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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流貨色

第三章 很高興認識你,我叫董四里

二流貨色 精致的綿羊 3127 2019-05-27 23:06:04

  “這家店早茶很地道,你看看想吃什么?”

  “哦喲,董先生,這都幾點了,都該吃下午茶了,怎么還吃早茶?”服務(wù)員好心地提醒他們二位下午茶茶位費比早茶茶位費高出一倍。

  “那就下午茶?!?p>  “我不太了解粵菜,還是您來點吧?!?p>  董四里接過菜單,看了一眼,問道:“吃奶黃包嗎?”

  白千然正準備回答,就聽到董四里已經(jīng)對服務(wù)員說道:“奶黃包一籠。”

  “吃潮州粉粿嗎?再來一份潮州粉粿。”

  不斷地自問自答下,董四里成功把菜單上的全部點心點了一遍,如果不是因為他最后抬起頭,問白千然還想吃什么,白千然以為他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點這么多,吃不下的?!?p>  “茶水就上鐵觀音。”董四里點完了菜。

  董四里接下來如佛像一般一動不動望著窗外。午后的街道空空蕩蕩,偶爾出現(xiàn)的行人也都步履匆匆,遠處的金融中心反射著刺眼的陽光,離得老遠都能感受到它玻璃外墻的灼熱,白千然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金融中心的光芒,便問道:“董老師以前在香港是做金融嗎?”

  董老師顯然不想說話。

  “我就在這塊兒工作,我剛來這的時候,金融中心還沒建好呢。那時候日報大廈是這塊兒的地標?!?p>  “圖書大廈離日報大廈近,中午總能看到日報的人去我們那兒看書?!?p>  白千然深知再沒話找話就是自討沒趣,便也沉默地看著窗外。

  打破尷尬的是精美的粵菜:首先上來的是流沙奶黃包,包子皮中加了紅糖,乍一看以為是芋頭,仔細瞧便能發(fā)現(xiàn)面皮上精美而整齊的褶皺,董先生低頭為她夾了一個包子,說道:“他家的流沙奶黃包,比香港米其林餐廳做得還精細?!?p>  白千然雖然不知米其林的奶黃包什么味道,但不得不承認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輕輕一咬,滾燙的奶黃便流入口中,甜而不膩的餡料化開,絲絲沙感刺激著舌頭,那一刻,白千然真的以為自己站在海邊,任憑沙子隨著海水緩緩流走,摩擦著腳掌。

  “這也太好吃了吧?!?p>  一籠有三個包子,董四里吃過一個之后,把最后一個夾給白千然。

  “董老師還是您吃吧,您吃的太少了。”

  “我有胃病,不能多吃。”

  接下來的馬拉糕蓬松而軟膩,潮州粉粿咸中帶甜,蝦餃晶瑩剔透,鳳爪柴而不干,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白千然是北方人,一直嫌南方菜系寡淡,平時和朋友出去不是吃火鍋就是烤魚,好似從未嘗試過粵菜,今天嘗過才知粵菜如此美味,滿足地說道:“如果我是董老師,我肯定不舍得離開香港,粵菜也太好吃了?!?p>  “我在香港的時候從未吃過這些?!?,董四里的口氣冷下來了。

  “我是說錯什么了嗎?對不起。”

  “還有很多點心沒上,你留著點肚子,萬一等會有更好吃的。”董四里微笑著說,仿佛剛剛的冷場只是錯覺。

  他本就滿臉疲態(tài),此時一笑,眼睛下的青色聚成一條線,更加明顯,蒼白的面龐更顯凄涼,只有那瞳孔烏黑發(fā)亮。白千然心中,才子的眼睛一定寫滿了故事,但此時發(fā)覺董四里的眼睛中沒有故事。他用微笑來表達著真誠,卻不知那雙空空的眼睛出賣了內(nèi)心的厭倦?!疤K武牧羊”,她的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蘇武煢煢孑立的背影,只不過此時蘇武不是在漠北的荒原,而是在繁華的長安。

  白千然等著剩下的點心,無處安放的眼睛只能盯著對面的董四里,而董四里本就吃得很少,剛剛一直在喝茶,此時被白千然瞧著不自在,頭又扭到了窗外。

  艇仔粥被端了上來,米已經(jīng)被打成稠稠的糊狀,青色的蔥花點綴其中,湊成一清二白,可能是為了滿足食客們的北方胃,粥中竟泡了幾小塊油條,搭配著粉色的蝦仁,棕色的肉粒,秀色可餐。董四里盛了滿滿一碗,頗無奈地說:“我現(xiàn)在的胃只能吃這個。”

  “董老師一定要注意身體。”

  “你今年多大了?”

  “29歲。”

  “我只比你大一歲,叫我董先生就行了?!?p>  “其實我是您的學妹,我高中也在耀文讀書,高二13班,就差一屆。”

  “那你肯定知道我,你們高三的時候我去做過經(jīng)驗分享?!?p>  “我高中第一天就認識了您,您國旗下講話中國夢。后來我是13 班的物理課代表,你們班主任是我們班物理老師,我經(jīng)常去你們班找她,孔老師經(jīng)常在我們班說您物理好?!?p>  董四里頓了一下,看了看白千然,極力思考都無法掩蓋的茫然告訴白千然他對自己毫無印象,白千然微微失望,畢竟自己經(jīng)常幫物理老師給他傳話。

  董四里自嘲道:“耀文所有學弟學妹見到我第一句都是說中國夢?!?p>  白千然看著現(xiàn)在的他,回憶起董小姐這個稱號和姜立心當年對他的介紹,便順著他說:“你的其他事跡也很出名,比如高考成績。”

  “我以為你會說我摘校長辦公室門前的月季?!倍睦镩_起了玩笑。

  高中的回憶總能讓董四里心情大好,那是自己最幸福的時刻,至少那時大學是美好的,上了大學,才知成年人的世界,從沒有容易二字。港大在中環(huán)之上,半山之下,外人稱贊的夜景董四里每天都在經(jīng)歷。萬千燈光仿佛墜落人間的星空,不再寒光凜冽,多了些許溫情。董四里走在上山的斜坡路上,看著那觸手可及的夜景,常常覺得整個港島都在腳下,每當這樣想,點點燈光總是突然幻化成鬼火,猙獰地搖晃著,企圖把他推到山底。原來燈火輝煌,不眠不休的香港從未有他的容身之處。香港的學運為香港校園蒙上了一層恐怖的色彩,漩渦中心反倒是最平靜的地方,雙方?jīng)]有沖突,或者說沒什么交集。董四里永遠在第一周上課時慧眼識同類,找到內(nèi)地生聚集的座位;不過,更多的時候,班上只有他一人,一個人聽著教授用港式英語講無厘頭的笑話,聽著四周刺耳而放肆的笑聲,聽著自己筆尖沙沙的聲音,才明白世間再擁擠喧鬧,也不過一人獨自聆聽。消沉的四年轉(zhuǎn)瞬即逝,董四里的大學沒有故事,沒有回憶。更糟糕的是,董四里發(fā)現(xiàn)來到香港的自己無法專注在一件事情上,當然除了寫字。于是,他在失眠的夜晚瘋狂的寫字,只求內(nèi)心的一絲安寧,沒想到寫著寫著,便成為了職業(yè)。后來他回到了P市,說得好聽是衣錦還鄉(xiāng),說得難聽便是小人得志,第一天就買了一個68萬的沙發(fā),花光自己第一部小說的所有稿費,連房租都沒給自己剩下。再后來,一切都好似順其自然,走馬觀花地交女朋友,一刻不停地寫東西,買越來越大的房子,開越來越豪華的車。捫心自問,董四里不快樂,但從小到大好似也沒有體會過什么叫快樂。初中的時候懷念小學,高中的時候懷念初中,大學的時候懷念高中,大學畢業(yè)之后,還是在懷念高中,因為董四里根本記不起大學做過什么。確切的說,大學不是一段回憶或經(jīng)歷,而是感覺:貧窮、絕望、孤獨、麻木、破滅…….太多不好的感覺充斥在大學,充斥在香港,董四里不敢回憶。

  “您還摘過月季呢?”白千然的聲音將他拉了回來。

  “哦,當時我女朋友通用課要求交作品,需要新鮮花瓣,我陪她去摘花壇里的月季,后來我嫌她摘得慢,我上手幫忙,然后我那幾個損友錄了像,放到咱們學校貼吧上了?!?p>  “姜立心?”

  “你還認得姜立心?。俊?p>  “我當年是??康摹!?p>  “你是??康??我怎么不認識你?”

  白千然無語:可能你太瞎了吧,但還是客氣道:“我存在感不高不高……”

  “姜立心好像下周末結(jié)婚,有沒有給你發(fā)請柬?”

  “姜立心學姐高中畢業(yè)后就和我們沒有什么聯(lián)系了?!卑浊换卮?。說來也是董四里的緣故,部長雖常年開董四里和姜立心的玩笑,其實??康娜硕伎吹贸霾块L喜歡姜立心,沒想到部長正靦腆之際,董四里直接截胡,而后來二人分手后,董四里和沒事人一樣,日常找部長玩,姜立心怕尷尬,又因為高三事情實在太多,再也沒聯(lián)系過??康娜耍浊浑m和她關(guān)系不錯,但這么多年過去,又怎會有她的消息?

  “我很三八的,咱們學校好多人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倍睦锝忉尩?。

  白千然還是第一次聽男人自己罵自己三八,不知該怎么接,只聽董四里接著講:“下周陪我一起去姜立心的婚禮吧?!?p>  “姜立心邀請你?”

  董四里沒有回答,只是后仰到座位上,漫不經(jīng)心地吹著杯子里的茶葉。

  后來兩個人聊了許多高中的事情,董四里話不多,只不過偶爾回應(yīng)一兩句,多數(shù)時候都是淡淡地微笑著,真誠而溫暖。白千然從未想過原來平時那個筆道老辣的董四里竟然是如此隨和之人。

  董四里送她回家分別時,問道:“你是叫白千然嗎?”

  “是的,我叫白千然。”

  “很高興認識你,我叫董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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