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眾人轉了一圈,王夜也算是死心了!
這群王八蛋到得被朝廷逼成什么樣了,竟然小心成了這樣!
小路上隔得三五里就安排有哨探不說,尚且還有不定期游走的游哨。
即便如此,眾人還擔心不保險。
灌木、樹林、草地上尚且設置有不少陷阱!
逃走,那是不可能的!
王夜自信沒有這個自信!
相比較起來,還是留在這里同李守忠斗一斗更安全。
只要弄死了這貨,這里這個冒牌貨就坐正了。
一旦輪到自己說了算,自然可以找借口領人出山,然后撇開這群反賊投入朝廷的光明而溫暖的懷抱!
師父他老人家雖然教了自己一大堆沒用的,唯有一條非常有用,那就是算計人心!
正所謂千古以來,諸事皆變,唯有人心不變!
論到算計人心,自己也算是科班出身的。
同李守忠斗一斗智,王夜還是有自信的。
說干就干,還是早點去找小王八蛋的晦氣緊要!
王夜不動聲色,領著韓德等人逛了一圈,看了看后面正在修筑的新房,便借口勞累,往那座小木屋而回。
當初出發(fā)之時,眾人繞右邊出行。
回程之時,王夜卻選擇了左邊。
小木屋右邊正為韓德居所,左邊卻是李守忠同其侄子的起居之處。
眾人前行的數(shù)步,尚且距離木屋數(shù)十丈開外,遠遠見著一名陰郁少年走了出來,背后跟著數(shù)人護衛(wèi)。
王夜轉頭朝向韓德,指著遠處的陰郁少年:“此人可是李先生之侄?”
韓德順言看去,點了點頭:“回殿下,正是!”
回頭同麾下叮囑了幾句,便有兩名從人快步出了隊列,往對方走去。
不多時便領著那陰郁少年走了過來,背后,陰郁少年的護衛(wèi)猶在跟隨。
“將軍召我前來,未知有何要事?”
既然隱藏了身份,面對韓德這名實權人物,陰郁少年拱了拱手,客氣一番。
其中未免也有對忠臣的敬重之意。
“大膽!殿下在此,還不行禮!”,韓德爆喝了一聲。
陰郁少年看了一眼王夜,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草民李三拜見殿下!”
這李三自然是假名!
潑不了老狐貍的臟水,難道坑不了這小王八蛋?
王夜自然繼續(xù)演戲,裝出一副略顯慌張的樣子,雙手連擺:“請起!請起!”
陰郁少年依言挺直了身子。
旁邊韓德看不過去了:“可有名位在身?”
陰郁少年轉向韓德:“回將軍。小可未有名位。”
“大膽!既然未有名位,見著殿下如何不拜!”
古代講究以禮治天下。
司馬光在《資治通鑒》里面說的好:“夫禮,辨貴賤,序親疏,裁群物,制庶事?!?p> 一言以概之,萬事萬物中都有禮的存在,走路、說話、吃飯、睡覺都有禮儀規(guī)范。
什么樣的身份、地位,就有什么樣的待遇和規(guī)矩。
不同身份的人群之間交往更有嚴格的禮節(jié)。
就拿見面行禮來說:
若是兩人爵位相仿佛,關系親近的,見面時相互舉舉手就行;關系生疏的,也無非東西而立,行個拱手禮。
爵位相差三級以內,那就非常講究了。位卑者北面(面向北方),行揖禮(雙手抱拳,俯身三十度);位尊者南面,舉手或拱手作答。
爵位相差五級以內,一南一北,位卑者行拜禮(雙手抱拳,俯身四十五度)。
爵位相差越大,位卑者鞠躬的幅度越大,可以一揖到底。
這些還只針對士大夫階層。
所謂禮不下庶人,沒有功名的草民境界更是凄慘,動不動就得行跪禮。
你一個平民小百姓,見著知縣若敢不跪,大板子打死你!
更何況如今一方賤為草民,另外一方貴為殿下!
你對老子拱拱手了事,老子看在李先生的面子上算了。
見著殿下你也拱拱手了事?
韓德自然看不過去。
聽得韓德這話,倒霉鬼柴宗讓吐血的心思都有了!
面前這假冒貨算哪門子殿下?
老子才是貨真價值的殿下好不好!
奈何李守忠設下的李代桃僵之計在這里,事關借兵大計,自己又不能戳穿!
早知道今天出個鬼的門!
早知道剛才就不過來了!
然則哪有這么多早知道,事情都已經(jīng)這樣了,柴宗讓也只能雙膝下跪,重新見禮:“草民李三拜見殿下!”
心中卻是怒罵不已:王八蛋,你不過一山野草民而已,竟敢受孤王大禮,就不怕折死你!
此時申時已近,柴宗讓面北而跪,王夜居高看來,夕陽垂照中,隱隱見得對方衣領處有金光閃耀。
虛扶了一把,王夜退后數(shù)步,仿佛自言自語:“孤王的金絲軟甲?”
這話卻落入了韓德耳中。
果然如此!
韓德又是大怒。
大手一揮,指著面前的柴宗讓:“左右,與我按住了!”
身后數(shù)名如狼似虎的士卒撲了上來,直接就將柴宗讓按在了地上。
“大膽!”
柴宗讓的護衛(wèi)可是知道實情的,眼見著殿下被欺,趕緊撲上前來欲要搶救。
然則又哪里是韓德麾下這群**的對手?
眾人也不敢動刀槍,一陣拳腳相交后,這些弱雞護衛(wèi)紛紛倒地。
其中也有聰明的,趕緊往后面逃去,欲尋李守忠前來解圍。
前面不得已,已經(jīng)自降身份,跪了面前這賤民一次;如今竟然被人按倒在地上?
雖說是亡國皇子,長大到現(xiàn)在,又幾曾讓人如此虐待過?
何況虐待自己的還是自己忠心耿耿的臣子!
柴宗讓直氣得滿目血紅,身子不能動彈,便扯著脖子朝韓德喝道:“逆賊大膽,日后自當誅你滿門!”
這貨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當日趙賊作亂,韓德全家已經(jīng)被王彥升殺了個干干凈凈,哪里經(jīng)得起你再來揭瘡疤?
原本看在李守忠的面子上,韓德還想給其留幾分體面。
如今?
“誅我滿門?刁民大膽,竟敢口出狂言!”
韓德怒極反笑,一腳就把柴宗讓的腦袋踩在了地下,伸出熊掌般的大手,扯住柴宗讓背后的衣領,用力兩邊一撕。
“嘩啦”一聲,衣裳破成兩半,露出里面金光閃閃的軟甲。
果然是高級貨!
明顯是用金屬絲線一根根編織而成。
只看這做工,就知道是皇室專用之物,普通人有這財力也沒這膽量!
李先生??!你太讓我失望了!竟然奪殿下之內甲與了自己的親侄!
被摁在了地上,柴宗讓猶在叫罵不已!
“左右,與我叉起來!”
兩邊士卒一左一右押著柴宗讓雙手,拉了起來。
韓德走近前來,扯下柴宗讓身上的金絲軟甲,一手拿住,空出另外一只手來。
啪啪就是兩巴掌!
“大膽草民,竟敢身著皇室之物!大不敬!其罪當斬!且看在李先生面上,略施薄懲一番!滾!”
兩邊士卒聞言放手!
柴宗讓捂著腫起老高的臉頰,狠狠地吐了幾口血沫,掉頭遠處。
“末將已替殿下取回內甲!”
韓德回身走近王夜跟前,單膝下跪,將手中的金絲軟甲呈了上來。
王夜接過軟甲,蹲下身來:“將軍且請卸甲!”
雖然不解,韓德還是領命而行。
待到其身上盔甲既去,王夜張開金絲軟甲,替其披在身上:“孤王今日親手與將軍著甲。日后征戰(zhàn)之事,全數(shù)托付將軍!愿將軍勿忘今日,休得有懈怠之時!”
韓德淚流滿面,拜伏下去:“臣韓德指天為誓,畢生愿為殿下所驅使。倘有二心,叫我天誅地滅,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