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幽從地宮中逃出來,到三清殿時云心渝閉著眼睛,所以沒看到她。她越過過宮墻,一路逃奔云府,落在偏院之中。
菲若聽到動靜,推開門來,見蕪幽立在院中,神色驚慌。她連忙走出,問道:“怎么了?”
蕪幽一見菲若,叫了聲:“姨母!”便哭了起來。
菲若見蕪幽如此模樣,頓時也慌了起來,問道:“到底怎么了?”
蕪幽看了看她,如鯁在喉,一時不知從何說起。菲若于是將她扶到屋里,倒杯茶給她。
蕪幽喝了茶,心緒稍定,這才將地宮中情形一一說了。
菲若聽完,面色沉重,站起身道:“你說的那蛇怪是我的義兄,兩百年前我外出游歷,遭遇險境,差點死了。還好義兄恰好路過,將我救下?!?p> “???”蕪幽此時更是對那巨蛇感激愧疚不已,道:“這么說我們倆都欠它的?!彼又拢酒鹕韥?,道:“姨母,咱們得想法子,救救它?!?p> 菲若一時未答,在屋中踱步,道:“救是肯定要救的,只是要如何救法?那個叫國師的道士很是不簡單,居然連我義兄也能抓住,合你我之力,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p> 蕪幽一聽急了,姨母在她心中一直都是無所不能,連她現(xiàn)在也束手無策,可想而知,這個問題有多么困難。
“姨母,你快想想辦法,再晚,巨蛇叔叔就沒命了?!笔徲恼f著,又哭了起來。
菲若右手下意識覆在小腹上,道:“為救義兄脫險,便是龍?zhí)痘⒀?,說不得也得闖一闖,我們今天晚上行動吧?!?p> 商議已定,蕪幽便離開菲若的小院,才出菲若小院院門,便見穿堂里有兩人走過來,那兩人見了蕪幽,叫道:“蕪幽!”快走兩步過來。
蕪幽見是了改和尚和嚴皓光,勉強笑了一下,道:“你們什么時候回來的?”
嚴皓光此時額頭微見汗意,衣擺鞋履都滿布灰塵,看來趕了不少路。他擦了擦汗,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們倆在皇宮里找了你好久,你到底跑哪兒去了?還有,國師為什么要追你?”
“我···”蕪幽先想了想措辭,道:“他沒有追我啊,我在外面等得不耐煩,就先回來了?!?p> “是嗎?”嚴皓光皺眉想著,好像在回想剛才的情形,蕪幽連忙岔開話題,道:“誒,了改和尚,你現(xiàn)在剛到京城,住在什么地方?嚴兄,你有知道附近京城中哪家客棧最好嗎?”
“客棧?”嚴皓光又開始皺眉思索客棧的事情,了改和尚道:“蕪幽,你不夠意思,我在京城就你一個朋友,你好意思讓我去住客棧?”
“哦,看我這記性?!笔徲囊慌哪X門,道:“我們家還空了一間柴房,平時就用來放些柴草雜物的,剛好你可以住里邊,”
“什么?你讓我睡柴房?”了改和尚氣極了,哼一聲,拂袖就走。
蕪幽連忙上前攔他,賠笑道:“了改大師,別走,別走,我開玩笑的。我怎么會讓你睡柴房呢?就是我自己睡柴房也不可能讓大師您誰柴房?。 ?p> 了改和尚道:“這還差不多!”
嚴皓光咳嗽兩聲,道:“額,我家里現(xiàn)在來了許多客人,家里住不下,我也正打算在外面找住處呢,不如····”
蕪幽白了他一眼,道:“堂堂嚴大公子找不到地方?。磕泸_三歲小孩呢。”她一指屋外,道:“你出門,右轉(zhuǎn),直走,那有家客棧,慢走不送?!闭f著邊推他往外走。
嚴皓光道:“蕪幽,你怎么恁地偏心?!?p> 蕪幽叉腰道:“他是個和尚,不算男的,而你是個男的,當然不能隨便住在我家?!?p> 了改和尚在身后喊道:“我怎么不算個男的了?”
蕪幽道:“你算個男的,那你也住客棧去?!?p> 了改和尚小聲嘀咕:“好漢不吃眼前虧。”向蕪幽喊道:“我是個出家人,對女色毫無興趣,所以跟一般男人當然不一樣?!?p> 蕪幽回頭看著嚴皓光,帶著一個標準的假笑,道:“要不,你也出家當和尚,或者當個太監(jiān),這樣就可以住在我家了?!?p> 嚴皓光身上一寒,打了個寒噤,道:“不,不用了,我想我家應該還能騰挪出一間屋子,就不麻煩了。”說完夾著屁股,一溜煙走了。
蕪幽在他身后無聲一笑,回頭帶了改和尚安排住處等,不在話下。
是夜,星河璀璨,一弧彎月高懸。
菲若見云逸軒睡著,悄悄來到蕪幽門外,輕輕敲了三下。門應聲而開,好像里面的人專門為了等待這一刻,一直未眠。
蕪幽走出來,回身輕輕將門關(guān)上。轉(zhuǎn)身看菲若,兩人相視點頭,化作一白一綠兩道光芒騰空而去。
在她們剛剛離開之時,旁邊屋的那扇門隨即打開,了改和尚站出來,向兩道光消失的方向看了看,之后口中念咒,使個飛天法術(shù),緊跟而去。
蕪幽將菲若帶到日間那座假山處,她伸手在石壁上一陣摸索,在那些凹槽處扣扣挖挖一陣,石壁紋絲不動。蕪幽急道:“怎么這樣?白天就是這樣打開的啊。”
菲若站在她身后,冷靜地道:“你讓開。”
蕪幽于是停下手上動作,讓到一旁。
菲若走到假山石壁前,抬起右手,摁在石壁之上,她掌中緩緩亮起白光,接著石壁上金光閃爍,現(xiàn)出一個太極圖形。那太極圖甫一出現(xiàn),便不斷旋轉(zhuǎn),越轉(zhuǎn)越快。菲若一直將手掌貼在石壁之上,手中白光一直亮著。
過了一會兒,那太極圖停止轉(zhuǎn)動,光芒暴漲,如煙花般,絢爛過后消散開去。
石壁上現(xiàn)出一個入口。
二人走過甬道,輕輕下了階梯,穿過殿中高臺,來到關(guān)押巨蛇的那個角落里。
這里是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十分幽暗。蕪幽輕輕叫道:“巨蛇叔叔,巨蛇···”這時,菲若伸手拉她衣袖,蕪幽轉(zhuǎn)頭看菲若,有些不明所以。
那黑暗里有人動了動,轉(zhuǎn)過身來,一步步向著自己走過來。隨著他走來,蕪幽才知道,原來他們之間并無任何東西阻擋——巨蛇已經(jīng)不在這里。
“?。 笔徲妮p呼一聲,不由自主向后退。
菲若倒鎮(zhèn)靜許多,她向那人問道:“你將我義兄藏到哪里去了?”
“義兄?”那人此時已經(jīng)走出來,站在光亮里,他一身黑色道袍,面料卻十分華貴,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兩道薄唇緊抿。他的聲音較普通男子尖細,就跟太監(jiān)一樣。
“你說的是那條黑蟒蛇?呵呵,你若乖乖叫我捉住,到時自然會見到他?!彼D(zhuǎn)向蕪幽道:“你這只小妖,才剛從我手里逃出去,現(xiàn)在又巴巴的來送死,既然你這么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
話音才落,他陡然右腿劃出半圈,停在一側(cè),左手指天,同時右手抬起,五指成抓,指向蕪幽。
一股勁風迎面而來,蕪幽站立不穩(wěn),就要后退,隨后發(fā)現(xiàn)這股勁風一頓之后開始往回收,似有千萬人將自己向前推去一般,她雙腳使力,釘在地上。
那股勁力將蕪幽帶著往前,蕪幽腳底黏力迫使自己定在地上,這一拉一扯間,蕪幽感覺整個身子似乎要被扯斷,整個人已傾斜成讓人難以站立的坡度。
她雙手在脖頸處劃拉,好像要扯掉纏在脖子上的東西,但她脖子上什么也沒有。
菲若見此,手中一旋,已憑空多出一把銀狐刀,她將那刀隔空劈去,一道銀狐刀形狀的巨大光幕向著金禪上人劈去。
金禪上人左手一彈,一股黑煙朝那光幕飛去。那道黑煙自出現(xiàn)開始,便不斷擴大,將光幕刀刃面從上至下纏繞起來。
那光幕來勢稍阻,但阻不了片刻,白色光幕如利刃割繩一般,將那黑煙切斷,仍向金禪上人劈來。
金禪上人‘咦’了一聲,吃驚不小,連忙收回右手,往旁一跳,躲開那道光幕。
‘砰’,光幕斬在墻壁上,地上抖了三抖。
蕪幽才脫險境,手捂脖子在一旁拼命喘氣,但覺喉嚨火辣辣的,又干又澀,她咽了口唾沫,感覺好一些了。指著那道士罵道:“臭道士,看我姨母不收拾你!”
菲若皺皺眉,似乎覺得這個任務有些艱巨。
那道士絲毫不生氣,反而看著菲若的眼神極為貪婪,他道:“天助我也,居然叫我遇上兩只修煉千年的妖道,若都為我吸收,那這天下還有誰可為敵手?哈哈哈哈~”
菲若雙眼一瞇,眼露厲芒,道:“看你有沒有這本事!”說罷提刀攻上。
兩人你來我往,過了十余招,但見宮殿內(nèi)白光閃耀、黑氣纏繞,菲若白影飄飛,那道人黑影如鬼魅忽東忽西。
又過幾招,菲若一個騰躍,飛上半空,折轉(zhuǎn)身橫刀劈下。那道人本來站在白光籠罩之中,眼見菲若銀狐刀就要斬到,他的身影卻突然不見了,就像憑空消失一般。
菲若凝神查看四周,就在落到地面之時,她心中一動,又連忙提氣縱身。果然一個黑影從剛剛立足處鉆出,黑氣如珠,凝在掌心,那掌心指向頭頂。
雖然菲若動作迅捷,但還是叫那人掌心觸到腳底,一股冰冷刺痛的感覺從腳底直傳上來,菲若條件反射地運起真元抵御。
待到重新落回地面,只見臉她色蒼白,似站立不穩(wěn),右腳向后退了一步,同時伸手捂住腹部。
感覺腹部隱隱絞痛,她咬牙定住,但心中泛起擔憂情緒。
那道人不等她歇息,立馬搶身攻來,一掌拍向她面門處。蕪幽大驚失色,叫一聲:“姨母!”隨即擋在她身前,想也不想,舉雙手迎將上去。
無聲無息,一股無形的巨浪在蕪幽身上蔓延,她感覺全是血脈似乎都為之一蕩,隨即身子一麻,整個人飛了出去。
“蕪幽!”她聽到菲若大喊。
‘轟’她撞到一座高臺,慢慢滑落地面。那高臺顫動一下,上面的火焰也隨之一顫。
全身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囂著疼痛,她抬起頭來,喉間一甜,噴出一口鮮血。
“蕪幽,你怎么樣?”菲若跑過來將她扶起,還不及細問,這時覺得一陣冰涼之氣襲來,菲若連忙回頭,見一團巨大黑氣,如飛舞的巨龍,向著自己撲來。
她連忙右手一揮,在身前結(jié)了一道屏障,隨即扶起蕪幽,向來時的方向疾退而去。
那道人哪能就讓她逃了?欺身而上,向她后心抓來。菲若如后面長眼睛一般,回身揮出一掌,掌中射出一道冰柱。那道人此時離那冰柱近在咫尺,連忙往后一縮,躲了開去。
這一耽擱,菲若扶著蕪幽已上了階梯,轉(zhuǎn)入甬道之中,一閃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