,路過一家烘培店時,還特意讓司機停下來進去買了一盒黃琪愛吃的葡式蛋撻。
黃琪不在,舍友說她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沒告知去干什么。
夏紫蘇倒也沒失望,她原本就打算好了要到校園里走走,放下蛋撻就晃了出去。
她一個人怡然自得地在校園里逛了一圈,信步走到以前最喜歡去的海棠塢,找了個花樹下視線好的位置坐下來,默默地觀察著前面小徑上的人來人往,暗自掂量每一位路人的體質(zhì)是寒體還是熱體,身體的哪一個部位容易生病,這也是她日常為打發(fā)無聊時間養(yǎng)成的一個癖好。
一個滿頭銀發(fā),穿中式對襟衫的身影進入視線,夏紫蘇認出是大二時教過她的針灸學教授,跳起來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薛教授!”
老教授疑惑地打量了她半晌。
站在花樹下的她穿著一件質(zhì)地裁剪考究的鵝黃束腰連衣裙,長度不過膝,兩條腿筆直修長,烏亮的長發(fā)自然地束在腦后,巴掌大的小圓臉,雪肌朱唇,鼻子挺秀,整個人清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