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房中對視已久,星辰強(qiáng)自按捺自己的憐惜之心,他的注意力又放在面前分不清年代的破舊典籍上。
心里暗暗想到,小丫頭倒是喜歡看書的嘛,只是這本書頗為破舊,越破的東西越值錢,按這個邏輯來說,以小丫頭的身份怎么能有這樣的書呢?
這本書大抵價(jià)值連城了,因?yàn)樗鼘?shí)在破得無法形容。
可是……星辰,越看越覺得這本書就是那種地?cái)偵鲜畨K錢一本的貨色,廉價(jià)暫且不說,明明是破爛玩意,自己剛剛怎么就覺得這是一本武功秘籍呢,還誤以為有眼不識金鑲玉。
星辰現(xiàn)在對這本書是越看越覺得奇怪了,蹙眉盯著這本古籍,問道:“小玉兒,這本書你是從何處摸索而來的?”
“少爺……”如玉臉色微紅道:“這本書是父親大人交于我的遺物,父親大人生前最鐘愛此書,奴婢也時(shí)時(shí)刻刻擦拭此書,貼身帶著?!?p> “原來如此,難得你對父親一片孝心,你父親有你這么個孝順的女兒,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劈手奪過桌案上的古籍,星辰匆忙往懷里一塞:“借少爺翻閱幾天,過幾日少爺必完璧歸趙?!?p> “少爺,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了,您可要好好珍惜?!比缬裎桶偷目粗浅?,似乎對星辰的反常舉動,有些意外,更有些焦急,顯然是對星辰強(qiáng)取豪奪的行為的無聲抗議。
“放心吧!少爺可是一言九鼎的哦?!比嗔巳嗳缬竦囊活^秀發(fā),向她鄭重的做出承諾。
“外面的雨還沒有停,您要不暫時(shí)在我房里歇息一會?!比缬衩加铋g有些焦慮,她擔(dān)憂的不是星辰是否淋雨,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那本破舊的典籍,似乎在很明確的告訴星辰,雨會淋濕書的,不要走。
不過,很顯然小丫頭不可能這么直白的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小嘴一撅愣聲愣氣的道:“少爺,您身為千金之子,淋了病可如何是好?要不您……暫且等風(fēng)平浪靜再回去吧!”
“少爺可是強(qiáng)壯的很嘞,這點(diǎn)小風(fēng)小浪的,還能吹倒少爺這頭猛虎嗎?”
說完打趣著小丫頭道:“這么關(guān)心少爺?shù)男⊙绢^,少爺該給什么獎勵呢?要不少爺就勉為其難留下來寵幸你一夜唄,小玉兒,少爺?shù)墓Ψ蚝芎玫呐叮WC讓你欲仙欲死,比多少年的陳釀都要好喝,絕對讓你如癡如醉?!?p> 小丫頭瞳孔瞬間收縮,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兩巴掌,粉嫩的小拳頭攥得死死的,兩腿顫抖不止,臉上卻是一片漠然,仿佛只要星辰敢往前一步,就要與他拼個玉石俱焚。
“淡定淡定,小玉兒,少爺跟你開個玩笑的,你咋那么較真呢?”
星辰無奈的苦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看來這小丫頭膽小的性格是沒辦法扭轉(zhuǎn)過來了。
推開門,轉(zhuǎn)頭對小丫頭輕笑一聲道:“看少爺為你表演一番功夫,只有這般風(fēng)雨交加的天氣,才有詩仙雪中舞劍的風(fēng)采?!?p> 說完,欣長的身形便沒入了漫天風(fēng)雨,……身后的如玉輕撫酥胸,滿臉逃過一劫的慶幸之色,她能感覺到,這家伙一旦決心離開,便絕不會再對自己有非分之想,他那齷齪的想法也絕不會再實(shí)施在自己身上。
可是此刻如玉的心中竟是充滿了難解的苦楚,自己若是愿意邁過那一道關(guān),委身于賊以取得其信任,方有機(jī)會報(bào)仇雪恨,若是不愿……想到此處,心中愈發(fā)的苦悶,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眼花耳熱后,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錘,HD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v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jīng)?!?p> 雨中有一人獨(dú)舞劍,身姿飄逸灑然,隱隱然攜風(fēng)雷之勢,宛若九天謫仙下凡,小丫頭看著雨中孤獨(dú)的身影,竟是有些茫然。
星辰內(nèi)心的不平之氣蒸騰了漫天飛雨,雨尚未落到其身上,便已化為朦朧的蒸汽,小丫頭眉目之間的愁緒愈發(fā)濃郁了,對眼前的這個家伙她是愈發(fā)看不透了,明明只有區(qū)區(qū)的三品靈力,可是為何竟能有如此超凡入神的武功。
化雨為氣,他的修為到底修煉到了何等高深莫測的地步,自己的靈力原本足以輕而易舉地刺殺他,可是如今看來,與之相比竟是如此低微,恐怕早已是杯水車薪,力有不逮,徒呼奈何!
星辰借他人故事,澆自己塊壘,他自幼勤苦練功,喜劍術(shù),尚任俠,老師父一生武藝,讀書觀百家,輕財(cái)重義,豪縱,慷慨之氣溢于言表。
而受其影響,成年的星辰成為殺手最大的動機(jī)便是對于古俠客的尊敬崇拜,要離、豫讓、專諸、聶政、荊軻,一個個名揚(yáng)千古,讓星辰無限追思。
兒時(shí)的他便常常想著,若是能與烜赫千古的俠客舉杯痛飲,方當(dāng)?shù)闷鸫笥⑿?、真豪杰,平生不見陳近南,縱是英雄也枉然,星辰如是想。
俠客一道,是中國文化自遠(yuǎn)古遺留下來的寶貴的文化基因,而星辰受這個文化基因的影響毒害甚深,從未在乎過體制,對于體制的強(qiáng)權(quán)保持一種個人的挑戰(zhàn),無論是真正武力上的,還是思想上的,使得體制的強(qiáng)權(quán)無法控制一切,使得這個文化不會完全喪失活力。
星辰與師傅舉杯長嘆之時(shí),師傅往往痛惜不已,常常破口怒罵那個富庶繁榮的大宋,宋太祖武人出身,卻說什么俠以武犯禁,用長期的王權(quán)壓制了俠義之風(fēng),使得這個基因在很大程度上休眠了。
一想到師傅常常捶頭頓胸,痛惜俠義之風(fēng)的蕩然無存,其實(shí)宋后還是有武俠之義來的,然而,到了近代,更是又來了強(qiáng)勢的西方文明的壓制,中國人吃飯、穿衣、一舉手、一投足、一動念,都變得要想一想是否符合西方人的規(guī)范,是否有“紳士風(fēng)度”?
因此,俠客一道的文化基因在現(xiàn)代中國也是離死不遠(yuǎn)了。
星辰內(nèi)心的不平之氣只能托于漫天飛雨之中,腦海中的紫色霧氣大漲,有如東風(fēng)一般火燒連營,瞬間,整個腦海之中充滿了紫色霧氣,翻騰著,滾動著,經(jīng)脈之中,氣流涌動,天地之間的靈氣凝聚呈波浪狀緩緩駛?cè)胄浅降捏w內(nèi),瞬間為之一吸,仿佛要撫平星辰的思念之情,對于師傅養(yǎng)育之恩無法報(bào)答的苦悶之情。
而就在不遠(yuǎn)處,小丫頭也看到了星辰為自己舞的劍,她知道他吟唱的每一句詩詞,也知道他到底為何而舞,是想要以一己之力的豪邁之氣來潛移默化我這個卑微怯懦的小丫頭嗎?
可是你知不知道,一旦我變得勇敢了,你這個師傅所舞的每一劍,所吟的每一首詩,所教的每一句話,都將化為最鋒利的一柄劍深深地劃破你的軀體、刺入你的胸膛、埋進(jìn)你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