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繡幕藹祥煙,合巹嘉盟締百年。律底春回寒谷暖,堂間夜會德星賢……”
賢王府到處充斥著百年好合的氣息,而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想當初我入府連堂都沒拜便直接被送入荀澈的臥房,更是來不及體會這一片喜氣的情景……
荀澈今日便要跟岳凝大婚了,與上次不同,這回我不得不親眼看著自己的夫君在我面前同其他女人拜堂成親。
一大早,我便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鴛鸞宮,若我所料不差,荀澈定是獨自一人宿在了岑澐這里……
從婢女的表情來看,荀澈果然沒讓我失望。
“滾開!笨手笨腳的,這點事都干不好!”一大早,便聽見荀澈在跟婢女咆哮。
我讓守門的奴婢不要通報,獨自推開門走了進去。
“放肆!澐兒才走幾日?連禮數(shù)都不懂了嗎?你們——”荀澈抬眼一望是我,便住了口,不再發(fā)火。
“你們退下,我來吧?!蔽仪埔娷鞒旱南卜┑貌皇呛芡滋?,便朝婢女擺了擺手,我過去接了過來。
任誰不知道,他這是對這樁婚事不滿,所以才在此發(fā)泄情緒。
“大喜的日子,一大清早就大動肝火,傳說去了你也不怕給自己招惹麻煩,轉(zhuǎn)過身去?!蔽矣弥环N教導犯了錯的孩兒的老母親的口吻,邊說邊給荀澈穿喜服。
奇怪的是,荀澈非但沒有掙脫開,反倒乖乖任由我擺布。
“都娶了三個妻子了,還耍小孩子脾氣?!蔽艺砹讼孪卜囊陆?,邊打量邊說。
“你懂什么?”荀澈朝我翻了個白眼。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蔽艺f完,荀澈看了我一眼。
“澐兒她……哎……”荀澈說了個開頭,生生把自己后半句給憋了回去。
“行了,別矯情了,我連堂都沒拜過,我說過什么嗎?她會體諒你的,況且她又不用親眼看著,這樣應該會好受很多吧。”我這句話說出口,荀澈怔住了,也許他連怎么給我娶進門的都不記得了吧。
“慕容宛,你——”荀澈突然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臉頰,不知為何,我的眼淚“唰——”地一下流了出來,我轉(zhuǎn)過身去趕忙用手擦了擦。
“行了,時辰不早了,你快些去相府迎親吧,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我話音剛落,荀澈忽然一下子將我擁入懷中,他的身上還是那股淡淡的花香味,一點都沒變,只是還在岑澐的寢宮里,讓我不得不反復問自己,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噗通—噗通—噗通—”我聽著自己的心跳,臉瞬間紅到耳根處……
“多涂點胭脂,等我回來?!避鞒号牧伺奈?,轉(zhuǎn)身而去……半響我才回過神來,才聽到鴛鸞宮的那些婢女們對著我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正陽宮,小娥一層層給我上著妝,而我在心里反復琢磨,荀澈這是瘋了嗎?他竟會主動來抱我入懷?莫不是一個恍惚將我當成岑澐了?
小娥過給我上好妝、換好官服,我才慢慢緩過神來,我隨意用了兩口桌上放的團子羹,便匆匆趕去王府前廳幫忙張羅,這時辰皇上跟皇后的儀仗也快到了,我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不能有任何怠慢。
當我給皇上、皇后問完安再次起身時,卻瞧見了一個我不想見的人——荀澈娘,她也跟著來王府了,當真是為了除掉我,無所不用其極啊……
我趕忙也給她請了安,恭敬卻疏遠,想不到這一切都還是沒逃過皇后的慧眼。
“賢王妃,本宮稍感不適,你且先扶我去內(nèi)堂歇息一會兒。”皇后捂著頭,有些虛弱地對我說。
皇上見了點了點頭,趕忙吩咐我先將皇后帶下去好生照看,我心里清楚,借此機會,皇上也能跟荀澈娘難得的獨處一會兒,將皇后帶走,實屬皇上求之不得,我便隨了他的愿。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本宮留賢王妃近身在側(cè)照料便好?!眲傔M內(nèi)堂,皇后就打發(fā)走了身邊的所有人,我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
“皇后娘娘,容宛兒扶您歇息吧。”我剛上手欲扶著皇后,被她生生甩開了。
“跪下?!被屎笸腊詺狻?p> “???”我一下字沒反應過來。
“本宮讓你跪下!”皇后突然發(fā)威,這會一點兒都看不出她身體不適。
“不知宛兒犯了何錯?”我說著,“噗通——”一聲跪倒在皇后面前。
“何錯?你還好意思來問本宮?你之前是怎么在本宮面前保證的?又怎么做的?合宮夜宴本宮需要你的時候你只會裝聾作?。 被屎笠桓迸d師問罪的模樣,我突然想起荀澈娘的話。
“冤枉啊娘娘!宛兒,宛兒是當真不知娘娘這話是從何說起???還望娘娘明鑒??!”我裝作一副十分慌張的樣子趕忙給皇后叩頭。
“你不知?誰知道你是真的不知還是假裝不知?”皇后用著懷疑地眼神望著我。
“回皇后娘娘,宛兒真的不知,皇后娘娘且想想,倘若宛兒知道,怎會明知故犯去招惹娘娘不開心?招惹娘娘心下不快宛兒又豈會得到好處?”我解釋著,皇后聽了突然沒了聲音,想必在思考。
“量你也不敢!罷了,念你無知又是初犯,本宮就不與你計較。我問你,最近賢王府可有何動向?”皇后見我并不如她想象那般聰慧,便直接開口問了出來。
“這……娘娘是指?”我繼續(xù)裝傻充愣。
“廢物!你說本宮指什么?”
“這……宛兒未曾留意啊……”我低下頭去,弱弱地說。原來皇后是想我盯著荀澈,可是她的兒子已經(jīng)是太子了,她盯著荀澈又有何用?
“你……你是想氣死本宮嗎?本宮問你……那你成日里在這王府都做些什么?”
我低頭不語。
“從即日起,你給我好生留意著,有任何動向,事無巨細,都要向本宮匯報!”
“是……”我只得表面上應承下來,再想辦法。
“對了,適才我見你與那茹懿不像從前那般的母女情深了,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
我很想脫口而出荀澈娘被太子妃威脅想要殺我的事,可我轉(zhuǎn)念又一想,她畢竟是荀澈娘,有自己的不得已的苦衷,而且并未傷到我分毫,倘若是我對皇后說起,日后皇后以此來傷害荀澈娘,那豈不是我的過錯?
“皇后娘娘果然明察秋毫,大事倒是沒有,只是茹懿娘娘總喜文縐縐地說教于我,娘娘您也知道我本來自鄉(xiāng)野,自由自在慣了,哪還受得了她那一套禮數(shù)?我便只能對她敬而遠之了?!?p> “我以為是什么事呢?原來是這個,她原就這副德行,你自可不必介懷,你不能疏遠她,從她那處打探消息也好?!被屎蠼o我下了令。
“知道了娘娘?!?p> “嗯,起來吧。以后做事用點心,本宮自是不會虧待你的?!被屎笾焊邭獍旱卣f著。
“多謝娘娘抬愛?!边@皇后無形中給我很大的壓力。
突然,我只覺得窗外有一個身影,似在探聽我與皇后娘娘的談話。
“誰?”我脫口而出,皇后也發(fā)現(xiàn)了。
“看來你這王府也不干凈啊,本宮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大的膽子,監(jiān)視到本宮的頭上?!?p> 皇后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想必是荀澈迎了岳凝回來,我跟皇后對視一下,便扶起了她,匆匆趕了出去。
賢王府娶親,丞相府嫁女,那排場可算是一等一的,引來了一陣陣百姓們的圍觀,相府在開倉放糧普天同慶,王府則要忙著接相府千金過門。
皇上、皇后上座,我同荀澈娘在下方側(cè)坐,只見荀澈身穿喜服,氣宇軒昂地牽著紅帶,領著岳凝過門,岳凝頭披紅紗,那鑲滿千顆粉珍珠的喜服閃閃發(fā)光,驚艷四座,再加上她嬌小的身段,邁著婀娜的步伐,表面上看,與荀澈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只是荀澈眉頭緊鎖,似有心事。他的心下不快通通都寫在臉上。
“新人入堂,一拜天地?!毕补俸爸?,荀澈僵硬地轉(zhuǎn)過身,跟岳凝朝上天拜了拜。
“二拜高堂?!避鞒焊滥D(zhuǎn)過身,恭恭敬敬地朝著皇上皇后拘身,眼睛卻一直瞧著茹懿娘娘不放。
“夫妻對拜?!避鞒号c岳凝面對面,瞧著他的側(cè)顏,我不禁一陣感傷,我突然很羨慕站在他對面的岳凝,心下想著,如果是我該多好……
“禮成,奉茶——”喜管露出一臉的姨母笑望著荀澈跟岳凝,荀澈撩開了岳凝的頭紗,岳凝依次給皇上、皇后、荀澈娘還有我奉茶,前三盞,她都恰到好處,盡顯一個大家閨秀般的教養(yǎng),到了我面前,她露出一絲奸笑,我的心忽然“咯噔——”一下,跳得不停。
“凝兒給王妃姐姐奉茶。”岳凝端著茶不懷好意地靠近我,我不知她心下打的是什么算盤,只想快些接過便罷。
我朝著岳凝笑了笑,伸出手來,剛剛碰到茶碗,我的手就開始覺得無力甚至還有一絲顫抖,我慌了,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岳凝見狀微微用她的胳膊抵了我一下,那碗茶頃刻間盡數(shù)散在她的手背上……
“啊——疼——”岳凝眼淚唰唰地往下流,順勢坐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我上前欲扶她起身。
“姐姐,你怎么故意用熱茶燙凝兒……凝兒可是有何處未讓姐姐滿意?”岳凝開始指責我。
“我……我沒有……”轉(zhuǎn)眼一看,皇上的臉色大變,皇后也皺著眉頭瞧著我。
“父皇母后我真的沒有……”我看向荀澈,他也一臉茫然。
“住口!堂堂王妃,竟是這般善妒,來啊,拖下去打十鞭,再將其關進正陽宮反省半月,以儆效尤!”皇后搶在皇上前面,邊說邊給我使眼色,我自是不敢再辯駁,只是低下頭,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子虛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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