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崖流潭。
幽幽崖底,流潭橫涉,枯木遍布,石巖遍底。
許六安幾步橫躍自流潭中尋出一石塊,輕輕按下,身旁崖墻之上頓現(xiàn)一門,他四處望了望,隱入那門而去。
在黑暗中疾行不久,便見一室微亮,昏昏橙光,竟在這黑色中透了些許的邪異。那燈旁石床上,盤坐著一灰衣老者,雙手拈指,濁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卻聽不出在說什么。許六安掀衣而跪,先叩了三個頭,才抬頭道:“主人,牡丹花會失敗了?!?p> 那老者聽他這言,拈指的手微松,道:“原因?”
“師無月死也不愿答應(yīng),且有人攪局?!?p> “從頭道來?!?p> “是?!?p> 許六安低頭,將事情原委道了一遍。那老者聽他說完后,卻是笑了。
“天不絕我,天不絕我啊?!?p> “主人的意思是?”
“周鏡蘭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卻居然只說了七個謎語給我猜,這謎應(yīng)當是雪東棠那個老東西出的,謎底怎么可能會給我們猜的出來,我們花了五年還是什么也猜不出來,現(xiàn)在有人出來幫我解這個謎語。難道不應(yīng)該高興嗎?”
“主人的意思是,那女子能解這謎語?但據(jù)我們所知,雪東棠一共有四個徒弟,大弟子周鏡蘭與四弟子李清流已死,二弟子玉橫尊五年前傷重失蹤,至于三弟子,我們尚未與他有過接觸,難道是這個女子?”
老者冷哼了聲,道:“我們早已與他交過手。周鏡蘭是死了,但李清流可未必?!?p> “但當年鳳修華親口說已將兩人殺掉。”
“不是沒見尸體嗎?且當時牢里的人全部被殺,鳳修華走后,應(yīng)該是有人救了她們。周鏡蘭劇毒纏身已久,又多受酷刑加身,確實應(yīng)是死了。但那個李清流可未必?!?p> 許六安點了點頭,卻又道:“但李清流因身體原因,自小只習輕功。并不會武?!?p> “那時不會,可不代表現(xiàn)在也不會。江湖奇人眾多,昆侖武學(xué)法陣更非常人所見淺薄?!?p> “那剛才主人說的我們已與昆侖三弟子打過交道,是指?”
“應(yīng)當就是救她們離開的人?!?p> “他也有可能是幫助李清流習武的人?!?p> 老者撫著花白的須笑了笑,道:“如果他真能將一個經(jīng)脈阻滯,丹田陋蔽的練武蠢才變成現(xiàn)在現(xiàn)在的絕頂高手,那想來是能幾分能耐。上天待我不薄,居然一次解決了我兩大難題。許六安,你想辦法把他們師兄妹兩人給我弄到手。”
許六安一聽這言,眉輕凝,卻還是道了聲:“是。”
“那個三弟子極少下山,山下的陣法我們破不了但一定有人能破。至于李清流,她下山一定是為了給周鏡蘭報仇,你只要盯緊當初與周鏡蘭之死有關(guān)的人,早晚能擒到她。”
“屬下明白。另外,還有一件事。”
“說。”
“我們埋伏在江湖各派的人手最近被拔除了許多,霍九天查了查,大多都是被梅止的人做掉了,目標準確,悄無聲息,屬下懷疑……?!?p> “有內(nèi)奸嗎?”
自從五年前趙金月臥底身份被查出后,他們對門內(nèi)的人又做了一次清查,卻再沒找到任何可疑的人,后來再進的人,也都是經(jīng)過嚴格挑選的人,按理來說,不應(yīng)該再有內(nèi)奸之憂。
“這件事,我會讓他去查?!?p> 又是這個他。
許六安:“他,已經(jīng)回來了?”
“快了。我打算給梅止送份大禮,真正的大禮。“
內(nèi)奸這招,可不是只有梅止玩得好。
“主人最近身體如何?”
“無礙,等辟行魄與炎悠取回東西,練成丹藥,再把昆侖山上的那個神醫(yī)抓到手,最后,從李清流手里拿到《苦真鬼訣》的謎底。哈哈哈,江湖大業(yè),指日可待!”
許六安:“屬下恭祝主人早日稱霸武林,稱絕天下。”
魔教一門,主要收取被江湖眾派遺棄或逐出師門之人,無論是你因偷盜還是奸淫又或者弒殺同門,只要是被江湖所棄之人,魔教都會是你最好歸屬。歸于魔教,既能保你周全,又能保你欲保之人周全。而江湖之中,作亂的人不少,被追殺的惡徒也是極多,魔教這些年從不缺人手,每天每夜,都有人循著欲望在這江湖興風作浪,運氣好的,還能在魔教得一庇身之地,運氣不好的,已經(jīng)被江湖中的正義之士殺之斬之。
世界上,終究是想活的人多想死的人少。
為了活下去,為了家人能活下去,為了能達成自己的欲望,魔教,絕對是最好的選擇,沒有之一。
客棧,夜。
小二將菜上齊后,醉夢華便去叫了李清流與無愁來吃飯,開心有其它事要辦,上午出了洛陽屬地后便與他們分開而行,李清流并不想與他們一同吃飯,但思及還要梅止幫無愁號脈查探的事,以及《十循著》尚未到手,也就不得不去了。
玉松燴肉圓,紅燒兔肉,龍須面,醉排骨,清炒雞蛋花,爆炒小青菜,豆腐湯,合意湯,釀茄子,葷素搭配,就連飯后的小點,也上了三四盤,幸好桌子夠大,否則真是擺不下這么多菜。
“梅止,你發(fā)財了嗎?”
“沒有。”
“沒有你點這么多,跟我們前幾吃的,不是一個檔次啊?!?p> 梅止睨了他一眼,醉夢華頓時明了,看了眼對面的李清流,卻見她并沒有任何反應(yīng),除了偶爾與無愁低語兩句,也沒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
“清姐姐,這個很好吃,給你。”
無愁夾了一筷子兔肉,正欲往李清流碗里放,卻被她拿筷子擋了下來:“我不吃,你吃就好?!?p> “哦?!?p> 將筷子收回,無愁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不再多言,只低頭推拉碗里的飯。梅止見狀,從盤里夾了根青菜,抬手,往自己碗里放,但又突然停在半路,那根青菜就掛在他的筷子上,懸在那盤兔肉上面,李清流見他如此奇怪,心里暗道聲:神經(jīng)病。然后從他筷子下面伸過,夾了根茄子。梅止終于還是把那根青菜放回自己碗里了。醉夢華似乎瞄出了他的意圖,扒拉了兩下碗里的米飯,忍俊不禁的憋著笑。
李清流不說話,梅止更是什么也不說,除了偶爾抬頭盯幾眼李清流,就是夾菜吃菜,醉夢華一會兒在梅止臉上瞅瞅,一會兒又看看李清流。這飯,便在這奇怪的氣氛中吃完了。
“喂,梅止,你剛才,是想夾菜給李姑娘的吧?”
小二已將菜盤收畢,李清流說要回去喝杯茶,然后再帶無愁來號脈,梅止也泡了壺茶與醉夢華同品,只是這一杯茶還沒喝完,醉夢華就開口了。
梅止面目無波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多了?!?p> “絕對是。你想夾菜給李姑娘,又礙于面子跟我們都在場,想了想,所以又放到自己碗里的,對不對?”
“不對。我只時在想事情,一時失神了。”
“哦,那你知道你吃了一頓飯,一共瞅了多少次李姑娘嗎?”
梅止看了他一眼,道:“茶喝完了嗎?喝完就回房去?!?p> “十八次。我替你數(shù)了,甚至有幾次,你手上吃著飯,眼里卻盯著李姑娘,然后人家一抬頭,你立馬就把眼神挪回來了?!?p> “看來你茶是喝完了,那請,不送?!?p> 梅止說著,上前將門一拉,做了個“不送”的手勢。
“現(xiàn)在就想趕我走,哦,我知道了,一會兒人家要找你號脈對吧?你想跟人家單獨相處是吧?可你別忘了,她身邊還有個無愁姑娘,你就是心里打了小九九……。”
“我才發(fā)現(xiàn)你比柳紅漱話絮叨多了。”
梅止說著,拉起醉夢華連推帶拉扔出了門外。
“梅止,梅止……哈哈?!?p> 醉夢華在門口又絮絮叨叨的啰嗦了好一會兒,終于離開了。梅止又泡了壺茶,卻思起剛才飯桌上的情景,剛才她似乎沒吃什么葷菜,那些兔肉排骨之類的,她一筷子也沒碰過,除了那盤炒雞蛋,她倒是吃了不少。今天的菜,是自己點的,照的都是她之前的喜好。以前,她最喜歡那些排骨肉圓之類的,為什么現(xiàn)在……。
突然,梅止明白了。
“嘭嘭嘭?!?p> “誰?”
“是我。我?guī)o愁來號脈?!?p> “進來吧?!?p> 李清流推了門,見他一臉凝重的盯著自己,將身后的無愁拉上來,道:“梅先生,我是來帶她號脈的,不是我自己,你這么盯著我,我臉上有花嗎?”
梅止不言,三人隨即坐下開始號脈。失憶之癥有幾種比較常見的情況,腦部受創(chuàng),中毒,中蠱,還有就是精神上的問題,梅止見她面紗已取下,臉上創(chuàng)疤之痕及其嚴重,本想著應(yīng)是腦部受創(chuàng)之類引起,但號上那脈時,他方覺不對勁。
沉虛有之,時快時慢,穩(wěn)中帶細而又流于脈表,這種脈象,他從未見過,亦從未有過半點聽聞。
“另一只手。“
梅止再號一脈,發(fā)現(xiàn)更是奇特,打量了無愁數(shù)眼后,他清眉微蹙,伸指連點無愁右肩與左肩大穴,隨后再查其脈,仍是不覺其癥為何,按上其脈時,他試著輕輸內(nèi)力欲入其體內(nèi),卻發(fā)現(xiàn)果然奇特,不但半點內(nèi)力也無法入體,亦無法探知其體內(nèi)情況,她身體猶如裝了只鐵桶,其內(nèi)不可查,外力亦難入。
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